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五章 我要你们挺直腰板做人！

    吃完了饭，刘洪带着几个年长的子侄和孙辈，以及羊氏三兄弟在大堂内陪着田凡闲聊。

    田凡突然想起刘洪注解《九章算术》的事，好奇之下，他问道：“对了，岳父大人，您老注解的《九章算术》完成了没有？”

    刘洪一愣，接着满脸堆欢地道：“差不多了，只要再稍事整理即可。”

    田凡笑着抱拳道：“那可要恭喜岳父大人！呵呵，岳父，我对您注解的《九章》很是好奇，能否瞻仰瞻仰？”

    刘洪捋须一笑，道：“有何不可？来，跟我到书房！”

    田凡点点头，跟厅中诸人点头致意，之后随着刘洪去了书房。

    他们一走，羊耽略带不满地嘟囔道：“刘伯伯真偏心，他注解的《九章》我一直想看看，都求了好几次了，他一直没有答应。白虎将军只是一提，他却答应的那般痛快！”

    羊秘不由有些不高兴，刘洪这么做一定是有深意的，刘家和羊家多少年的交情了，如果可以，刘洪岂能不给羊耽看？再者，羊家自羊续死后渐渐势微，羊家三兄弟身负振兴羊家的责任，三弟的城府太浅了，真让人失望。他怒斥道：“三弟，别乱说！”

    言罢，他抱拳道：“几位兄长，家父早逝，三弟缺乏管教，口无遮拦，请不要见怪。”

    刘洪的长子刘炎呵呵一笑，道：“元仁，此时无妨。元义啊，别说是你，就是我们兄弟几个，《九章》注解父亲都轻易不让我们看。呵呵，不过，伯光想看父亲却答应，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们兄弟不知道，父亲在注解《九章》的时候，遇到过不少难题，他解了许久都解不了，于是他就将这些题目给伯光解。伯光……呵呵，那时候伯光跟昭姬还没有定下亲事，经常过来看昭姬。你们可以想象一下，伯光很忙，每次来不过一个上午的时候，有时候只是一两个时辰，可他总能将令父亲为难的题目轻易解开，之后再从容的与昭姬相会。父亲曾经感慨，如果没有伯光，《九章》的注解，至少得十年之后才能完成！”

    这话一说完，羊氏三兄弟大吃一惊，羊秘惊声道：“什么？伯光的算学造诣竟然如此了得？”

    刘炎点点头，道：“不错！而且……据父亲说，伯光的算学水平还没有完全表露出来，他接触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嗯，你们可能不知道，伯光之所以入水镜先生三人法眼，被他们收为弟子，主要原因就是他的算学水平很高。父亲还提到过，伯光曾出过一道题目，水镜先生三人花了三年时间，依旧没有知道到合适的答案！父亲花了半年时间，也没有解出来。而伯光……他有七种答案！”

    羊秘三兄弟彻底傻眼了，眼中充满了小星星。

    书房中，刘洪从一大堆竹简中找出一卷，道：“伯光，这就是第一卷。”

    田凡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阵，再看看那一大堆竹简，不由有些头晕。摇摇头，他道：“岳父，这本书你打算什么时候出？”

    刘洪道：“再有三个月吧？三个月，嗯，差不多能整理完成。”

    田凡点点头，心中默算一下，三个月时间，印刷术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最后的调试。想想就头疼，他本以为造纸术解决了，印刷术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可实际上满不是那么回事。到现在为止，印刷术上的几个关键点都没有达到完美，印出的东西简直不堪入目。算了，还是稍等几天，等印刷术完成了最后的调试，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刘洪，省得他有事没事的来催自己。

    他已经想好了，印刷术成功之后，印刷的第一本书就是郑玄老爷子的《六经注解》，以报答老爷子对自己的厚爱。第二本书，则印刷这本《九章注解》算是送给刘洪老爷子的礼物。

    回门是不能在妻子娘家待到天黑的，所以，看完了书，田凡提出告辞。刘洪老爷子也没有为难他，一家子送他和蔡琰出门。

    两人赶回庄园中时，时间还不算晚，太阳还没有落山。

    门口的门子见公子回来，忙迎了上来。

    扶着田凡下了车，那门子道：“公子，您手下匠造营里的五位工匠，以及谢奇谢异公，费沃费载成，还有窑上的李良李正信都已经到了。”

    田凡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他们来了多长时间了？现在在什么地方？”

    说着话，他扶着蔡琰下了车。那门子向蔡琰行礼，道：“见过蔡夫人！”

    然后，他道：“公子，他们刚来不足一刻钟，现在都在马均马德衡那里！”

    田凡微笑道：“呵呵，看来他们还是很关心德衡的嘛！”

    进府之后，田凡先安顿了蔡琰，又去小青那里拿了王孜从曹cao那里带回的东西，这才赶往马均的小院子里。马均的伤势已经稳定，虽然短期内好不了，也不能出现情绪波动，可毕竟度过了危险期。现在他被田凡安置在庄园里的一个三进院落里，原先马家的几十个仆人家丁也在那里。

    出门的时候，小青道：“公子，蕙儿jiejie从昨天晚上开始情绪好像不高，我问她也不说。今晚你如果有空，去劝劝她吧。”

    田凡一愣，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青摇摇头，蹙眉道：“不知道！昨天下午，蕙儿jiejie见了一个人，之后就开始魂不守舍了，本来我想告诉你的，可是你一直都没有时间。”

    田凡蹙眉道：“见了一个人？什么人？”

    小青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过……看着好像有些眼熟。”

    田凡茫然地点点头，道：“好吧，晚饭后我找她谈一谈。”

    想着蕙儿的事，他心不在焉的院子外走去。将要出门的时候，他醒过身来，将手中的包袱递给朱渊，道：“替我拿着……算了，你去交给夫人吧，告诉她一声，我跟蒲师傅、刘老他们今晚要在我们西院的正堂内吃饭，到时候让她找人给我送过去。”

    朱渊答应一声，自去办理不提。

    刚进入马均的院子的第二进院落，距离马均的卧房还有老远，就听见赵胜那隐隐带着金石之声的破锣嗓子嗷嗷的叫唤。

    “哈哈哈，德衡啊，你在田将军家住着，不知道这几天城里的风声啊。现在，老汉我终于能挺直了腰板在下邳走路了，有挡路的，我只要一声大喝，我是匠造营的人！哈哈，不管拦路的是谁，准得跟我让路！哈哈，将军真是个仗义人，这次的事算是帮我们撑腰了！”

    一帮人大声附和，连呼痛快。

    刘正笑道：“不错，老赵说的太对了！德衡，将军处理陈浮的事，让我们匠造营在整个下邳算是大涨脸面！以前别人见了我们，满眼的轻视，可现在，哈哈，都躲着我们！”

    张翔道：“就是就是！多少年了，老汉我终于算是将以前受的所有委屈都找回来了。哈哈，田将军真是太……这件事真是太解气了！你不知道，今天我们刚刚开始上工，手下工匠们全都在议论这件事，全都说将军是个大好人，有将军给我们撑腰，我们可以在下邳横着走！”

    一众没心没肺的工匠又是一阵畅快的大笑。

    田凡听着这些话，本来是笑着的，可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自己对这些工匠的关心还不够啊，也许，自己早些强势的维护他们的利益，就不会出现马均的事了。

    马府管家看见田凡，忙迎了上来，行礼之后，道：“田将军，您来了！”

    田凡点点头，道：“马叔，德衡的伤势怎么样？”

    老管家笑道：“将军，主人的伤势虽然没有多少好转，可至少没有恶化。哎，伤筋动骨一百天啊，更何况主人又受了那么重的伤。”

    田凡呵呵一笑，道：“好，没有恶化就是好消息。嗯，马叔你去忙吧，我去德衡那里看看。”

    进入马均的卧房，只见一大帮子人或站或坐，围在马均榻边，唧唧歪歪是说着说那。一见田凡来了，他们忙站起来行礼，口称“先生”、“大人”、“将军”不一而足。

    见他们一个个满脸堆欢喜洋洋的样子，田凡呵呵一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过大年吗？”

    几人哄堂大笑，却没有任何人回答。有些话，大家心里清楚即可，没有必要挂在嘴边。田凡对他们的恩情，不是几句话能报答的。

    田凡来到榻边，看看马均，发现他的脸色比前两天好了一些，有着那么一丝丝红润，只是不知道，他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伤势转好？

    满意的点点头，田凡道：“德衡，我带他们几个去吃饭，至于你嘛，呵呵，养伤期间，不宜饮酒，所以就算了。”

    马均微微点头，笑道：“先生只管去，不过……给我留一点剩菜！”

    众人又是一阵笑。田凡以前还真没发现，马均还有幽默的一面。

    聊了一刻钟时间，田凡看看天色不早了，带着众人告别马均。一行九人，田凡，费沃，谢奇，李良，蒲元，刘正，赵山，张胜，张翔，有说有笑的往田凡小院儿的客厅里走去。

    糜贞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众人进屋之后发现，九张矮几上都布满的饭菜。田凡满意的点点头，赶走丫鬟侍女之后，招招手，道：“来来来，大家都坐下，今天也没有外人，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喝酒，都随意一点。”

    众人笑着谢了田凡，之后落座。

    田凡举杯，道：“来，我们同喝一杯，大家一年都辛苦了！”

    八人举杯，蒲元道：“将军，去年一年匠造营发生了许多事，也有许多变化，其中的许多，都值得庆贺。诸位，我提议这第一杯，我们一同敬田将军。没有将军，我们匠造营就不会有这许多的变化。”

    众人群起响应，九人一起喝了第一杯。

    这时，一个穿着考究、长相清秀的女子提着一个包裹进来，直奔田凡。

    众人忙站起身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女子，故而没有吱声。在他们的印象中，一般大家族里的小姐或者夫人，大约也就这种打扮。

    田凡从小荷手里接过包裹，点头致谢之后，发现众人都傻乎乎的站着。他奇道：“你们站起来干什么？哦，这是我夫人的陪嫁丫鬟，名叫小荷。”

    八人行礼，齐声道：“见过小荷姑娘！”

    小荷很少有这样的经历，一大堆或老或少的男人对着她行礼，在她看来，这的确很吓人。小姑娘惊呼一声，红了脸，如同中枪的兔子般撇开丫子跑了。

    田凡笑道：“看你们，把小姑娘都吓跑了！行了，都坐下吧。”

    微微一顿，田凡摇摇头，道：“不，你们还是站着吧！”

    众人一愣，不解的看向田凡，可还是乖乖站着。

    田凡站起身来，解开包裹。包裹里时一份份绸子，叠得整整齐齐。

    田凡抱起包裹，打开最上面的一份绸布，看看上面的名字，举步来到蒲元身前，将绸布递给他，道：“蒲元，这是你的！”

    接着，打开下一份，见上面写着费沃，于是来到费沃面前，递给他，道：“这是你的！”

    此时，蒲元接过绸子，刚刚打开，看了一眼，他顿时变了脸色，双眼瞪得大大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了很多，脸涨得发红。仿佛不敢置信，他使劲闭上眼睛，再睁开，仔细看看之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浑身开始发颤。

    费沃在他斜对面，见了蒲元的反应，不由有些不解，打开那块专属于他的绸布之后，他的反应跟蒲元如出一辙。口中喃喃地道：“这……这……这不可能！”

    这时田凡已经发了四分，接到绸布的人，反应基本相同。

    没有发到的谢奇等人不由十分好奇，谢奇对面正好是刘正，老头正一目十行看完绸布上的字，不由面红耳赤，呼呼喘气如牛，浑身发颤，有随时晕倒的危险。谢奇自然看不见刘正那张绸布上的内容，只能双眼盯着那块绸布的背面，只见上面写了大大的两个字，认清了那两个字，谢奇如同被蜜蜂蛰到一般一声惊呼，跳了起来。

    只见那块黄底黑花的绸布背面，端端正正写着两个大字——圣旨！

    这时田凡已经发完了绸布，只剩下一份，是马均的。马均现在不宜情绪波动，所以他打算三个月之后再交给他。

    他举步来到主位上，掷地有声地道：“从今以后，我要你们挺直腰板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