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开的火车
没了封老头的管制，韦少保像一头脱缰野马，他终于可以离开这破茅屋，离开这不是人住的大山，去看看传说中的大都市，见识花花世界里的多姿多彩。心中的兴奋无以言表，只恨不得生了翅膀直接飞出去。 可惜破狼山里没野马，他习惯性从山洞猪窝里逮头公野猪，用手中藤条栓了它獠牙，以猪当马，坐上去直奔火车站，翻山越岭，换了三头猪，耗时三小时，终于赶上下午四点仅有的一班火车。 骑猪少年如此一路拉风，却被黑呼呼的枪口挡在验票口，因为他没有车票，或者说他手中的车票并不是真正的车票，而是盖着掌城使大印的一纸令书：临时通行证！ 荷枪实弹的守卫验证放行，可拿着通行证看了很久以辩别真伪，一来这里基本上是只进不出，二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临时通行证”这玩意，所以并不相信他真有资格上车，只因上面的印章，他可不敢随便冒犯掌城使大人。 “看啥呀大哥，新到任的掌城使马大人跟我可熟呢，这次特意让我回去溜达溜达，没准过两天我就又来了。”韦少保心里其实也在纳闷，封老头这令书不会是假的吧，脸上故作镇定，用手轻轻将守卫的长枪挪开，见守卫并不阻拦，他报以爽朗的大笑，径直冲上月台。 韦少保匆忙跳上车后，车门正好缓缓关上，他发现车箱里居然空空荡荡，“难道是我的专列？”他摸着脑袋自语，忘了自己差点都上不了车。 正巧一列车员路过，不以为然道：“狗屁，这条通往财富之门的路上，向来是有去无回！你也不想想，不远千里万里来到这里，不获取财富谁会舍得回头？真得到了无尽的财富谁又还坐破火车？” “好像很有哲理，可说到底还是我的专列。”韦少保拍拍手，感觉舒坦，东望望西瞧瞧，一股浓烟推动着火车缓缓使离站台，破狼山渐渐远去，轮廓却渐渐清晰，山峦起伏状如破狼。 没过多久，他觉得有尿意，一个人巡视车厢前后，吊儿啷当往厕所走去。 “不是吧，厕所还用锁么？”他上惯了茅房，蹲惯了草丛，发会有些疑问，发现门锁了后手上稍稍用力，门把手竟如此脆弱地断了，门被他强行打开，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他伸头进去，发现一女的裤子都没提起来，别的地方没留意，只觉一片白花花有些晃眼，一时间人也没退后，望着惊慌失措的女孩结结巴巴说着：“对对对……” “对什么对，快滚出去！” 女孩子提着裤子，长发遮面，低头叫嚷着，接着“砰”一声，铁门差点撞到韦少保的鼻子。 “……不起……”韦少保对着近在分毫的铁门将话说完，摸摸安然无恙的鼻子，心里咒骂那日了狗的列车员，怎么没跟自己说车里还有人？可转念一想，他好像也没说没人，这还不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出了糗，尿意全消，韦少保守在卫生间最近的一个座位，等着给人解释解释，可女孩像被他吓到，死活赖在里面不出来。 韦少保坐了好久才有觉悟，起身远离卫生间坐到车厢的另一头。 又过好久，女孩才出来，文文静静的，也白白净净，长发短裙显出逆天长腿，偷偷从卫生间出来后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居然没去找列车员投诉，可能她压根都不懂投诉这回事，静静地找个位置坐下，然后继续长发遮面，托腮凝视车窗外，神情落漠，如在沉思。 韦少保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恬着脸偷瞧女孩背影，屁股不停挪动更换座位，一步步向女孩靠近，直到坐在她对面位置，咳嗽两声，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坚决要作出解释：“其一，我以为车上只有我一个人，列车员也确认过；其二，门是坏的，你也看到了；其三，你也没说你在里面，我哪知道呢；其四，我什么也没看到，你没损失……” 他满嘴着跑火车，说出一堆经不住推敲的理由，心里却龌蹉地还在想象刚刚那片白花花，感觉太震撼，他可是第一次看到实物，忍不住又下意识往那儿瞟去，黑色短裙rou丝袜白球鞋，分明就是传说中的极品学生妹。 女孩原本侧身望着窗外，此刻身上感觉火辣辣的极不自在，猛的侧身抬头，便看到韦少流保下的神态，狠狠瞪了他一眼，用手压住裙摆。 这是女孩第一次正面瞧他，虽然面色凶神恶煞，可他还是忍不住赞道：“meimei你好漂亮！”他脱口而出，盯着别人的眼睛睁得更大。 “谁是你meimei？无耻之徒！”女孩狠狠骂了他一句，然后将身体倦缩在角落里。 她骂什么他没听清，因为火车正好冲进隧道里，刺耳的噪声充斥着整列车厢，火车像进入了时空隧道，让人觉得无比漫长，好在噪声很快就降下来，他继续自作多情与人聊天，“我叫韦少保，你可以叫我小保，或者小保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你不说我只好喊你meimei了？你为什么半途而废？是不是担心自己力量太小拎不动财宝？还是真心后悔不想进去啦……” 他大声问东问西，她却捂起耳朵贴在窗户上，装作什么也听不见。 这无聊的旅程，面对美女，还是传说中的孤男寡女情节，他可不想傻傻地就这么坐过去，环顾整个车厢后，蹭近些悄悄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后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他自信地又贴过去一点，再过去一点，“罪恶之城根本就是个骗局，因为进了欲望之门后，就是死亡之路，有无数枪炮伺候着，在到达财富之门前，必死无疑，无非选择怎样的死法罢了。所以，恭喜你，回头是最好的选择！” 他以为她听后会开心，可没有，她有些痴呆地扭过头望着他，脸上既有疑惑也有惊慌，“你不信？封老头告诉我的哦，绝对千真万确!” “啊欠！”封老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正清点着床底下堆积如山的财物，脑子里琢磨着韦少宝也该出了罪恶之城的地界。 韦少保看着女孩眼睛快速红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果断猜出端倪，“你爸进去了？你妈也进去了？你哥也进去了？” 他不断提高分贝，每一次猜测都刺痛女孩的内心，“哇哇……”她哭了，哭得极为伤心，因为他全猜对了，她们一家人选择了这里，可只有她最终选择回归理性，在劝说家人无效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独自离开。怀着对家人的愧疚，更怀着对现实生活的恐惧，她承受着韦少保想象不到的压力。 “别哭别哭……”韦少保手足无措，这场面他应付不来，想找人求救，发现列车前后的门都是紧闭，好像车上真的就他们两人。 女孩趴在桌上哭着哭着，渐渐眼泪干了，力气也没了，居然沉沉地睡着了。 韦少保也学着她的姿势趴在桌子上，为的是可以与她相向而望，看着她娇嫩的脸上、胳膊上全都被泪水浸湿，小心翼翼地伸手擦了擦，感觉冰冰凉——无论是她的泪水还是肌肤，自己也莫名的伤感，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尼玛全是眼屎，又喃喃自语道：“你还知道离开亲人的感觉，我连亲人是什么样都毫无感觉。”他转念想想，“我是不是该想想封老头了？”可他还没想好该从何想起，火车加速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他也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