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险象
“好妖娆多姿的美人啊！”媛佳挑起子璐的下颚。隔着面纱，子璐感觉下颚被摩挲的隐隐作痛。 这是为何？ “谢谢大妃夸赞。只是，无瑕再美，也美不过大妃娘娘。如此这般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子璐只有依靠赞美的话，才能让媛佳心满意足，放下设防。 “真是冰雪聪明。这丞相大人也太不识时务！这样的姑娘，将来必定讨圣上欢心！惩罚了她，岂不是和皇帝陛下过不去？”媛佳的眼角显出一分严厉之色，她使了使颜色。 婢女走到男人面前问，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媛佳勾起嘴角，这一巴掌，何尝不是给当今威风赫赫的丞相的？ “小的该死！”男人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都是小的自作主张，此事和丞相大人无关！都是臣下自己做的！还请大妃娘娘处罚小的！”他不停的煽打自己的脸，知道黑色厚实的面皮上出现血红色。 “行啊，本宫无心罚你。只是若是本宫因为你而名誉受损，说我未经同意私自提前放人，那皇帝陛下责怪怎么办？”媛佳步步紧逼。 “小的自会承担！”说罢，婢女立刻递上纸笔，让男人在上面签字。 薄薄的纸张被叠好，放进婢女的口袋中，牢牢的看住。 而男人，却成为随后跟来的狱卒的刀下魂。凄惨的叫声充斥着整个牢房，血飞溅到干燥的稻草上。此刻，连牢房中的老鼠都不敢再闹腾。 子璐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言。这一切都是西夏的事，自己没有熟悉之前，最好什么也不要做。 只是，媛佳这样做，恐怕她和耶律雄的渊源就更深一层。其实，她大可不必杀了他，既然耶律雄的把柄握在自己手中，何不让他们一行再多吐露些东西。 但，仅仅凭一张纸，西夏皇帝就会信任的人，那地位是多么的举足轻重。 子璐深深凝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么多年来，媛佳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皇宫里的小丫头了。 媛佳转过头看着子璐，看着子璐早已伪装好的受惊的模样。 她握上子璐发抖的手：“meimei见怪了！看这样子怕是受惊，我即刻牵meimei出这肮脏之地！”她的笑，更添一层骄傲。 “啊！”子璐软声一叫，脚跟着陷下去。 “小姐，您没事吧！您生性胆小儒弱，怎能看见此等肮脏之物。”雨霖配合着子璐。 “哎，我可怜的妹子！来人，快快扶去休息，好生照拂。若有一个不顺，拿你们是问！”媛佳严肃的表情下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喜悦与安定。这些情绪被子璐一一捕捉到。 这下，应该暂时安全了。子璐想。 有了媛佳的庇护，自己总算在西夏站住脚。可以安心的适应周遭的环境。 午夜梦回，子璐常常梦见，赵熹琛到此地来时，所经历的是什么。 耶律雄这样做，给了宋朝一个下马威，一个战败国的丞相敢这样做，依靠的恐怕不知是勇气和鲁莽。而媛佳，也是真辣手无情的人。 子璐隐隐觉得，熹琛之死，与他们有密切关联。 特别是——媛佳，这个与熹琛朝夕相处且对于熹琛而言最亲密的人。 如果是这样，自己就更要小心，因为自己正是在这大妃娘娘的管辖之内。 可惜杜济笙竟是那样的人，不然子璐倒是可以问问她。 子璐烦恼的拍拍胸口，一阵闷气袭来。 “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雨霖请子璐沐浴，却看见子璐正凝眉着 “没事，只是有件事情放心不下。”子璐站起身，“雨霖，我现在便去洗漱沐浴，过后帮我找件干净衣服，我要去见见大妃娘娘。” 西夏并非湿润之地，然而宫中却是一派江南气象。泉涌四处可见，后宫所用水并非十分珍贵。 这样奢靡之风，较之宋朝也好不了多少。 雨霖在一旁撒着花瓣，子璐坐于木桶之中，洗刷连日旅途的疲惫。 “小姐，需要奴婢帮您取下面纱么？”雨霖看着子璐成天带着面纱并不取下，上前询问。 子璐摆摆手，示意不需要：“还没有到揭开它的时候。”子璐的眼并不看着雨霖，而是有意无意的撇着帘外被风吹动的帘角。 帘角里，分明可以看见一个绣花的尖角，忽隐忽现。 “时间不早了，奴婢服侍您起身。”雨霖扶起子璐雪白的手臂，仔细的擦拭凝脂般的肌肤，动作麻利迅速。很快，一层薄薄的轻纱披在子璐的身上。 “小姐，刚才接到的消息，所有使臣，明日觐见。小姐是否好好准备？” 子璐无奈的叹了口气：“要穿着朴素些吧，倒显得宋国小家子气；要是穿着华贵了……”子璐皱皱眉，“又非我本意，我本无意引人瞩目，来此地也不过是皇上对西夏友好的一个棋子。左右为难，这样的事，怎是我一个小女子决定呢？” 雨霖有些吃惊之色，然而她的脸很快恢复正常。 “是呀小姐，奴婢竟不知您的心意！真是白跟着小姐这么久了！”她嗔怪自己，仿佛真是愧疚了一般。 “好了，我这里可算是收拾停当了。可以去见见大妃娘娘！刚才多亏她照拂，不然哪里有我们命活？要好生感谢人家才是！” “是呀，您和大妃同生一乡，这可不是互帮互助了？”雨霖的眼中闪烁着天真。 转眼间，雨霖陪着子璐到了大妃的处所。这是一座宏大的殿宇，较之坤宁宫，要大出十余倍。殿宇中灯火通明，照着琉璃一样的栏杆闪着光亮，远看犹如星辰。 “请姑娘稍后！我这就去禀报！”殿外宫女重重，皆点着灯，排成两排队列，照亮宫门。除了禀报的宫女，没有一个人敢动，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这里，中原的礼仪倒是没有学到，但是奢侈之风倒是学的有模有样！”雨霖在子璐耳畔猫声说。 “嘘！人家不说话，咱们也不许多言。凡事按照他们的规矩来，明哲保身要紧！”子璐提醒道。 “是。”雨霖不再多说一句话。 许久，子璐没有得到回复。可是她和雨霖没有表现出丝毫没有耐心的样子，沉默着，伫立在门口。 “嗒嗒嗒”一阵脚步声，方才的宫女带来了一大队婢女前来。灯火更盛，照亮了子璐前方的路。 “久等了！大妃娘娘说不能怠慢姑娘，打点了许久。您里面请。”宫女气喘吁吁，却极力掩饰自己的喘息，脸憋的通红。 穿过一个个走廊，过道，楼房，子璐明白，为何来去这么长时间，因为这殿宇大到可怖。 终于到达了正殿，媛佳正在其中悠闲的看着戏。殿宇中热闹异常，欢声竟能传到殿外。 “娘娘说了，您以后若要来，大可不必走正门，怪远的。一旁有个侧门，您可从那进来。” “多谢提点。”子璐凝神，只听见殿内隐隐传出优伶的声：“离却了汉宫阙深宫内庭,离却了多情思有道明君。离却了孤灯独眠晨与昏,此身却向大漠行……” “这曲子是……昭君出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