第一百一章:忠心可见日月
张科乃曹变蛟军中的人,自然是熟悉乌达海的,听说乌达海要进城,心里虽是疑问多多,但不便明问,于是说:“乌将军稍候,我这就派人去禀告大帅。” 帅厅里。洪承畴盯着一张地图,眉头紧皱,一副苦思状。 半晌,洪承畴抿了口茶,看向一旁的乔陪安说:“不知钦差大人有何见教?” 经过细心调理,乔陪安的身体大有改观,虽然出行还需人搀扶,但精神尚可,今天是他第一次参与军事会议。 乔陪安说:“我军刚进城,眼下不易贸然突围,还是缓缓再说。” 邱明扬跟着说:“大人说的有理,当下应该让将士们恢复体力,重新建立信心,等将士们恢复战斗力,恢复气势再突围不迟。” 不少将军频频点头,支持这种说法。 洪承畴说:“本帅当然知道眼下不可大军突围,但老这么守着也不是办法,毕竟城里的粮食有限,我们必须为以后着想。” 王廷相起身说:“大帅说的对,我们必须为以后着想,应该想办法储备粮食,以备后患。” 邱明扬说:“那王总兵说说,我们如何才能得到粮食呢?” 王廷相说:“城里没粮,城外总是有的,只要我们组织一支精干的、勇敢的队伍,趁清军不备时杀出城去,得到粮食返回便可。” 不少人暗暗摇头,如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王廷相,撇嘴、皱眉、轻叹息,但却没人敢说话。 乔陪安说:“王总兵能组织起这支队伍吗?” 王廷相不敢正面乔陪安,他知道乔陪安很恨自己,要不是洪承畴护着,恐怕自己的下场和承坛德一样,早死多时了。 王廷相干咳一声,挺着胸说:“如果大帅让末将组织这支队伍,莫将一定完成任务。” 乔陪安说:“好,本钦差就替大帅作回主,这个任务就交给王总兵,不仅如此,队伍组成后,就由王总兵亲自带队出城寻粮,等王总兵压粮回来,本钦差一定亲自迎接。” 王廷相差点瘫在地上,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只要出城,哪里还能回来,所谓寻粮,不如说是寻死。王廷相之所以赞成出城寻粮,纯粹是见风使舵,顺着洪承畴的意思而已,却没想到马屁拍的这么歪,这回把自己陷进去了。 钦差大人发话,王廷相哪敢违令,只能苦着脸望着洪承畴,希望大帅能替他解围。 洪承畴也不好直接反驳乔陪安,故作沉思状,然后说:“就按钦差大人说的办,王总兵下去组织队伍,抓紧时间训练,至于出城寻粮的事,等机会成熟再说。” 王廷相心里感激涕零,忙行礼说:“莫将遵令,莫将一定不负大帅之托。” 这时,传令官走了进来,行礼说:“禀大帅,有兵来报,乌参将有事求见大帅。” “哦!”洪承畴沉下脸说,“他不是投降清贼了吗,还有何脸面来见本帅?” 洪承畴这么说,纯属胡乱猜测,当然还有旁人的煽风点火。这几天,城墙上的明兵看的清楚,清兵按时给几百明兵送吃送喝,在城里的明兵看来,城外的那几百明兵已经投降清贼,不然清兵怎么会送吃送喝呢? 得到禀告,洪承畴根本不相信,在洪承畴看来,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他,但乌周二将不会,这二将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重情念恩,绝对不会背叛他。 等上城墙看到事实,洪承畴又气又怒,恨不得亲率兵马出城,将乌周二将和几百叛兵剿灭。 洪承畴瞪了会眼,转头问乔陪安:“依大人看,本帅要去见那个叛徒吗?” 乔陪安没有丝毫犹豫,点头说:“当然要见,既然乌参将说有事求见,大帅出于礼节也该上城一见,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在乔陪安看来,城外那几百明兵根本没有投降,至少目前还没有,否则明兵怎么会住在废营里,这不合情理,至于清兵为何要给明兵送吃送喝,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洪承畴叹了口气,起身说:“钦差大人稍候片刻,本帅去去就回。” 武将们赶忙起身,护在洪承畴左右,出了帅府,分别上马,向东城门赶去。 很快的,一行人上到城墙上。洪承畴扒在垛口上,向城外张望,见清军并无异样,洪承畴多少有些安慰,冲城外喊:“乌达海,你见本帅有何事?” 乌达海向上张望,却无法看清洪承畴的样子,但听到洪承畴的声音,乌达海也十分激动,大声说:“大帅,我已经脱身了,请大帅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城。” 洪承畴突然怒吼起来:“乌达海,你们已经投降清贼,难道以为本帅不知道吗?” 乌达海莫名其妙,忙说:“大帅,我等对大明、对大帅忠心耿耿,哪会投降清贼,大帅肯定误会了。” 洪承畴说:“若你们没有投降清贼,那清贼怎么会给你们送吃送喝呢?” 乌达海这才明白过来,忙把前面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说:“请大帅相信我们,我们根本没有投降清贼。” 洪承畴黑着脸,还在回味乌达海先前说的话,半晌才说:“你说尚先生配出解药了,那几百中毒的清兵都得救了吗?” 乌达海说:“这个我不清楚,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的。” 洪承畴气的直喘,想到几天前那么狠心,连最亲信的部下都不顾了,不就是想要那几百清兵的命吗,如今想来,真是鸡飞蛋打,里外不是人。尚先生,尚jian细,本帅跟你没完。洪承畴暗暗发狠,咬的牙齿咯咯响。
王廷相说:“大帅,乌达海肯定已经投降了,现在是来诈城的。” 洪承畴忍着气,冲城外说:“周铎呢,他为何没跟你一起来?” 乌达海也没多想,实情相告。 洪承畴更气了,破口大骂:“叛徒,你们都是叛徒,本帅、本帅不会放过你们……” 乌达海说:“大帅,其余人我管不了,但我对大帅依旧忠心不改,请大帅让我们进城吧!” “别装了!”洪承畴已经怒不可遏,如果可以,他真想立马跳到城外,亲手杀了乌达海,“乌达海,本帅顾及以前的恩情,现在放你一马,你赶紧滚回去,你转告皇太极,本帅早晚要同他决战,早晚要取他项上人头。”又说,“还有那个尚jian细,本帅也不会放了他,早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解本帅心头之恨。” “大帅。”乌达海高声喊道,“乌达海忠心可见日月,大帅不可这么对我啊!” 洪承畴冷哼一声:“是吗?那你就把忠心掏出来,看看是否真的能见日月。” 乌达海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拔出佩剑,朗声说:“既然大帅要看我忠心,我这就让大帅看个真切!”乌达海抖掉盔甲,一把扯开胸前的衣服,挥剑就要自残。 “乌将军不可……”随着话音,两匹马飞驰而来,两个小兵头分别抱紧乌达海的胳膊,哭劝说:“大帅已经不相信我们,将军又何苦这样呢!” “将军,我们回去吧,就算要死,我们也要死的坦荡,若这般冤死有何意义!?” “放开我,放开我……”乌达海挣脱着,神情苦涩而悲痛,“大帅要看我忠心,那我就给他看好了,我这条命是大帅给的,如今还给大帅又如何!” “将军不可,将军为大帅征战多年,大仗小仗哪次不是冲在前面,若说报恩,将军早就报恩,现在又何苦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两个小兵头苦劝着,拼命抱着乌达海不松手。 王廷相大声说:“你们都别装了,赶紧滚回去,否则我们就放箭了。” 乌达海哈哈大笑,笑的泪如雨下:“放吧,快放吧,请大帅亲自放两箭,射死乌达海吧……” 王廷相看向洪承畴,低声说:“大帅,放箭吗?” 洪承畴神情黯然,沉声说:“任他闹吧!” 周铎一直盯着前方,尽管看的并不是太清,更无法听到前面的对话,但他能感觉到,乌达海等人并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