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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第三节 劫持人质

    夜里一场雨,将山谷冲刷得更加泥泞,路更难行。

    第二天黎明,刮着透骨的西北风,乌云翻滚。然而在晨曦初露星辰消退之前,峡谷却显示着满目的洁净翠绿。林森来到一条小溪旁,跳进冰冷的溪水里,洗去浑身的污泥。穿好衣服后,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处境,耽心高雅雯是否能脱离险地。

    林森坐在溪水边,紧抱双膝,望着潺潺流水,自己的影子在幻影中流动。据说水影就象一面镜子,每个人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未来,他幻想着识破内jian一个又一个阴谋,那内jian一定会想方设法打垮自己,好从中获利。因为自己年轻,又充满活力,毫无疑问命运正攥在自己手里。而那内jian对待自己的却是欺骗和阴谋诡计,在这场探险考察的竞技场里,他会不择手段实现他的目的。

    带着满脑子的想法,他看到的任何图像和形状都象经历过一样,都注定他要承受种种磨难。

    这儿是西藏高原,波密即使在刚刚进入秋季,也非常寒冷。一路上,冷风猛烈地吹抚着他的脸。尽管是九月,草地上开满了洁白的雪莲,也长着各色花朵,但他的手冻得直哆嗦,手指冻得青紫,关节发痛,手腕疼痛,好像身处严冬。他好象一个农夫干完农活,累得精疲力倦,动倒西歪,蹒跚地走在沟壑中。但他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就像通常人们所说的,探险过程中就是到了世界末日,他也会浑身是胆勇往之前,所有这一切都是人们所仰慕的一名探险家应该具备的优秀品质。

    现在,他穿行在密林中,一会儿猫腰藏在山林一侧的岩石后面,一会儿四肢扑地爬行在灌木丛中去。这种匍匐的姿势使他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他既没时间思考,也累得喘不过气来。有时,他不时站直了身子,四下瞧瞧。每当这时,远处就会传来一阵细微的人语声,对此,他非常疑惑不懂,也弄不清周围究竟会有什么发生。

    于是,他更加小心谨慎地找一个树丛躺在那儿,休息一下,观察动静。他喘着粗气,两肋生疼,又热又渴,头晕目眩。但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暂时躲在树丛里,他这样小心翼翼是为了避免自己陷到不必要的麻烦中去。

    想到这儿,对于找到高雅雯,他还是充满信心,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信念,他随时准备为了自己应尽的责任而奉献出一切。她的形象又回到他的脑海中,他们俩必须逃离这个地区,就像两个逃亡者,他们没有时间耽搁了。

    天已大亮,雨后的山谷清晰得象一幅画,但这样反倒让林森有些担惊受怕。因为山谷里游荡着匪兵,分别从不同的地方巡逻,向这个地方汇集。他看了一眼,就缩了回去。因为他远远地看到一帮人马跑来跑去,慌忙躲在树丛里。他知道自己会遭遇不幸,也不放松脸上紧张的表情,只是默不作声,眼睛无时无刻都在从藏身之处,警惕地观察四周复杂的情形。

    一上午,他都在杂乱无章的树丛中煎熬,在这种紧张不安情绪度中过的时光,实在惶恐痛苦。太阳越来越低,紫外线愈来愈毒,周围岩石反射的光线照在他眼上,使他眼冒金光,大汗淋漓,头晕目眩,恶心乏力,浑身酸痛,无力行动,就像得了羊羔疯。他在太阳照晒下,由于肚中饥饿,渐渐昏睡过去……

    当他醒来懵懵懂懂时,第一次听到纯正的藏语,在附近说话。

    一个个子矮小,脸上长有麻子的中年藏人,正和硕壮黝黑的牧羊人搭话。

    吉多管家:“这条道通往哪里呀?”

    牧羊人:“我说管家,打听这干啥?”

    吉多管家:“这你就不用cao心啦。我怎样问?你怎样答。”

    牧羊人:“嘿嘿。还有这样问路的?就算你是管家,我也不属于你管辖。”

    吉多管家:“怎么,你竟敢跟我顶嘴呀!”

    牧羊人:“我人属康巴,就算你管着许多人家,也管不住我自由康巴人。”

    牧羊人的回答,大出管家的意料之外。他怒气冲冲,语气很重:“我走过的路,比你放过的样还要多。什么样的事儿,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从来还没人敢这样顶撞我。”

    牧羊人:“哈哈!就算你本事再大,你也毁不了天上的太阳,也灭不了夜晚的月亮。”

    吉多管家:“嘿,我俩真算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我知道,就算我手中的鞭子再长,也抽不住你这只羊!”

    他在想,然后,他陷入沉思,狡黠地望这牧羊人。

    牧羊人:“说得好。管家大人,你的鞭子不敢对我扬。我们是狗猫两不咬,各走各的道。”

    他看上去约三十来岁,衣着褴褛,野蛮粗鲁,一点也不买管家的帐。

    吉多管家:“你的嘴真硬。”他说:“你真聪明。我是天上的老雕,没时间和地上的兔子斗,只不过是想和你逗逗趣,没别的意思。”

    这在管家心里,自己得有别的主意。尽管他的言语很生硬,是因为自己不礼貌他才这么做。如果自己的态度好,他或许就会给自己引路。不过,他觉的牧羊人并不想帮他们。

    牧羊人以为管家会为此生气,于是便说:“啊,大管家,你别不乐意,我是想跟你逗逗趣。”

    管家:“你真能。因为在这陌生之地,我们没有向导,若在森林里搜寻一根毫毛,我们也很难找到,但你生在此地,比我们熟悉地理,你所处的环境比我们知道得要多,所以,我们得听你说?”

    牧羊人:“说得好,你要早谦虚些,说上几句好话,不就简单明了了吗?”

    管家:“你看上去,不象刚才那样绷着脸,这让我心里舒坦。”

    毫无疑问,他看到自己快达到目的,快要完成这项差事,心中乐意。

    牧羊人给他带来了这一带的消息,他们是处在危险境地,到处都是匪兵。可怜的老百姓每天都在遭难,受他们的欺负,弄得妻离子散,深山逃难。

    对管家来说,这些也不算是最坏的消息,因为他和土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怕土匪伤害自己。但他所担心的是,他所搜寻的人质千万别被逮住,一旦他落入匪徒手里,自己就无法回去交差。他和仆从也必死无疑。他带着极大的担心,而不是恐惧,来看待这事。

    牧羊人:“我说,假如你见到了奴隶主,你替我捎句话,告诉他,逃进深山老林的康巴人,现在是自由人。往日,老爷叫我们活鬼,现在我是个人!人们诅咒他的家园,不得安宁,他的房子、牛棚、马、羊、家眷不得安生,能留下家奴,是他的造化。”

    当地人都相信巫术,害怕诅咒……管家是这样想的。这个牧羊人真该见鬼了。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而且牧羊人真是一个不好管训的家伙。就别指望他引路了。

    牧羊人趁势走开了。

    于是,他只好指示手下,把林森捆绑了,扶上马。

    管家:“委屈你啦,上路吧?”

    中午时分,这队人马发现了一个人,在前面的较为开阔的山地徘徊。阳光下,他一路走,一路用手遮住额头,四下张望。

    管家一看见他,就吹了声牛角号,那人一听,便转身向他们走来。管家又吹了一声,那人似乎听得懂,就靠得更近了。他就是在牛角号声的引导下,加入了这支队伍。

    管家说话时,双手放在胸前,眯缝着眼看着来人,跳跃的眼神表明他认识此人。

    连续走了两个小时,他们穿过森林,抵达了一片山脉的腹地。他们面前是一片起伏不平,低洼荒芜的沼泽地。他们必须从中穿过。太阳强烈的光线,直刺他们的双眼,前面的环境看得不很清楚。沼泽地表面升起一层水雾,象是一缕轻烟,慢慢升上青天。

    因此,他们下马歇鞍,散坐在山洼背风处,等水雾散去。然后,他们每人调和了一小碗糌粑充饥,管家训了一番话。

    林森带着极大的好奇心,看着来人。一方面是因为可以看看来人的长相,另一方面是根据他的情绪判断他是否来自匪徒。在林森的眼中,他被看成约有十八、九岁的高大强壮的藏族小伙子,穿藏蓝色旧藏袍,衣衫褴褛,戴顶旧藏帽,蓝色镶边旧藏靴,没有穿袜子,脚趾外露,趾头黑瘦,说话浓重地藏地口音。

    林森看到他衣衫破旧的打扮,心里就有了底,估摸着他不象是一个坏家伙。

    那个家伙则低着头不好意思,似乎感到有一点屈辱。至于林森则将他看成一幅悲惨的样子,同情中加带着高兴。因为这身装束似乎不会对他构成威胁,反而有一种安全的保证。

    这时,林森脑中掠过一个想法,恰好自己与雅雯分开,离开至少没有泄漏身份的条件,雅雯就没有被逮住的危险了。他可以公开干自己的事,也不至于把她牵扯进去。现在自己独自被抓,也算是好事呀,这样她也好远远地逃命了。这样,他们也找不出任何可以抓住自己的理由,但如果她和自己在一起时被抓,那么二人的情况就变得严重了。处于谨慎,他一言不发,没有对任何人说出想法,但他考虑的很多。在这个地区,相对而言,与雅雯相伴,二人不仅有生命的危胁,还有重新落网的负担。自己被他们逮住,反倒为雅雯逃离造成一种时机,好让她单独远远地逃离。这就是他迫不得已的目的。

    这个来人却被管家分配到看守林森的队里。这正中林森的意,因为他看此人并不象怀着恶意,当然,这也许是他一厢情愿。

    但是那个监管他的人则按当地习惯,在他胸前的衣袋里摸索了半天,看他身份还藏有银钱。翻了一会儿,也没找出一点钱,他便开始奇怪地翻着眼,自言自语地说:“也许,他自己丢了。是啊,他原来是个没有钱的家伙!”

    林森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同伴,还会搜身,自己不会再对他信任,而且还有金钱的负担。

    但是在那个同伴的脑袋里,却完全没有这种意念。他反倒认为他是在对林森好,是在帮助他,保护他,为他清理腰包,不让他再为丢钱烦恼。因为这也许是个祸根,带钱在这个队伍中也许能引来杀身之祸。

    听他这么一说,林森只得保持安静,稍安勿躁,等着再碰碰运气,所以,也不与他说理。

    也许是此人有些老实,也许他是个jian细,或许他是在说谎。不管怎样,林森发现他单独和他们俩在没人的地方,这个人说话跟刚才不大一样。

    来人:“哎。我以为你会为此生气?刚才是我对不起你。”

    林森:“我可不明白你的来意?”

    来人:“因为我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来找你。”

    林森:“这反倒让我更不理解你。你究竟是啥目的?”

    来人:“因为我是为捎口信,才来到这里。”

    林森:“你这话更让我迷。是谁让你带口信,捎给谁听的?”

    来人:“她让我带给一个汉族小伙子,我认定他就是你。”

    林森:“什么!在这片蛮荒之地,有什么人会给我口信?我不信。”

    来人:“我一说出你的名字,你就会信。”

    林森:“那我叫啥?”

    来人:“林森。我说的准不准?”

    林森:“啊,”他说:“也许吧。”但即便是他这样想,他心里还是充满怀疑。他又问:“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来人:“卓玛,你认识吧?”

    林森:“啊呀。是她呀!”

    他带着极大的好奇心,来看待此人。对于卓玛这个名字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他并不清楚她怎么会派人寻到这里。不过,这表明了她对自己所有的情谊。

    来人:“你不要怀疑。目前,局面有些复杂,所以,我们俩暂时还不能多说话。”

    林森:“你能对我说实话,证明你干得非常出色,还为我甘冒杀头之险,不简单。我会永远记住你为我所担的风险。”

    来人:“啊,可别这样说。”他说:“我们能逃走的路还不到一半。因为管家看管得很紧,几乎无法脱身。:

    林森:“是啊。他手下有很多人。我也累得不轻,也没心情行动。”

    来人:“我们这样的处境,要想逃跑,显然是死路一条。向南去是匪徒的地盘,想也不要去想,向北对逃跑也不合适。因为,那里有许多流动哨,关口也不好闯,弄不好会遭殃。”

    林森:“那么我们只好向西去?我问你,行不行?”

    来人:“我们只有等到天黑,才能冒险冲出去。”

    林森:“我听你的。那么向西,我知道,那儿有荒山,有城堡,或许有善良人家,会帮助我们俩?”

    来人:“你别迷信啦,此地哪有好人家?若能听我的话,还是趁早溜走吧。”

    林森:“既然落到你们手里,那也只好听天由命啦?”

    此刻,吉多管家恰好过来了。二人也只好停止谈话。

    吉多管家带领着这支押送人质的队伍,穿梭在魔谷中慢慢前行……他们默不出声,迂回在密林中的藤蔓荆棘间,迂回于乱石纵横的溪水涧,沿着悬崖峭壁的缝隙小心翼翼,赶往目的地。

    凉爽的谷风吹得管家头脑清醒,一想到这次意外的收获,能向主子表功,他兴奋地吩咐手下,给马匹重新套上驿铃,叮当作响,好不得意,一路前行。

    这帮人马在崖壁的小道上行走,听着谷河棋布坍塌岩石涌起的浪花,河水咆哮的吼声,急促的马蹄只得放慢了节奏,以免跌落深涧,一命归天。

    为防林森逃离,管家还是命人将他双手倒剪,骑在马上夹在队伍中间。林森眨巴着困涩眼睛,努力想将周围的情境看清。清风徐来,荡漾着野花的香气,迎面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