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传统

    加列昂伯爵的发言人很快做出回应：玉石矿洞的灾难事故，加列昂伯爵是受害者，他失去了23个勤劳朴实的领民，毫无疑问，事故是帕维尔家族的责任，这个家族第一反应不是积极处理善后事务，而是推脱责任，让伯爵大人非常失望，也非常愤怒，对于这类没有责任感的失信者，伯爵将用战争来回应。

    伯爵大人还私下说，帕维尔的长者不约束子弟，不教育年青一代，他会教这个家族年青家主怎么做人。

    于是，查理收到了加列昂伯爵亲手签写的战书，表明这场战争将按照贵族的传统来进行。

    依据古传统，贵族之间的战争，要尊奉守礼止杀的贵族骑士规则，发动战争一方一定要下战书，约定时间，约定地点，摆明军马，正面交锋。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不准，例如：不准伤害敌方伤者，不准擒获敌方老人和儿童，不准在敌方未排好队形时发动进攻，不准杀害号兵、马夫、辎兵，不准使用jian诈武器：钩刺、涂毒的箭、燃火的标枪，等诸多限制。

    时至今日，礼崩乐坏，许多贵族的传统在仇恨与愤怒中被抛诸在历史的垃圾堆中，那些不准全部成为过去式，唯独下战书作为一种宣战形式保留了下来，算是贵族精神最后的一抹余辉吧！

    查理通过帕维尔家族的官方媒体回应了战争，一时间，海内斯城风声鹤唳，全城陷入了紧张的气氛之中。

    相比即将到来的战争，白银骑士抓捕小偷，剿灭山匪的行动，只能算是小儿科，这一次是近十年来海内斯城第一次遭遇战争，当真的面对战争时，人们特别怀念铁血大公托马斯。

    上午，帕维尔家族的议事厅，人数众多，却毫无生息，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几位长老刚逍遥没几天，就听到了加列昂伯爵向帕维尔家族宣战的消息，一口气堵在胸口，让他们不禁感慨，这小子果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人，舒坦的日子过不了几天。

    马其顿看了看其他几个兄弟，干咳几声，打破沉默的局面，说：“查理啊！我听说你和加列昂伯爵闹翻了，是吗？”

    查理点头承认：“是的，不仅仅是闹翻，三天后，我们将矛盾诉诸于战争，用战争来解决我们之间的分歧！”

    马其顿皱了皱眉头，说：“查理，不是我说你呀！这次矿难我们是理亏的一方，一些打压对手期望值的手段可以用，但是你要有个度，不能颠覆事件的本质。

    本质上来说，我们不占理，即使闹上贵族议事会，我们也会被判输，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站到你的对立面，包括你的朋友，因为这是贵族的基本法理，是千年帝国的根基，我们必须遵守！他们绝不会毫无原则的支持你！”

    “二哥说得对！”老六艾登顺势插言：“查理，该服软就要服软，一腔热血往前冲，头破血流也不悔，那是小孩子的思维，你确实很年青，但是，你不能忘了你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前你冲动，只会牵连你自己；现在你冲动，牵连的是整个家族！”

    “是的！是的！就是这个道理！”

    “查理啊！你父亲组建白银骑士团不容易，这些年耗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在城防军的标准中，白银骑士确实算中上的水平，但是他们和真正的军队还有差距，不说军事素质，装备也是军用和民用的区别，你别把你父亲辛苦半辈子攒下的资本一次性赔了进去！”

    马其顿开了一个口子，其他人开始附和，大厅内的风向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老八伊桑用强硬的话语做了一个结语：“查理啊！虽然你现在身为帕维尔家族的家主，但是我们作为家族长老，有权力行使监督你的职责，如果你一意孤行，不顾家族利益，我想我们有权罢免你！”

    咚！咚！咚！

    查理敲了三下桌子，目光电闪一般掠过众人，那犀利的目光立刻让他们回忆起不久之前的查理，这个动作立刻让议事厅安静下来。

    “你们先听我说完！”

    说着，查理顿了顿，感觉气氛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只要你们研究过瓦格兰大陆的贵族史，就会发现一个规律——战争也是一种增加谈判筹码的手段。

    先谈再打，先打再谈，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效果。

    针对这起矿难，我从来没否认过我们的过错与责任，但现在是加列昂勋爵狮子大开口，提了很多过分的要求，所以谈不拢，谈不拢当然可以诉诸于战争，这一切都符合贵族的法典，而且我会遵守贵族的礼法，我相信他也会，大家都在规则内玩游戏嘛！”

    伊桑反驳道：“难道我们就不能息事宁人吗？我们是生意人，何必跟帝国的权贵闹僵？他们不就是想要点钱嘛！给他就是了，我们是帕维尔家族！我们多的是钱！！”

    查理哂笑道：“伊桑叔叔，如果你一直抱有这样的想法，我可以肯定你很快就会没钱了。”

    马其顿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查理说：“我觉得伊桑说得有道理！钱能摆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就怕到时候出钱都摆平不了问题！”

    随着马其顿表态，其他长老纷纷给查理一些压力。

    对于他们压迫性的态度，查理对此毫无感觉，他扫了一眼众人，脸上浮现失望的表情，说：“看来你们对于帝国的政治生态一无所知啊！

    前面我跟你们说过，深红大帝很可能熬不过这个春天，大皇子和四皇子的夺位战立刻会暴露到明处，威灵顿大公是四皇子的支持者，而我所效忠的威尔士亲王是大皇子的支持者，我们的立场截然相反。

    这是导致玉石矿难矛盾升级的根本原因！

    所以，你们要明白一点，这件事情不是你想妥协，就能妥协的，只要我们后退一步，他们一定会提出更苛刻的条件，直到你无法接受为止！这就是政治！！”

    马其顿反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能保持中立呢？我们不站到威尔士亲王的麾下不就行了吗？一直以来，海内斯城都以一个中立的商业都市形象面向众人，为什么不能坚持这个传统呢？！”

    查理摊开手，说：“深红大帝在位期间，整个千年帝国只有一个党，那就是皇党，所有人都围绕在大帝身边，这是他的个人实力和魅力的体现，任何有野心的人都要把心思藏一藏。

    现在他将死，又没留下清楚明白的遗嘱，几个皇子实力相当，没有一个人可以可以完美取代大帝，很多人心思就活了。

    各位叔伯，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时代不同了，深红大帝的时代即将谢幕，商业城市的黄金发展周期也将结束，未来将是多事之秋。

    我们保持中立的后果，就是会被两边的人一起欺负，加列昂伯爵的动作就是一个试探，你们能理解吗？”

    看着自己的侄儿自信侃侃而谈，进退有据，这些叔伯们有一种已经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

    马其顿问道：“查理，那你这次有把握吗？”

    “赢的把握，我不敢保证，因为我不知道加列昂伯爵的决心，但是，我可以保证不会输，而这位伯爵一定会为他的决定而后悔！”

    话已至此，这些长老也明白他们无法阻止查理，事实上，查理的一些论断也让他们隐隐感觉惊心，圈子外的商人会下意识地远离政治圈，权力可以随意玩弄资本，资本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黄金海岸联盟的成立未尝没有抱团取暖，抵抗世俗势力的原因。

    可是，你一旦远离这个圈子，在高层变动方面，就会显得格外迟钝。

    就这方面来说，查理走的路已经和托马斯大公选择的路相异，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