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五章 羊衜

    田府门口，田凡与孔融互相见礼。田凡行了个标准的九十度全礼，孔融只回了半礼。

    没办法，人家身份摆在那里呢！这个时代，有两种人，你对他们行礼行得越恭敬，越会受人好评。甚至行礼超标住了，也不会有人说你掉价。

    第一种，是有大学问的人。这很好理解，毕竟学问深厚了，总是让人敬仰的，他们又都是最受这个社会瞩目的人，甚至他们的看法就是这个社会的风向标。他们本身可能只是一介山野隐士，但他们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他们可能没有什么职位，但超凡的身份，崇高的威望，足以影响一个人的名声。比如曹cao的扬名，就是乔玄、何颙、许劭三人一句话儿而已。

    况且，他们虽然不出仕，但他们的弟子很可能在某一个地方身居高位。在这个尊师重道的年代，老师的话，弟子会相当重视。

    第二种，则是年龄大的人。人家都活了那么大年纪了，还不值得你行礼吗？所以，田凡对苏老汉行跪礼，所有人都会说他懂礼，说他谦和，没有人因为苏老汉斗大的字不识一筐，身份低微，而鄙视田凡。

    这两种人，即使见皇帝也不一定要行礼。毕竟我们是一个重视孝道和师道的国度，对于年长者和有学问的人，有着异乎寻常的尊敬。

    这是一种特权，这种特权，连皇帝都不一定有。士人见了皇帝不行礼，或者随便敷衍了事，这种事虽然不常见，可也不是没有。皇帝为了拉拢士人，往往会免了他们需要的礼节。至于皇帝手下的官员，那就更加不行了。在历史上，笑傲王侯的人，历朝历代都不少。

    行完礼之后，田凡将目光投注到孔融身后一个年轻人的身上。那人大约二十六七岁，长相很雅，面上带着微笑，显得很是谦和。但坚定的眼神，又让人感觉此人性格坚毅。

    那人见田凡打量他，微微一笑，也打量起田凡。

    孔融见田凡看向那人，微笑道：“伯光啊，呵呵，这位是我的女婿，羊衜羊元礼！呵呵，衜儿，这位是白虎将军田伯光，你们认识认识！”

    羊衜这才抱拳道：“久仰白虎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声音柔和，但不卑不亢，让人顿生无限好感。

    田凡得知此人的名字，笑着抱拳道：“哈哈，原来是元礼！哈哈，元礼之名，田某早已久闻，今日得见，真是足慰平生呀！哈哈，元礼兄，你我年龄相仿，就以字号称呼如何？”

    羊衜微微颔首，道：“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田凡点点头，抱拳道：“文举先生，元礼兄，请入正堂，请！”

    羊衜，字元礼，今年二十七岁，娶妻孔融之女。他有一个哥哥，名为羊秘，一个弟弟，名为羊耽。田凡之所以对他有印象，却不是因为这哥三儿，而是因为他们的父亲。

    三兄弟的父亲名为羊续，羊续曾为南阳太守和庐江太守，在南阳任上的时候，曾经留下过羊续悬鱼的典故，算是士人清廉守身的典范。

    而另一件事，则让人很是无语，但又很敬佩！那时候，羊续的家乡遭了灾，他的妻子和长子羊秘到南阳太守府投奔他。却不想，羊续闭门不出，也不让娘俩儿入府。后来，他拿出随身的衣物，几件破衣服，几石盐和麦子，对娘俩儿道：“你们看看，我就这么点东西，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养活你们？还是回家吧！”

    也因为这两件事，羊续的大名得意闻名天下，后来汉灵帝想任命他为三公之一的太尉。当时官员，都是明码标价的，灵帝让太监找他要钱，结果羊续不给……话说，他也的确没有。于是，灵帝生气了，羊续也没有机会担任三公的职位了。

    羊续很牛，但整个羊家更牛！羊续的祖先七代，都曾经当过两千石以上的官员，加上羊续自己，那就是八代了。这个“七世两千石”的家门，比起袁绍家“四世三公”来说，丝毫不差。也因此，羊续不给袁隗面子，袁隗却不能怎么着他，只能将他赶出京城到外地当官。

    田凡并不知道历史上的羊衜，如果知道，大概早就好好亲近一下了。历史上，羊衜先娶妻子孔氏，即为孔融之女，孔氏去世之后，他又娶了田凡的小姨子，蔡琰的meimei蔡玥为妻，并且，生了个很牛的儿子——羊祜！

    羊氏，是魏晋时期非常著名的世家，羊氏三兄弟都当了很大的官员，羊衜的女儿还是司马师的第二任妻子，被封为皇后。他这一家子，出了无数将军、大员、皇后、才子，娶过不少公主、名媛。羊耽的妻子辛宪英，是三国第一奇女子。

    进入正堂之后，三人坐好，田凡对羊衜抱拳道：“元礼兄，久闻足下祖辈上八世两千石，兴祖公更是留下了悬鱼故事，实在让人敬仰！”

    羊衜呵呵一笑，道：“不敢不敢，祖上的荣耀，我们晚辈只能记在心中，人不能靠着祖宗福荫活着。祖上清贫，也没有给我们兄弟留下什么财产，但父亲在世的时候，常常教育我们兄弟三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们三兄弟常常自省，就怕堕了祖辈的威风。”

    田凡哈哈大笑，道：“元礼兄，说得好！不过，你们三兄弟都是人中豪杰，足下的兄长羊秘羊元仁，在兰陵县长任上，政绩斐然，治下富庶，甚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谓干才！至于足下，呵呵，曲阳县令一任三年，更是使得辖区内富庶升平，更是大才。虽然足下的弟弟羊耽年龄还小，可只怕他将来的成就，不会在你们二人之下。哈哈，兴祖公有此三子，当快慰平生矣！”

    羊衜抱拳道：“不敢，不敢！我们三兄弟比起伯光贤弟来说，差得太远。伯光贤弟对农具和机械方面的改造，让整个徐州得到很大的好处，这才是真正的大政绩！而贤弟在军事上的大才，更是天下皆闻。更难得的是，连康成公都对贤弟亲眼有加，给了贤弟一个国士的评语。呵呵，至于我们三兄弟，只求不辱没了祖宗即可。”

    孔融捋须一笑，道：“哈哈，你们二人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元礼，伯光是个痛快人，我只是引荐你们认识，至于具体的事嘛，呵呵，你自己说！”

    田凡不由好奇的看向羊衜，原来今天他们来，是羊衜有事相求，要孔融相伴啊！

    羊衜脸一红，有些尴尬的一笑，向田凡一抱拳，道：“伯光，今日来此，实在是有事相求！”

    田凡哈哈一笑，道：“元礼兄有事尽管说，能帮忙的，凡一定帮忙！”

    羊衜长舒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抱拳恭敬地道：“听闻……白虎将军要开府建牙，衜欲来白虎将军府做事，不知将军可否答应？”

    言罢，他抬眼望向田凡，静静的等待他回答。

    田凡一愣，半晌，他道：“元礼，你的文官当得好好的，干嘛要进我的将军府？如果没记错，听主公说过，想将你和你家兄长引入大将军府为僚属的。三五年之后，从大将军府出来，你们就能为一方太守，这不是很好吗？”

    羊衜摇摇头，道：“将军说得对，一旦入了大将军府，只要得了主公亲睐，三五年后外放为一方太守的确很可能。可是……衜心中有一个愿望，想立一些军官，如果可能，也封个候，这才算是对得起祖宗。所以……请将军成全！”

    田凡听罢，缓缓点头，沉思半晌，他道：“好！既然元礼有光宗耀祖之心，凡定然竭力成全！只是……”他微微一顿，瞥了羊衜一眼，续道：“元礼呀，凡知道你政事上很有才能，可是不知道你军事上的才能。所以，如果要入白虎将军府，凡想先请你屈才，担当我的一个书佐，你看如何？”

    孔融听了，顿时就着急了。我靠，老子给你这么大的面子，亲自来找你相求，你就让我女婿当你的书佐？你这不是扯淡吗？

    羊衜连忙拉住孔融，诚恳地抱拳，道：“谢将军成全！”

    田凡心中万分满意，此人知进退，是个人物！

    之后，田凡与羊衜商议妥当，正月二十日，在下邳城内刘备拨付的一套三进院子中汇合。再之后闲扯一通，将近中午的时候，孔融二人提出告辞。

    田凡目送他们远离，面带微笑，直奔庄园里的一栋房子而去。

    车上，孔融急切地道：“元礼，你为何阻拦我说话？田凡将你委任为一个小小的书佐，这实在是对你我莫大的侮辱，你怎么还甘之如饴呢？”

    羊衜呵呵一笑，道：“岳父大人，你可冤枉白虎将军了！”

    孔融一奇，道：“哦？此话怎讲？”

    羊衜严肃地点点头，道：“田白虎之所以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岳父，世间想封侯的人大有人在，不止我羊衜。而且，有关系，有背景，还有这种愿望的人，也不少见。如果因为岳父相求，田白虎答应委任我为白虎军团的高官，那么……与白虎将军关系亲近的，在徐州职位超然的许多人，都会将子侄辈安插进白虎军团。毕竟，按照战绩来讲，白虎将军的确是徐州所有将军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不少人都想跟着分一杯羹。

    “可这样一来，白虎军团内部充斥着这些木高于顶的家伙，良莠不齐，好坏不分，而且又都是白虎将军不能轻易得罪的人，那样白虎将军还怎么打仗？”

    长嘘一口气，他续道：“白虎将军这是拿我们爷俩儿，来堵别人的嘴呢！听说我当了书佐，势必不少看不懂形势的人就不会再为难将军，这样挡住大部分人。能看得清形式的人，大约都是可造之材，白虎将军再在这些人中选择一下，择其优者充当白虎军团里的主要角色。这，大约就是白虎将军的想法。”

    孔融听得发愣，羊衜微笑着看他一眼，续道：“还有，只看这一条，小婿能看出，白虎将军是个谨慎的人。他既然这样谨慎的选择白虎将军府的文官，自然会谨慎的打仗，也就能多拿战功。白虎将军又不是个小气的人，呵呵，相信，以小婿的能力当个参军是足够的，到时候，有了功劳白虎将军不会忘了我！岳父大人，小婿封侯的日子，只怕不会太远了！”ps：感谢书友剑蓝春的打赏，非常感谢。另外，羊续一家的成员的确很牛，有兴趣的书友可以看看。我当时知道的时候，是真的唬了一大跳。明天还是下午更新，没有休息好，几天都缓不过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