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五章 巨子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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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定,湖名,为今山东广饶东北清水泊的前身。在这个时代是一个很大的湖泊,不比太湖小。淄水按照地理位置分为南淄水和北淄水,发源于沂山,流向东北并最终流入巨定湖的为南淄水,而从巨定湖流出,最终汇入渤海的为北淄水。除了南淄水之外,女水、浊水、时水、羊水、巨昧水等河流都流入巨定湖。 巨定湖水域宽阔,水波连天,可谓一时之景。但是湖水并不算深,多数地方行不了大船,在春秋枯水季节,大部分湖底都会露出水面,这也是袁谭没有在这里设立水军的主要原因。像蒋义渠的坐船虽然不小,可是吃水不过五尺,并不算太深,这才能在湖中大部分地区畅通无阻自由往来。 这里物产丰富,鱼虾蟹贝、菱角荸荠等产量颇丰。这里风景秀丽,湖畔芦苇、菖蒲丛生,不时有一群野鸭或者一只白鹭嘎嘎叫着飞向远方。湖中生着许多野生莲藕,此时正是盛夏,荷花怒放,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或者畅游于水草之间,景色实在是让人留恋。 如此美景对于蒋义渠这种军中汉子本就不是十分在意,更何况现在他听了惊人的消息,更没有丝毫欣赏的欲望。他满脸惊讶地扭头看向杜夫,惊声道:“你说什么?” 杜夫从容地一笑,看了他一眼,再看湖水里一群在船头游动的雨,道:“杜某刺杀田凡却被他手下的剑客阻挠,不幸失败,只将他刺伤。不过我那一剑刺伤中了他的胸口,伤势很重,算起来他应该活不久。后来我趁乱逃出,并且暗中观察徐州军的动静,他们匆匆撤退却不敢赶路太快,仅仅撤了两天又停下脚步,所以我估计田凡的伤势应该加重了,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蒋义渠听了杜夫的解释,再对照自己了解的情形,越发感觉他说的不错,按耐住激动地心情,他道:“你为何要杀田凡?”他相信杜夫有这么能力,自己的斥候根本无法突破徐州军的严密防守,可是杜夫这种侠客却完全能做到。关键是,为什么?杜夫为什么要杀田凡?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杜夫呵呵一笑,低声道:“我是墨家传人!” 这句话说出来,蒋义渠完全信了。 墨家创始人为墨翟,被后人称为墨子。墨子在春秋时期创立墨家,做为一个有政治信仰的学术派别存在于世,与法家、儒家和道家并称为四大显学。墨家主张兼爱、非攻,对诸侯之间的战争持反对态度。春秋时期,墨家经常干涉诸侯之间的征伐,最有名的事例为公输班与墨子之间就楚宋战争时做出的种种举动,有时候甚至会派出墨家侠客,即政侠以武力威逼。曾经有一段时间,墨家政侠一出,天下诸侯震动,许多小诸侯面对墨家政侠的时候,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墨子死后,墨家分裂为三个派别,至战国后期,逐渐合并为两个派系,一支注重认识论、逻辑学、数学、光学、力学等学科的研究,是谓“墨家后学”,另一支则转化为秦汉社会的游侠。这个时期,墨家的影响力已经缩小了很多,与其他三家相比已经很小。 墨子的主张在向往君权独裁的我国没有市场,在秦朝一统之后,我们只知道秦始皇焚书坑儒,其实他对墨家也采取了一些打压措施。从那之后,墨家陷入低迷,但是并没有消失。 汉朝建立之后,先是遵行黄老学说,之后独尊儒术,墨家所研究的学问,诸如光学、力学、逻辑学等一直受到打压,被认为是异端邪说。而汉武帝时期,武帝对豪强的打压,更是将墨家侠客一派打入深渊。从那之后,墨家似乎消失无踪,但是几百年来发生的许多事,被许多人认为有墨家的遗风。尤其是王莽之乱,有人认为王莽之乱就有墨家的推动。 墨家侠客“急人之所急”的义行,虽然不为帝王将相所喜,但是却很受老百姓的喜欢。汉文帝时有游侠剧孟,以商贾之资助人,无论何人有难,求救上门,哪怕是夜半三更,“有必求,求必应,言必行,行必果”,声名布天下,他母亲死时,士庶“送丧车千乘”,到他离开人世时,家资不值十金。以公正闻名的史书《史记》中,太史公对他们的评价颇高,“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 帝王将相不喜欢他们,是因为他们不守规矩,难于管理,而且有能力反抗他们的管理。就如韩非子所言,“侠以武犯禁”,这里的“禁”自然是指的帝王将相所指定的规矩。而墨家游侠为了他人之名,可以不爱其躯,为了天下人之利,摩顶放踵,从头到脚,没有不可以牺牲的。他们有能力,有影响,受百姓爱戴,可以一呼百应,还与帝王将相们不是一条心,看不惯他们的许多做法,自然难以受到他们的喜爱。他们天生就是异类,是被打压的对象。 田凡在平寿制造了屠城事件,上万百姓惨死,这种做为召引出墨家游侠的刺杀,并不是不可理解的。 但是,杜夫说他是墨家的,他就是墨家的?想着这个问题,蒋义渠探寻地看向杜夫。 仿佛知道蒋义渠在想什么,杜夫掏出一个小牌牌,递给了他。 这是一块黑色的令牌,非金非铁,惦着比铁轻,不像是金属倒像是玉石,可敲击有金石之声。上面雕刻着两个字,蒋义渠不认识,但是从此物绝对不是现在流行的东西,上面的花纹颇有古韵。蒋义渠想了想,道:“此事事关重大,蒋某不敢擅专,这就请示大公子!”
杜夫无所谓地点点头,道:“好,随你!你放心,在此事完成之前我不会离开,我会随着你们去攻击徐州的军队。当然了,我不会亲自动手杀人,墨家政侠有自己的自尊,我们不杀无名小卒。我只想看着这只万恶的军队覆灭,也好给平寿无辜受屠戮的上万百姓一个交代。不过,我可以帮你们探探消息,看看徐州大营里的布置,这对你们的攻击应该有些帮助。” 蒋义渠点点头,命令船只返航。 袁谭的书房中,袁谭、刘献、蒋义渠、汪昭等人围坐在书案旁,那个小小地黑色令牌从一个人手中传递到另一个人手中,最终落到刘献手中。 刘献翻来覆去地仔细研究这个令牌,半晌无言。 袁谭有些着急,道:“刘先生,此物是真是假?” 刘献皱眉道:“不好说!看此物上雕饰的花纹,并不是我大汉的常用纹饰,倒真的像是春秋时期的东西。嗯,我家里有几件那时候的青铜古物,跟这上面的花纹很像。还有,这上面的两个字的确是大篆的‘巨子’二字,只是这材料,我却从未见过,但是看此物却不像是假的。只是我们都没有见过墨家巨子令,谁敢肯定此物就是真的?” 袁谭也有些着急,可是若杜夫所言为真,那诱惑太大,他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放弃。半晌,他咬咬牙道:“刘先生的意思是此物有很大可能是真的,那么杜夫所言就很可能是真的。不管了,反正我们本就打算偷袭,只要我们足够小心,大不了无功而返,不会吃太大的亏!” 蒋义渠点点头,道:“大公子,张隽义那里怎么办?” 袁谭皱眉道:“他不相信!他是父亲爱将,我也不好强令他参战。我看就让他负责殿后,万一真有意外,也可以接应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