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自由任务（四）
听了封华的话，小尾巴依旧不是很懂的样子，不过既然封华想让他叫这20名字，但从今以后，他便是敖绯琰了。 “这名字，你可还喜欢？”封华问，小尾巴咧着嘴使劲儿点了点头。 温热的大手抚了抚小尾巴的脑袋，封华将视线移向马车窗外，轻轻扬起唇角。 敖绯琰，敖绯琰。 他或许永远不会告诉小尾巴，这名字真正的含义。 那个声音又在小尾巴脑中响起，小尾巴心里突然浮现出一种很复杂的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 他也想问问自己，真的喜欢敖绯琰这个新名字吗？ 寄宿在小尾巴体内的安琪松了口气，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她终于也是有了点进展。 虽然能掌控小尾巴身体的时候越来越少，甚至最近一段时间一次都没有拿到过掌控权，但好在，她能想办法想小尾巴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即便每次能让小尾巴听到的字句不多，但是应该也会慢慢好起来，这样的话，哪怕拿不到小尾巴的身体使用权，慢慢磨着应该也是能完成任务的吧？ …… 皇宫里，魔皇陛下的得力臣子——宰相赤蛟已经被一堆公文压得快喘不过气，最头疼的是还有几个加急公文需要魔皇陛下亲自处理，赤蛟大人愁得头发都掉了几把。 一听影卫说魔皇陛下已经回宫，这会儿正往寝殿去，赤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疯了一般地就冲出书房前去迎接了。 那神态，就像饿了好几个月的乞丐突然碰上施粥的善人！ 当然，赤蛟会这么兴奋，除了不用再面对像大山一样的公文之外，还有对魔皇陛下带回来的那只寄生兽母兽的好奇。 不定期突然从虚无荒地冲出来，祸害几个周边的小城池之后又退回虚无荒地，这种莫名其妙没有思想、只会凭本能行事的低等寄生兽的母兽，会是什么样？会不会有思想？ 一向喜欢研究各种稀有种族的赤蛟很兴奋。 理所当然的，在他兴冲冲地过去，兴冲冲地行了大礼，兴冲冲地仔细瞅了瞅，兴冲冲地发现魔皇陛下怀里抱着的怯生生的小尾巴时，傻眼了。 “……陛下，这是……？”赤蛟万分不确定地问。他甚至都没能把最后两字“母兽”说出口。因为不管怎么看、怎么想，这黑乎乎、怯生生的小家伙都不可能是那个在民间让人闻风丧胆的寄生兽啊？ “朕的兽，敖绯琰。”封华安抚地拍了拍敖绯琰的小脑袋，思量着他的小尾巴这胆子可真的是有点小了，得想个什么办法让他胆子大点。 赤蛟听见封华这话却是傻眼了。魔皇陛下什么时候开始养凶兽了？还、还养了这么一只，胆子又小、看着又极其弱的小凶兽？ 如果这会儿赤蛟只是疑惑，那么封华的下一句话，就真的是把这位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宰相大人给惊着了！ “以后他也是你们的主子。子白，一会儿去宣布一下这件事。”封华说完，也不管那两人犹如雷劈的反应，自顾自就带着小尾巴回寝殿了。 虽然以魔马的脚力，从锦城到王城也不过就是一天的时间，但他的小尾巴似乎还是有点疲惫的模样。 今天又给敖绯琰喂了烟冥炼制的丹药，即便烟冥拿自己那条老命跟他保证绝对不会对敖绯琰的身体有任何伤害，封华也还是有些不放心。 被无情扔下的赤蛟回过神，看着还一脸被雷劈表情的子白，一把邪火“噌”就冒了出来。 “子白！这就是你说的会照顾好魔皇陛下？！母兽呢？！寄生兽的母兽呢？！那算是怎么回事儿！” 赤蛟噼里啪啦冲着子白就是一顿臭骂，可怜的子白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魔皇陛下决定的事儿，是他一个小小的史官能插手的么？！这都是那只小凶兽的错！ 还不知道子白对自己的怨气又深了一层的敖绯琰，正小心翼翼地瞅着魔皇陛下精致的下巴，有点开心，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地犹豫着。 封华随随便便一句话，他似乎就成了许多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的主子，这实在是让小尾巴没什么真实感。 而且，真的合适么？他只是一只幸运地被魔皇陛下收养的小凶兽而已，论其地位，大概也就和那些皇宫里走来走去的侍卫差不多。 或许他还不如那些侍卫，他现在弱小得连自己都还保护不了呢。而保护他那位魔皇主人，更是天方夜谭。 小尾巴一下子又失落了起来。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强呢？就算不能强到像封华一样，也起码，不要给封华丢脸。 其实，在封华说自己是封华的兽时，赤蛟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还是深深地打击到了小尾巴。而且在小尾巴心中，还有一些不能对他人言的隐忧。 好想变强！ …… 因为子白的敬业，魔皇陛下养了一只名叫敖绯琰的小凶兽，并且对宰相大人说敖绯琰以后也是他们的主子的事情，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王城。 上到王公大臣，下到街角乞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魔皇陛下这次出宫前往无名之城的事情属于“微服私访”，知道的人根本不超过十个，所以这魔皇陛下的新宠——敖绯琰大人的来历，就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敖绯琰这一出名，最头疼的却不是他自己，而是兼任着魔皇陛下身边事务总管的可怜史官，子白。 平时想贿赂他，好从他这里得到一点魔皇陛下消息的人就不少，敖绯琰这事儿一传出去，那来找他“喝茶”的人更是一窝蜂如泉涌。 最可怕的，是众人在听说魔皇陛下竟然让敖绯琰与他同床、同吃、同浴之后，就疯了一样的打听起魔皇陛下对凶兽的喜好来！ 天啊，这子白哪知道啊？敖绯琰绝对是个意外中的意外，除了敖绯琰，魔皇陛下什么时候对凶兽表现出过兴趣？！ 子白被吵得那是烦不胜烦，十分想干脆大笔一挥在史记上写下“天降孽兽，魅惑君主”！ 虽然到最后谁都没能打听出魔皇陛下对凶兽的喜好，但魔界各地还是源源不绝进献来各种珍稀的凶兽，希望能瞎猫撞上死耗子，正好入魔皇陛下的眼。 封华看着手里长长一串凶兽清单，左侧眉梢轻挑。 察言观色的子白连忙道：“陛下，还是像往常一样都送去王城的凶兽园？” “凶兽园里还装得下么。”封华瞥了一眼子白，子白讪笑。 往年也一直有凶兽进献上来，给封华过目之后就都送到王城的凶兽园里，封华的意思是卖掉补充国库，但“贡品凶兽”，哪个有天大胆儿去买？ 所以那处在王城郊外的凶兽园里，如今也真的是兽满为患了。 放下清单，封华道：“蛟族的让赤蛟领回去，羽族的送到暝诀那，至于剩下的，连同凶兽园那帮处尊养优的一起拍卖。记得，拍卖会上要规定王公贵族必须到场，每个到场的起码买两只。” “至于定价……”深邃如墨地眸随意向子白扫去。“子白，朕的国库，就看你了。” 子白心里“咯噔”一下，默默为自己和那些王公贵族们鞠了一把同情泪。 刚刚应“是”打算退下，封华突然又叫住了他。 “这里面还有几只幼崽？” “是有几只一两百岁的幼崽。”子白道。其实往年进献来的都是些已经调教好的成年凶兽，今年大概是因为敖绯琰的模样还是只幼崽，所以才送来希望能够讨好魔皇陛下的吧。 “嗯，把这几只幼崽留下吧，送到御花园去。”封华道。这几天他忙于公务，敖绯琰成天窝在寝殿里恐怕也无聊，留几只小的给他做个消遣也好。 ………… “消遣？”敖绯琰的两只小爪子抱着点心，眨巴眨巴眼睛，有点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我公务繁忙，你自己在寝殿也无聊，所以就给你找了几个玩具，全当消遣。”封华揉了揉敖绯琰的小脑袋。 “其实也没有很无聊……”敖绯琰底气不太足地道。事实上，他还是不太敢出寝殿，他总觉得宫里的人对他都有那么点……那个。 封华挑眉：“真的不无聊？” 敖绯琰晶亮的火眸滴溜溜地转，不敢看封华。 看着敖绯琰那心虚的小样，封华不由好笑。“好了，明天就去御花园转转。” 敖绯琰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封华扬着眉看了敖绯琰一会儿，突然又道：“敖绯琰，朕的兽，可以骄纵、任性、傲慢、目中无人，但是不能怯懦胆小。” 敖绯琰身子一僵，这还是封华第一次叫他“敖绯琰”，也是第一次在跟他说话时自称“朕”。 小脑袋一点一点垂下去，封华看着眉峰微蹙，他的话有些说重了？这小家伙不会以为自己嫌弃他怯懦胆小吧？ 刚打算说两句好话补救一下，却见那颗小脑袋突然抬了起来，咧开的嘴边还沾着点心渣子。 “我知道了！”四个字掷地有声。 微蹙的眉头舒展，封华唇角微扬给小尾巴擦了擦嘴。“这才是我的小尾巴。” ………… 次日，封华如往常一般离开寝殿处理公务，敖绯琰蹲在寝殿门口，眼巴巴地目送封华一点点走远，晶亮的火眸里难掩失落。 不过敖绯琰很快又打起精神，封华去忙了，他也有他的任务要完成。他的封华的兽，不能给封华丢脸！ 不就是去御花园么！而且那里还有封华说的“神秘玩具”呢！ 面向守在门口的宫侍，鼓起勇气！深呼吸—— “那个……”一张口，敖绯琰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小了下来。 宫侍脸上挂着恭敬得体的微笑。“敖绯琰大人，有何吩咐？” 大人？敖绯琰眨巴眨巴眼。“你能带我去御花园么？” “奴才荣幸之至，敖绯琰大人，这边请。” 被宫侍看起来很“亲切”的笑晃得晕乎乎的敖绯琰愣了愣，才迈开四条小短腿慌慌张张追了上去。 刚来皇宫的时候，敖绯琰曾被封华抱着远远地看过一眼御花园，当时就觉得那地方比“万千空间”还要美，如今身处其中，更是心旷神怡。 看来，听封华的话到处转转，的确比窝在寝殿里要好得多。 可是……敖绯琰眼巴巴地瞅了瞅凉亭，又瞅了瞅花池，视线扫过懒洋洋趴在扫地里晒太阳的几只小凶兽——封华给他的“神秘玩具”在哪里呢？ “你知道封华给我的玩具在哪里么？”敖绯琰问宫侍。 宫侍一愣，玩具？没听陛下吩咐过啊。仔细想了想，那宫侍恍然大悟，说的恐怕是那几只新送来的凶兽幼崽吧。这陛下还真够宠敖绯琰大人的！ 脸上堆起恭敬得体的笑，宫侍道：“敖绯琰大人您往那边看，那几只小凶兽就是陛下从各地进献来的凶兽里面挑出来，专门陪大人玩的。” 敖绯琰呆掉了。 玩具，等于小凶兽？！ 进献来的小凶兽幼崽共有五只，年龄都在一两百岁左右，除了因为体型太大被赤蛟领回去的一条小蛟龙，其他的都被送到了凶兽园。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面有一只两百多岁的上古凶兽——穷奇。 小穷奇趴在草地上，冷冷地瞅着眼巴巴打量它们的敖绯琰，不屑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很是看不起敖绯琰。更为了那句“玩具”生气。 本来知道封华给它准备的玩具，竟然是这些比它年纪小、却比它厉害得多的小凶兽时，敖绯琰就已经有点不自在了，现在小穷奇的不满表现得这么明显，敖绯琰就更是觉得不好意思。 “你、你们好，我是敖绯琰……”敖绯琰讪讪地跟几只小凶兽打着招呼，可除了一只羽族的小凶兽跟它点了点头外，其它两只都像那只小穷奇一样扭过头，不做理睬。 这也很正常，别说那只小穷奇是难得一见的上古凶兽，其它三只小凶兽又有哪一只普通了？进献给魔皇陛下的东西，又怎么可能普通得起来？ 那只羽族的小凶兽会跟敖绯琰点头，也仅仅是出于魔皇陛下的崇拜和尊敬，其实它打心眼里，也是有些看不起敖绯琰，也很生气被当做敖绯琰的“玩具”。 知道这几只小凶兽都不喜欢它，敖绯琰只好缩了缩脖子，自己跑到远一些的地方去看那些珍稀的花草。它有些困扰，封华说这些小凶兽是给它的玩具，可是它要怎么把它们当成玩具？ 别说玩具了，看这些小凶兽一个个都不待见它的模样，连玩伴都没得当。要是回去封华问起来，它该怎么说才好？ 把御花园里珍稀的花草都挨个看了个遍，敖绯琰垂头丧气地回了寝殿。 封华处理完公务回去，就看见他的小尾巴蔫蔫地趴在桌子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点心。 “怎么了？” 敖绯琰一惊，差点从桌子上掉下去，扑腾了好一会儿，才讪讪地答：“玩得累了。” 敖绯琰的眼睛向来藏不住事儿，封华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小尾巴不对劲，不过这回他倒没说什么，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小尾巴几眼，就和往常一样带着小尾巴用膳沐浴安寝。 敖绯琰自以为侥幸逃过一“劫”，一口气松到一半，又开始为明天的御花园之行头疼。 它真的不想再去了，敖绯琰本来就脸皮薄，那些小凶兽都不喜欢它，它怎么可能还想去自讨没趣？ 可是如果去了一天就不去，封华肯定会觉得不对劲，所以第二天目送封华走后，敖绯琰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御花园。 理所当然的，敖绯琰再次收到了小穷奇的冷哼，和其它凶兽的漠视。 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敖绯琰只好迈着四条小短腿跑到花池边，去“欣赏”那些它昨天没有“欣赏”完的水生花。 本以为今天又会赏花赏一天，谁知道最讨厌它的那只小穷奇竟然突然跟它搭了话。 “敖绯琰大人~” 正盯着某朵长得很奇怪的花仔细看的敖绯琰一惊，刚想回头，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眼见着就要掉进花池里！ 还是那只羽族的小凶兽叼住敖绯琰的尾巴，把它拉上来，这才免了落水的厄运。 羽族的小凶兽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敖绯琰，不悦道：“穷奇，你过分了。”就算它们再怎么看不起敖绯琰，敖绯琰毕竟是魔皇陛下的兽，它们算什么？做这种事不是不要命了么？ “我过分？我过分什么了？敖~绯~琰~大~人不是没掉到花池里去么？”小穷奇一扬下巴，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在哪里。它看着敖绯琰就不爽！凭什么要让它当这种又笨又弱还胆小的凶兽的玩具？！ 敖绯琰是真的被吓着了，它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会就这么死掉。它看着高傲的小穷奇，晶亮的火眸盈满委屈，自己就这么惹人讨厌？ 小穷奇被敖绯琰看得有些心虚，但很快又硬气起来：“看什么看！我叫你一声敖绯琰大人，你就真以为自己是“大人”？不过是一只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废物，你以为魔皇陛下会宠爱你多久？就凭你这样又丑又笨又弱小的凶兽，魔皇陛下很快就会把你扔掉一边！我才是配得上魔皇陛下的兽！” 小穷奇一口气说完，御花园里诡异地沉默起来，就连它自己也察觉到它失言了。到底是年纪小，心直口快，很多话不经过大脑就冒了出来。 敖绯琰现在正得魔皇陛下宠爱，要是它回去把这些话告诉陛下，那小穷奇这条小命…… 想到这里，四只凶兽都不由紧张地盯着敖绯琰。 从小就一直被青刹从头到脚保护着的敖绯琰很天真，所以它看起来很笨。无名之城是个谁谁谁和谁谁谁结婚了都能被人念叨几百年的小破城，所以第一次出城就跟了魔皇陛下，还到了皇宫的敖绯琰可能会显得有些胆小。再加上它脸皮一向很薄，所以在所有人看来，敖绯琰可能都是一个又笨、又胆小怯懦、还很弱小的凶兽。 但是敖绯琰也有逆鳞，魔皇陛下——封华，就是它的逆鳞。 敖绯琰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小穷奇。 小穷奇莫名感到一阵心惊，面前这只身量还没它一半大，灵元更是弱小到不值一提的凶兽，却不知为什么突然给它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压迫感转瞬即逝，等小穷奇回过神，敖绯琰已经快走到了御花园的出口。 刚才，是错觉么？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那是不是错觉的时候，敖绯琰离开莫非是要去跟魔皇陛下告状？这可不行！ “你、你站住！别想去和魔皇陛下告状！”小穷奇连忙道。 敖绯琰的脚步顿了顿，扭头看着小穷奇，晶亮的火眸里有那么一点不屑。“我要告诉封华什么？告诉封华御花园里的小穷奇，痴心妄想想去当封华的兽？” “你！” “魔界肖想封华的兽何止千万，如果我各个都要去告诉封华，就算封华听着不烦，我说着还累呢。更何况，封华，是我的主人！只是我一个的主人！你认为，就凭你能抢得走？” 敖绯琰自打生下来，这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刻薄的话，并且说得底气十足。封华是它的，谁都抢不走！ 那个声音又在敖绯琰脑中响起，敖绯琰烦躁地甩了甩尾巴，看着小穷奇的眼神更加凌厉起来。 小穷奇被敖绯琰说得脸红脖子粗，一声兽吼，就想向敖绯琰扑过去。 突然！暗芒一闪，小穷奇连敖绯琰的影子都没碰上，就像撞到什么东西一样被弹开了数十米外，直撞在不远处的假山上！ “绯琰，过来。” 封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御花园里，玉面锦袍，唇角扬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惑兽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