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结旧恨
子璐携着丑奴儿的手来到庭院内，还是那般寂静，寂静的让人以为这里是公府的后花园，高洁威严。 ＂倘若快的话，明日，姑娘您便要接......嗯，我是说......＂丑奴儿一脸落寞，一副尴尬的样子，＂您真的想好了？这......＂ 子璐笑看丑奴儿，只是不语。今夜月色正好，月色恰有分寸的在她的脸上蒙上一层薄薄的脂粉。她放开丑奴儿的手，敛起裙摆，一路小跑到流水环绕的六翼亭台上。 ＂姑娘！＂丑奴儿一出此语便急忙捂住嘴。谁会忍心在此夜色下大声干扰了着份宁静？因此她也跟着子璐来到曲水环绕之处，＂您怎么不回答我？＂ ＂我怎么回答你呢？倘若说我没有准备，你不是又要劝我回去？那之后你又怎么办？倘若我说我已有准备，你又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感觉这里不清白，让我回去。说到底，你的目的都是想让我知难而返。既然我意已决，我就绝对不会退缩，在这里不达到我的目的，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你又何必一而再的询问？＂子璐缓缓的在亭子的石阶上坐下，坐立之间便吐露出这样一番话。 此语让丑奴儿既敬佩又有些心颤。子璐的坚定固然好，但倘若有悖皇上的嘱托，那么她真的是罪该万死。但事已致此，不论到多么不可挽回的境地，她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下去。 ＂那么......＂丑奴儿的眼光坚定的望着子璐，＂丑奴儿愿随姑娘您同生共死！＂铿锵话语丝毫不容怀疑。子璐为这句掷地有声的宣誓狠狠的一惊，抬眼看着丑奴儿，双手不由牵住她的手，身体不自主的站起来。 ＂有友如此，其有惧乎？谢谢你。＂ ＂那姑娘给我起个名字可好？丑奴儿乃是家中为好养活取的贱名，只恨所学诗书不多，无法更改。＂ ＂那好，我想想你的名字。＂子璐心里暗道：丑奴儿不是词牌名么？不如改一个词牌名与她。＂雨霖如何？正如今夜及时雨之恩！＂ ＂姑娘客气了！＂ 月色下，是芳龄女子的欢笑面容。 但，远远的，却飘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凄清琴声，如怨如诉，飘荡在缥缈的月色下。子璐放眼看去，只见阁楼上还亮着一点虚弱的烛光，在夜风下摇曳，柔弱的好似随时会被黑暗吞没。 ＂那是琴姑娘的房间。＂雨霖在子璐的耳畔暗暗自语。 ＂噢？我们走近看看！＂子璐拉起雨霖的手便去。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子璐听出琴音，原来是此音调，心中一沉。 只听那音韵戛然而止，继而换作一声叹息：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琴泪之心，子璐明白了好几分。如此痴情德风尘女子，子璐怎能不青眼以待？只是，她所爱的人，她所痴情的人，也是子璐所爱慕的。 难道爱情，真的要面临抉择吗？ 他，注定要负痴情人之心。 * ＂听说了吗？皇上昨夜临幸的是丽美人！听说之前韵嫔娘娘去了连皇上面都没见着呢！＂浣衣局里的宫女叽叽喳喳的边用木砧搥打着衣服，一边眉飞色舞的讨论。 ＂想来丽美人好像是莲妃娘娘的陪嫁，主仆二人一个身居后宫高位，一个圣眷隆重，可不是双喜！＂宫女把洗好的衣物向空中甩去，然后麻利的晾晒。 ＂你们啊，就知道喳喳呼呼不干正事，皇帝的事自有内侍去管理，你们在这嚼什么舌根！是不是哪天也想像丽美人似的飞上枝头？告诉你们，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运气，没那个命就好好干活！＂浣衣嬷嬷的吼声惊动了整个浣衣局，宫女们个个都屏气不敢再多言。 ＂嬷嬷可真是叫道有方啊！＂不知何时，慕倩菲遣来的侍女领着一群宫女站在门外。 ＂哪里哪里！紫晶姑娘！不知紫晶姑娘来有何事？＂嬷嬷的表情瞬间变得恭顺。 ＂才夸嬷嬷能干，怎么又犯糊涂？我来这浣衣局除了拿衣服还能有什么事？前日里送来的丽美人的衬裙可洗好了？＂ 嬷嬷迟疑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的回想那条衬裙的下落：＂哦！我交给叮蕞来洗了，不知这怠懒的丫头洗过了没有。＂她厉色回头狠狠的瞪了人群说：＂叮蕞！把你洗好的丽美人的衬裙交上来！＂ 人群中跪出一个年龄还不足成年的小女孩，穿着不合身材的宫女服，低头：＂嬷嬷，丽美人的衬裙不归奴婢管啊，奴婢不曾看见过丽美人的衬裙。＂ ＂混账！前些日子我亲手递给你的，特意叮嘱你一定要洗好了！你倒好，死不认帐是不是！来人啊，把这个不干事的丫头拖出去按规矩办！＂ ＂不！嬷嬷，嬷嬷，真的不是奴婢管的啊嬷嬷！＂哭喊声只持续了一会儿便不再有声息。 紫晶翻着白眼，一副看你如何交待的模样。 ＂紫晶姑娘，真对不起，你看着这衬裙找不到了，您看丽美人那......＂ ＂嬷嬷这话说得到好轻巧，那衬裙可是丽美人最喜爱的一件，关上面的镂空雕花就珍贵的不得了，更何况还轧了多少金线上去。＂ ＂那您的意思是？＂嬷嬷觉着紫晶姑娘来势汹汹感觉不妙。 紫晶凑过头，眼勾住嬷嬷：＂您也要受到和刚才那个宫女一样的惩罚。怎么样？我这个提议是不是有利您树立威信啊？＂ ＂这......老身这把老骨头怎么受得了！这......姑娘手下留情啊！" 紫晶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嬷嬷的求饶，冷冷的丢出一句：＂还不快动手！＂一旁的宫女，不再等嬷嬷说第二句话，拖住嬷嬷的胳膊拉走。沾满湿土的地上多处了两条长印。 ＂走吧。＂紫晶转身离开，留下了一群瑟瑟发抖的宫女们。 清雅的茶座上，慕倩菲正在调弄着茶水，金色的茶水从紫砂壶中缓缓注入紫砂杯，留下袅袅的茶烟漫步在空中。＂美人！＂隔着竹帘，慕倩菲看了一眼晃动的人影。 ＂办好了么？＂ ＂办好了，浣衣局那老嬷总算受罚了。可是美人，这样无中生有的理由是不是有些牵强，毕竟不可服众。＂ ＂你知道什么，那老嬷不也是随便罚人的么？在浣衣局的宫女又吃了多少苦？＂慕倩菲抿下一口茶，＂光这样就觉得不怎么过分，更何况我现在需要我的威信。＂ ＂是啊，从此看谁敢轻视了您！还有啊，那老嬷还当众说您飞上枝头，说您是运气好才这样的！＂ ＂行了，你下去吧，这次罚完了便可以了，相信这次封住她那张嘴了。＂慕倩菲微微闭眼。人都已退下，但是周围的安静并不能带来她心里的宁静。回想起昨夜，就够她攥紧拳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