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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遇

    蓼风轩殿外的云奚与鄂罗哩会心一笑。

    “姜姑姑,想必这今后杂家与你是少不得要多见了。”鄂罗哩微微一笑,低沉压声的言道。

    “都是为主子效力,以后还少不了要麻烦鄂公公多提点。”云奚眉宇间稍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自然。”鄂罗哩在皇上身边多年,对皇上的秉性喜好早已是了如指掌,他深知这嫣贵人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听着殿内脚步声越发近了,鄂罗哩赶忙弓身侍立于殿门前,静待其音,云奚也弓身候于一侧。

    只听殿门“嘎吱”一声敞开来,鄂罗哩赶忙上前抬腕去扶皇上,皇上回眸瞥了箬筠一眼,便上了御前宫人抬着的垫有明黄妆缎垫的銮舆。

    “摆驾!”一声落下,皇上的銮舆便出了蓼风轩,向养心殿的方向行去,近来因原来的大学士孙士毅不久前病故,太上皇便有心提拔老师朱珪回京中任大学士,补缺其空位,皇上喜上眉梢。

    自从颙琰登基为皇上,便比之前更是畏手畏脚,手中并无半点实权,自己可以信赖的大臣皆受职在外,现在的自己俨然就是一个光杆司令啊!

    这多是拜和珅所赐!

    退位后的太上皇,仍自称“朕”,太上皇谕旨称为“敕旨”。只是命皇上处理“寻常事件”,所谓“寻常事件”,实际上就是些请安折子一类。如果有重要军国大事以及官员任免,还是由太上皇亲自指导处理,可是皇上深知太上皇如今已是人老眼晕花,耳根儿也越发的软了,官员任免多半时候是听和珅在言说,这无疑给和珅铲除异己提供了便利。

    刚刚行至养心殿殿门口,皇上便是瞧见了垂首闻嗅鼻烟壶的和珅,眼见着和珅缓缓仰头,好似陷入了无尽的享受中。

    “咳咳--”皇上身后内监鄂罗哩轻咳两声。

    和珅闻之便是不经意间回头一瞥,见是皇上竟是不紧不慢的收起了鼻烟壶,继而转身弓着身.子,骤然换了一付嘴脸,脸上飞笑并恭敬的拱手行礼道:“万岁爷吉祥!”

    “和爱卿平身吧!”皇上谦和的虚扶了一下和珅,继续言道:“和爱卿怎么不进殿内?”

    “太上皇在为大清斩除妖孽呢!”和珅一付神神秘秘的模样,悄悄伏在皇上身前言道。

    ”......”听得皇上是云里雾里的,便是要进殿去瞧个究竟。

    “万岁爷--”和珅有心阻拦,但眼见皇上已经走了进去,便也跟着进来殿内。

    只见太上皇盘坐于铺有明黄色暗花锦缎的地毯上,双手合十,嘴中神神叨叨的念着些什么,皇上很费心的去认真听还是未听明白。

    登时太上皇清声言道:“其人何姓名?”

    ----听的皇上更是摸不着头脑。

    倒是身后的和珅清声回言道:“高天德,苟文明。”

    太上皇登时便是一个激灵,嘴中又开始神神叨叨的念叨:“杀!杀!杀!哝哝哝哝......”

    皇上见此便是直摇头,转身走出了养心殿,询问道身后跟出来的和珅:“太上皇口中所念之词是些什么?有何意义?”

    这时和珅便是轻抿嘴唇,满脸堆笑的言道:“启禀万岁爷,这是西域密咒语,听闻其法力无边,能杀人于无形。”

    皇上稍有迟疑,但又询问道:“那高天德,苟文明又是何人?”

    “是白莲教教徒。正是湖北、四川多处爆发叛乱的组织者。太上皇在念西域密咒语,把他们俩人杀于无形。”

    “你是如何知晓?”

    “微臣猜得!”和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现下朝廷虽已分兵镇压各路叛军,但是战局进展却是不怎么顺利,已波及川、陕、鄂、豫、甘5省了,白莲教叛军虽遭到一些打击但仍如火如荼。如今太上皇必是祈求上苍,保佑我大清康泰太平!”

    皇上听罢,惊讶于和珅对太上皇的了解,凭空猜都猜的如此精准,不免脊背阵阵发凉,但脸上仍是保持着平常惯有的淡然。

    和珅继续言道:“只是这太上皇寄予西域密咒语,这仗今后如何打,还是要万岁爷定夺!”

    皇上深知,和珅此番问话亦在试探自己,遂说道:“惟皇爷处分,朕何敢与焉?”说完便向养心殿的偏殿走去。

    “恭送万岁爷!”一旁的和珅高喊着,脸上竟显露几分颐气。

    皇上淡然的进入养心殿偏殿内,凝神端坐于檀木案前,脸上竟是毫无表情。这些年,他已养成喜怒皆不形于色。

    太上皇是何等的英明,即使是现下这种状况,皇上也是不敢有半点逾越的,太上皇最看重守规矩的人。他也知道自己不可以露出一点点的锋芒,一旦让和珅晓觉自己是他不可控制的,到时在太上皇面前搬弄是非,添油加醋的诋毁自己一番,那么自己必是要受到贬黜的。

    在皇上还是亲王的时候,亦是如此小心翼翼,每行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他深知,父皇在紧紧地盯着自己,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通往皇位的路必定是一条窄滑窄滑的送命独木桥,一失足就会万劫不复。历史上无数的案例在时刻提醒他,必须把自己脾气中的任何火气都要痛下心来把它磨去,把性格中任何任性的冲动都要紧紧地束缚住。

    自从自己登基以来白莲教就爆发了叛乱,近来暴乱更是如雨后的春笋般遍地开花,如今白莲教四处横行,大清大半江山皆陷于硝烟之中,朝廷的经费却捉襟见肘,可是即使是这般,朝中贪官污吏却是毫无收敛,尤以和珅为首的官僚集团最为严重,官官相护,上下勾结,就连赈灾银两也不放过,斑斑行为,日益侵蚀着大清的基脉,颙琰表面镇定如水,实则早已心急如焚。

    只是现下,还不是自己翻身的时候,他在等。现在首要的便是要稳住和珅,游刃有余的与和珅周旋到底,现在摊牌还为时尚早。因和珅的官僚集团根深盘结,党羽众多,现在已是权倾朝野的大人物,想要动他,没有那么容易。

    想罢,便是不动声色的提笔,在宣纸上行云流水般的书写着,他要给老师朱珪修书一封,盼望他早日归来,以为自己解忧。

    一旁的吴省兰,有意的瞥了一眼在书案上修书的皇上,便是计上心来。

    翌日,吴省兰便是手抄一份皇上写给老师朱珪的信,送到了和珅手中,信中虽只是书写着祝贺朱珪回京任职的堂皇话,但和珅还是敏锐的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而此时这份祝贺信便是已到了太上皇手中。

    “太上皇,依微臣看,皇上这是在笼络权臣,结党营私啊!此信书写内容,可见皇上很是期盼朱大人回京任职呐!”和珅言语是那般的恳切。

    而此时端坐在龙椅上的太上皇却是意味深长的看向了侍立与一旁的董诰,言说道:“董诰,你怎么看呐?”目露凶光。

    一旁的和珅表面虽保持着镇静,心下却已是不悦,这董诰向来与自己不对付,难保他不会与自己反着来,坏了自己的好事。

    只见董诰上前一步,拱手沉言道:“回禀太上皇,皇上向来温和,稳健,且人品贵重,微臣以为是和大人小题大作了,皇上尤为以孝为先,自然不会做令太上皇不悦之事,言太上皇不悦之语。”

    听罢,彼时还有些许怒气的太上皇,现下倒是宽慰不少,稍眯着眼端坐在龙椅上,捋着自己的花白绵长的胡须,若有所思,随即便是提笔在宣纸上书写起来。

    可想而知,经和珅这么一闹,朱珪回京任职一事便是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而依附于和珅的众多官吏对于和珅的此次觐见进言,都是生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和珅为了对付朱珪,竟把皇上也牵制其中,如今的太上皇越见是时日不多了,等至一命呜呼,新帝掌握实权之后,他们现下都可以想见和珅今后的下场,现如今依附于他,竟开始有些许惶恐。

    谁知这件事之后,和珅却并无收敛,为了彻底断了朱珪的回京之路,竟又上奏言说夷寇在浙、广沿海活动非常频繁,接连发生抢劫财产的事件,作为两广总督的朱珪,竟不闻不问,丝毫没有出海督帅缉捕夷寇的迹象。

    因和珅的此次上奏,太上皇便是迅速的把朱珪从两广总督任上撤下来,调往了安徽任巡抚。不但没有升上大学士,反而连降数级。

    皇上知道后,对和珅的厌恶更深了一层。要知道老师当时之所以没有出海抗击是由于当时现有战船强度差,不能出海抗击导致,而且老师现已将自己平时节俭下来的积蓄悉数捐出,用于建造战船,只是一时还未完工而已,而已--而已--。

    皇上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愤慨,巴不得现下就把他捏扁揉碎。

    “啪!”皇上不禁把手边的一青花陶瓷茶杯甩落在地,瞬间便是稀碎,上旋阵阵热气。

    “!”一旁的鄂罗哩连忙向侍立于一旁的小阑子使了个眼色,对视的一瞬,惊魂未定的小阑子连忙蹲身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