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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六章

    第六章

    去新建连的马爬犁上,除了赶爬犁的老职工老王外,还有赵杰,梁山和六连指导员马文山。三个人唠得可热乎了。马文山问梁山,“家里还有什么人哪?”梁山说:“爸爸mama,一个弟弟两个meimei。”马文山又问,“爸爸mama都做什么的?”梁山有点奇怪,他问我家里的事干什么。“爸爸在合江地区人民保卫部,mama在佳木斯百货二级站。”马文山又问,“你在家是老大?”梁山回答,“是,是老大。”赵杰问他,“你爸的病现在好点没有?”梁山说:“也不见好。”赵杰说:“我听说不太好治?”梁山一听问到爸爸的病,心里就不是滋味,半天他才说:“不好治。我们连长指导员找团首长弄了些药,给我爸邮回去了,用了也没见好。”马文山不知道梁山爸爸有病,听他和参谋长这么一唠才明白。“梁山,你爸得的什么病啊?”梁山很沉重,轻轻的告诉马文山,“肺结核四期,心脏也不好,叫肺心病。”马文山长叹了一口气,“唉,怎么得了这个病。”梁山告诉参谋长和马指导员,他爸的病就是两条,一是用药,二是营养跟上去好好养。可现在在两条都不具备,要药没药,要营养只有鸡蛋菠菜汤,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找团里解决了一次,你也不能总去给团长政委找麻烦吧?梁山看看天空,“就看我爸的生命力啦!”爬犁上的人心情都挺沉重。

    又走了一会赵杰让爬犁停下,叫大家下去方便方便,活动活动胳膊腿。马爬犁跑在林间的雪路上,赵杰和马文山对梁山有了更深的了解。赵杰想转移一下话题,他问马文山,“新建连一共有多少党员?”马文山告诉赵杰,“有十个党员,都是连里骨干,派上去就是打硬仗的。他们中有老铁道兵,有‘663’的,还有知青,新党员多点,算上副指导员有六个。”赵杰又问马文山,“你们的副指导员叫岳洪涛吧?”马文山说:“是。”他看着梁山,“他是你们佳木斯的青年,比你早来几个月。”梁山一听这话心里特别高兴,他光知道有北京上海和哈尔滨的青年有提副连职的,佳木斯青年当副连职还是头一回听说。他问马文山,“指导员你们连的副指导员是啥时候提的?”马文山告诉梁山,“今年四月份。他刚提起来就让他带队伍上新建点了。小岳挺能干,也有领导能力。全团十个新建连,我们6连干的最快。有的连才盖两栋房子,我们都干八栋了。”虽然没见面,梁山真的有些佩服岳洪涛。

    梁山跟赶爬犁的老王说,让他赶一会。赵杰一听梁山要赶爬犁,连忙制止,“那可不行,你再把爬犁赶翻了,还不把我们甩壕沟里去。”梁山笑呵呵地说:“保证没事,我赶过。”赵杰问他,“你啥时候赶过?”梁山回答,“去年冬天在西边修水利时候,我和指导员回连拉猪rou,来回都是我赶的。”老王听梁山这么说,放心的把鞭子交给了他。梁山接过大鞭子,在空中连打了三个响鞭,嘴里不停的吆喝着口令,“驾!喔喔!驾,驾!”爬犁赶得有模有样,赵杰直夸他,“小子行啊,爬犁赶的不错呀!”马文山也夸他,“梁山你本事不少啊,大鞭子甩的挺有劲呀!”连老王都说:“小梁这爬犁赶得不错,比我都强。”梁山很谦虚的说:“跟你我可不敢比,你是老把式了。有空你教教我绝招。”老王高兴地答应了。

    走了一个多钟头,到了新建连。6连抽调两个排六十多人的兵力,由副指导员岳洪涛率领,从五月份到现在已经干六个月了。这里已经建设得初具规模,两排八栋办公室和宿舍都盖好了。岳洪涛二十多岁,个子不高挺精神,短粗身材是个小车轴汉子,一说话就笑。他早就接到电话,整党工作组的组长赵杰副参谋长要上来。马爬犁刚在连部门口停下,岳洪涛就和几个人迎了出来,他走到赵杰跟前,端端正正的敬了个军礼,“参谋长好。”赵杰还了个礼。“小岳,干的不错呀!”岳洪涛连忙说:“是连里领导的好,还有同志们的努力。”看人家多会说话,梁山打心眼里佩服。马文山给岳洪涛介绍梁山,“这是梁山,也是你们佳木斯青年,是12连的。人家可是老工作队员了,都参加三期整党了。”梁山先给岳洪涛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岳洪涛还了个礼,跟他握了握手。他看梁山背着枪,就把背包抢过来,一起向连部走去。屋子烧的可暖和了。梁山摘下帽子,脱下军大衣,解开武装带,坐在椅子上,听参谋长讲话,“我和梁山还有指导员过来,主要是对党员队伍情况进行摸底。通过谈心,开小会,和全连大会查摆问题。要抓紧时间,先把手头的工作都停一停,集中这几天把这个阶段完成了。”马文山和岳洪涛表示同意,他们说下午就开始组织开会。赵杰安排梁山和马文山参加全体的大会,他参加党员大会。岳洪涛又安排他们三人的住处,“参谋长你和指导员住连部,这里正好两张床,我和梁山上卫生室住,行不行?”赵杰不同意,“你和你们指导员住一起,我和梁山住一起。”赵杰看着岳洪涛,“你不是就想和梁山住一块,唠唠嗑吗?以后有都是时间。”岳洪涛见参谋长这么说,也就再没吱声。

    可是第二天梁山和岳洪涛还是跑一个屋去了。梁山让岳洪涛给他讲讲开荒种地的事。北大荒那地是有老鼻子啦,开荒种地那是家常便饭,刨扒刨扒就是一块地。可过去的农场人开荒,有个条条框框,是一年开荒,二年养,三年才打粮。王少伯师长组建6师后,提出:当年建点,当年开荒,当年种地,当年打粮,当年做贡献。6连新建点就是按照王少伯师长的要求做的。岳洪涛讲:“我们当年四月进点,六十多人,四台拖拉机,先搭起帐篷建了家,没有井就喝雪水,在那等着荒地开化,阳坡的化了就先干阳坡,四台拖拉机24小时不停地干,人困了累了就下来休息,机器不停。”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梁山,你没看见,当那荒地被翻开,漏出黑油油的土地时,那心里真是激动啊!一条条黑色的土浪一眼望不到边,千年沉睡的土地被唤醒了。”听到岳洪涛的讲述,连梁山都跟着激动。“我们抽出两台拖拉机耙地整地,然后就下种,种上大豆。一直干到五月,梁山你知道我们开出多少地?”梁山摇了摇头,岳洪涛说“我们开出了2000亩地。”梁山说:“真了不起!”岳洪涛继续说:“种上地,我们就开始搞基建,上山伐木,自己烧砖盖房子。打水井,建猪圈,修场院,盖食堂,一年下来置办全了。”梁山说:“你们真辛苦啊。”岳洪涛说:“说到辛苦,这个词用轻了。那是太艰苦啦!蚊虫叮咬,受冻遭罪,这都不是啥事。你看现在冬天了,道好走了。今年夏天连着下了十天雨,拖拉机都开不进来,我们断粮了,吃了半个月的水煮黄豆。最后是团里派两台大马力拖拉机连拉带推才把粮食蔬菜送上来。”梁山说:“岳洪涛,这些事多有意义呀,你把它写下来写成小说呗。”岳洪涛说:“我可没那章程,都在我肚子里那,你写吧。你啥时候要,我啥时候讲给你听。比这精彩的还有哪。”梁山说:“好,你给我留着,将来我到老了,没啥事了,我就把咱们在兵团战天斗地的事写出来,留给后代,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艰苦奋斗。”岳洪涛说:“好!你写书可别忘了把我的名写上啊。”梁山痛快的答应着。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浮想联翩,夜不能寐。

    这天休息,参谋长和老秦回团里的家,工作组只有刘干事和梁山,快吃午饭时张红来了,张红问梁山,“参谋长和老秦哪?”梁山说:“回家了。”张红说:“那你们中午在那吃饭,是去食堂还是打回来?”刘干事好像想起什么事似的,“今天中午打回来吃。”梁山说:“上食堂吃得了,还省事。”刘干事说:“去吧,你们俩去食堂打饭,我出去一趟,一会回来。”刘干事说完走了,梁山和张红被弄糊涂了。他俩相互瞅瞅没明白咋回事,只好拿着饭盒上食堂了。等梁山和张红打饭回来,刘干事已经把上连里小商店买的罐头打开放在桌子上,一个鱼罐头,一个水果罐头。梁山张红有点懵了,不知道刘干事要干什么。刘干事看梁山他们俩在发愣,赶紧招呼他们,“来来,快坐下,今天礼拜天改善生活。”梁山说:“刘干事,你这是干什么,买罐头干啥?”刘干事说:“改善生活吗。张红快过来。”小炕桌上放着两个罐头,还有从食堂打来的两个菜,三个大馒头。刘干事上炕坐下,梁山和张红在桌子两边坐下,刘干事先给张红夹了一块鱼,又给梁山夹一块,又把水果罐头往张红跟前推推,“张红吃水果罐头。”梁山见刘干事光给他们俩夹,自己没动筷子,连忙从罐头瓶里夹了一块鱼,放进刘干事碗里。就这么客客气气地开始吃饭,气氛有些沉闷,刘干事一看不对劲,自己可不是这个意思,连忙找了个话题,“张红,你们家住北京哪呀?”张红说:“丰台区。”刘干事又问,“家里都什么人哪?”张红说:“爸爸mama和一个弟弟一个meimei。”梁山在一旁有点奇怪,心想刘干事这是干什么,怎么查起户口来了。刘干事又问梁山,“梁山你们家都有什么人?”梁山更奇怪了,我们家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怎么还问呢?他一脸疑惑的回答,“爸爸mama,一个弟弟两个meimei。”刘干事说:“你们俩家里人口差不多呀。”听到这,梁山有些明白了,刘干事这是把我和张红往一块拉呀!刘干事又问,“你们俩谁大呀?”梁山和张红脸都红了,张红抬头看看梁山,“你几月份生的?”梁山问,“你说阴历还是阳历?”张红说:“阴历。”梁山说:“九月初十。”张红听完梁山的回答,手一拍笑眯眯地说:“我是你姐。我五月初十。”梁山一听不高兴了,“什么我姐,你一边去。”张红有点急了,“本来就是你姐吗?”梁山说:“小丫头,还给我当姐。”张红放下筷子跟梁山瞪起眼睛,“你还不承认,我比你大四个月哪。不信你去查查档案。”刘干事在一旁看的直乐,“行了行了,你俩别争了。大也没大几天,梁山咱们不管她叫姐。”梁山一看刘干事支持他可高兴了,“听见了吧,我才不管你叫姐呢。”听刘干事这么说,张红也明白咋回事,也不再和梁山白扯了。刘干事递给张红一把小勺,让张红吃水果罐头,梁山看拿勺从罐头瓶里往外擓,太费事。就去外屋拿来一个碗,把罐头瓶里的罐头倒碗里,这样吃起来就方便多了。刘干事看着挺高兴,梁山知道关心人了。他又趁机加了把火,“张红你回家探亲路过佳木斯得上梁山家,看看他爸爸mama去。”张红特别爽快的答应着,“那一定得去。”三人有说有笑的一顿饭吃了两个多钟头。刘干事挺高兴,这俩孩子的事算是牵上了,以后咋发展那是他们的事了。

    团党委召开扩大会议,研究武装连的问题。团长说:“苏修亡我之心不死,我们要加强战备,要加强武装连的建设。要整顿3连。把武装战备值班和其他人员分开。战士凡是超过22岁的都调走,补充的人员从全团抽。连队班子也调整加强。要下决心把武装连建设好,司令部,政治处,后勤处三大机关要全力配合,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他盯着参谋长政治处主任和后勤处长,“事到你们那不许卡壳啊!”三个人都做了保证。政委说:“这次重新整顿武装连很重要,我同意团长的意见。从全团抽调最好的干部战士到3连,怎么也不能在全师打狼啊。经党委研究调1连连长刘海到3连担任连长,调12连连长张卓到3连担任指导员,原3连副连长张景明留任,调9连副指导员白凌云到3连担任副指导员。这些任命组织股马上办手续,政治处以团党委的名义下文件。”政委又强调了有关事项,最后跟政治处主任说:“老刘,下去你们赶紧研究3连整党的方案,争取早点开始。”刘主任回答,“我们一定抓紧,方案搞出来就给你拿过去。”

    6连的整党已经一个多月了,工作进展很顺利,已经接近尾声。又太长时间没回12连了,梁山中午时给王华打了个电话,要通了电话,梁山说:“喂,王华吗?”电话那边王华说:“唉,我是王华。梁山吧?”梁山问王华,“明天你休不休息?”王华说:“休息。你有事呀?”梁山说:“你要休息,咱俩打猎去。”王华一听去打猎高兴坏了,“真的。有枪吗?”梁山说:“有。我背两支回去,你明天上午九点在连里等我。你预备点吃喝的。”王华痛快地答应了。

    礼拜天休息,参谋长和刘干事回团里的家了,只有老秦和梁山在工作组,见屋里没人,梁山跟老秦说,“老秦,我想上我们12连的山里去打猎去。”老秦说:“你们连山里能有啥玩意。”梁山说:“我听他们说有狍子。”老秦有点不相信,“真的?”梁山说:“真的。”看老秦有点松口的意思,梁山赶紧说:“我和我同学去。打两只,一只给我同学留下,一只我扛回来咱们吃。”梁山连哄带骗的一顿忽悠,老秦没办法同意了。梁山背上两支79步枪,拿来十发子弹,临出门老秦一再嘱咐他千万别出事。

    梁山背着枪正走在去12连的大道上,突然听见后边有拖拉机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是6连的,上边坐着十来个青年,车快到身边了,车上有人喊:“梁山,你干啥去?”梁山抬头看见张红,他连忙摆手让车停下,自己爬上车,他问张红,“你们干啥去?”张红说:“我们上团里商店买东西。”她看梁山背着两支枪,挺奇怪。“你背枪去干什么?”梁山凑到张红跟前,趴在她耳边悄悄地告诉张红自己去打猎,让她不要跟别人说。张红听了点了点头,一会她还有些不放心,“你可注意点。”梁山直摆手,怕她说出来。“放心,没事。”6连去团里路过12连,在12连的道口车停下,梁山下了车,张红叮嘱梁山,“梁山小心点,早点回去。”梁山说:“放心吧。你去团里到参谋长和刘干事家看看。”张红点头答应。梁山走到前边跟司机道了声谢,背着枪往12连里边走去。

    在12连旁边通往山里的道上,王华背着个大帆布背包,还有两只军用水壶和一个挎包在等着梁山,看见梁山过来,王华赶紧跑过去,“你来的挺快呀?”梁山一边从肩上摘枪一边说:“正好有上团里的拖拉机。”梁山把枪递给王华,俩人一人背一支枪向山里走去。梁山问王华,“你打听没打听哪有狍子?”王华说:“我问鹿场的老张了,他说翻过前面的山,那沟里有水,狍子总上哪喝水,那块有。我还问指导员了,他也说那有。”梁山一听王华说他告诉指导员了,就来气了,“你告诉指导员干什么?”王华不解,“那怕什么?”梁山说:“你净瞎整。本来就说我得瑟,这回好还拿枪回来,还打猎,这不更得说我得瑟。”王华听梁山这么一说也感到不好,可现在也没办法了,他只好安慰他,“没事。今天休息,就当出来玩玩,别往心里去了。回去我跟指导员说,就说是我死乞白赖非让你拿枪出来的。”梁山一想也是,都出来了,想那么多也没用,还是痛痛快快的玩吧。

    俩人走了快两个钟头,才到沟里。他们找了个大树丛猫下,王华把带的干粮和水壶拿出来,“咱们吃点东西吧,都走饿了。”梁山走了这么长时间,确实又累又饿,拿过王华递给他的油饼,“你在哪整的油饼?”王华说:“我让司务长小崔给我烙的。”梁山看着王华笑了,“你小子真行。”王华又从挎包里拿出个纸包打开,里边是一大块猪头rou,王华拿刀给梁山切下来一块,“给你。”梁山一看是猪头rou更吃惊了,“在那弄的这玩意。”王华狡猾地一个坏笑,“偷的。”梁山瞪大了眼睛,“偷的?你真的偷的?”王华笑了,“不是。偷什么偷?我管小崔要的。他知道咱俩今天山上,让我给你带来的。”梁山有点不相信,可他看王华说的很认真,也就没再说什么。王华背了两个军用水壶,他拿下一个打开壶盖递给梁山,梁山接过来刚要喝,放到嘴边一聞是酒,“你拿酒干什么?”王华说:“这么冷的天喝点暖和。再说,一会咱们不得趴这等啊,时间长了不喝点酒活活血,还不僵了。”梁山拿他没办法,“好好,你想得周到。”梁山喝了一口,好家伙太辣了。“你这再那整的,这么有劲。”王华笑了,“在5连整的,是溜上的。”他把酒壶还给王华,“你小子现在是不是学坏了?”王华说:“学什么坏,不就喝点酒吗?”梁山一本正经的说:“你可不能学坏呀!”王华根本不理会梁山,他也不像梁山那么要求进步,平平常常的就行了,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表扬也有他,批评也拉不下,啥事也不吃亏。梁山看见王华还在那吃猪头rou,上去一把把纸包抢过来,卷吧卷吧放自己挎包里,“别吃了,给我留着。”王华直眉瞪眼的看着梁山,这小子怎么了,他可不是这样的人,今个动抢了。“你小子是自己吃吗?不是给别人吧?”梁山还真是给张红留的,但听王华这么说赶紧解释,“给什么别人,我馋了自己留着吃。”俩人还要白扯,梁山突然听到沟里有动静,连忙用手势告诉王华别出声。他往沟里一看有七八只狍子来到沟边的小溪旁,梁山让王华趴下,把他的枪要过来,从兜里拿出子弹,拉开枪栓装了三发子弹推上了膛递给王华,他自己也往枪膛里装了五发子弹,然后把第一发子弹上了膛。这时离他们要五六十米的沟里,狍子好像听到了声音,一个个抬着头在傻看,梁山趴在王华耳朵边,悄悄的告诉王华,让他瞄准了打紧北边那一只,他自己打最南边的。俩人把枪慢慢的从树丛里伸出去,等了老半天,下边的狍子见没什么动静了,才伸出脖子喝水。梁山轻轻的用树枝捅了一下王华,王华看了梁山一眼,显得有点紧张,梁山把手往下压了压,叫王华心情平静一下,王华伸手表示明白。又隔了一会,梁山示意王华开枪,梁山一枪就把最南边的狍子撂倒了,王华放了一枪没打到,梁山又移过枪口,退出弹壳又把子弹推上膛,照北边的狍子打了一枪,这枪没打中要害,狍子打了趔趄,王华往身上补了一枪,狍子撂倒了。梁山还想打的时候,剩下的狍子已经跑的不见影了。王华拎着枪还要追,梁山叫住他,“行了,下去看看撂倒的那两个吧。都进林子了,追也追不上了。”梁山和王华端着枪下到沟底,看两只倒地下的狍子还有一只没死,梁山又补了一枪。王华还要往山里走,还要再打两个。梁山劝他别去了,王华说不过瘾,想再玩会儿,梁山:“咱俩走了,狍子放这,一会来人把狍子给弄走了,咱俩不白忙活啦。”王华一听也是,枪一响说不定就有人过来,好不容易打的,再让别人整跑了太可惜了。“好,听你的,不去了。真不过瘾,才打了两枪。”梁山笑了,“没过瘾?一会儿再让你放两枪。”王华问:“真的?”梁山点头答应。俩人在那歇了会,喝点水,梁山问王华,“怎么往回弄呀?咱们不能扛回去吧,一只一百多斤哪?”王华瞅着梁山,“没办法了吧?你小子光会整党,没山上打过柴火,看我的。”王华说完,从大帆布兜子里,拿出一把小斧头和两条绳子,他把绳子放在地上,拿起斧头进了林子,一会功夫砍回来一捆榛柴棵子,有粗有细。王华把两根粗的上边枝杈砍去,又砍了三个横撑,用绳子分三下绑好,像个小担架似的,把狍子脑袋放前边,担在第一个横撑上,身子放在第二和第三个横撑上,最后是树梢和树叶子,也磨不着狍子,王华用绳子把狍子绑好,两手提起两根粗树杆,往前拉了几步,因为地上都是雪,挺轻巧。他让梁山试了试,梁山拉起来很容易就走了。梁山夸王华,“你小子行啊,有招啊!”王华说他,“你就整党行。”梁山给了王华一拳,“去你的吧,我会的多了。”王华说:“老职工山上打柴火都这么整。你好好学吧!”梁山说:“是得好好学,要不毛主席让咱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呢?”王华有意气梁山,“你是得好好接受再教育,这不就教育你了吗?”梁山气得举起枪托就要打王华,王华一躲没打着,“你敢打贫下中农?”梁山这回真要打他,追着王华绕着狍子跑了好几圈也没追上,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王华也跑累了,凑到梁山身边拿出酒壶,“来,咱们歇一会,得抓紧往回赶了,要不天黑了。”梁山说:“可不是吗,我还得回6连呢?”王华说:“那没事。到了连里我开拖拉机送你。”梁山说:“行吗?”王华说:“有啥不行的。”他看了梁山一眼,“要不你今晚在连里睡得了,咱们还能唠唠嗑。”梁山说:“那可不行,我带两支枪出来,晚上不回去能行吗?”梁山看见王华把另外一只狍子也绑好了,就叫王华赶紧走,王华让梁山把狍子放下,自己走过来,“你去拉那只,这只大的我拉,我比你有劲。”梁山打的这只是大,能有一百四五十斤。俩人一前一后拉着两只狍子往12连走,一边走一边唠嗑,梁山说:“这只小的给咱们连留下,你拉的那只大的给6连,他们人多。”王华说:“你都拿6连去吧,人家都知道你来打狍子,还是都拿回去吧?”梁山说:“拿一只就行了,给咱们连留一个。”王华高兴地直喊,“有狍子rou吃了。”他这么一喊,林子里突然有东西跑,他们俩放下狍子,从肩上拿下枪,把子弹推上膛,朝林子里走,真有一只狍子,那狍子看见梁山他们俩傻了,站那不动弹,真是傻狍子,梁山抬手就是一枪,王华也紧跟着给了一枪,又打了一个。梁山和王华高兴的手舞足蹈,特别兴奋。等兴奋劲过去了,王华把刚打的狍子绑在梁山拉的那只狍子上面,自己和梁山换个个,他拉那两只的让梁山拉一只。俩人走了快四个钟头才回到12连。在连部门口,指导员听说梁山回来了,赶紧出来迎接,指导员看见他们俩打了三只狍子也很兴奋,“你们俩小子行啊,出去一上午打了三只狍子,枪法不错呀?”梁山笑了笑,“我就是和王华俩去玩玩。”他让王华把那只大狍子解开,“指导员,这只给连里留下。那两只我拿6连去。”指导员说:“你都拿回去吧。连里不要。”梁山以为指导员生气了,急忙解释,“我回来本来想去连部告诉你,走的着急没跟你汇报,你别生气。”高明拍了一下梁山的肩膀,“生什么气?王华告诉我了,我知道你们去打猎。就是担心怕出事,现在你们平安回来了,我就放心了。”梁山说:“指导员你要是不生气,就把狍子留下。”高明很满意,觉得梁山懂事了,“好,留下一只。我代表全连同志谢谢你。”梁山有点不好意思了,“你看,指导员还谢什么呀?”高明叫过来王华,“王华你辛苦一趟,把梁山送回6连去。”王华答应后立即去发动拖拉机,28胶轮拖拉机后边带个拖斗,王华把拖拉机开到连部跟前,几个战士帮着把那两只狍子扔车上,梁山给指导员敬了个礼,说了声再见,背上枪上了拖拉机驾驶室。

    在驾驶室里,马达声太响,俩人唠嗑都得扯脖子喊。梁山问王华,“怎么没看见连长?”王华说:“在老连呢。”王华告诉梁山,“听说他要调走。”梁山没听清楚,“什么?”王华大声喊了一句,“调走。”梁山还是没听清,“洗手,洗什么手?”这岔打的,把王华都气乐了。他把脑袋往梁山跟前凑了凑,“要调走。”王华大声喊着。这回梁山听清了,梁山一愣觉得有点突然,“调那去?”王华伸出三个手指头,“3连。”梁山一听兴奋了,“上武装连哪!”王华点头回答,“好像是。”梁山问:“什么时候走?”王华说:“不知道。”梁山一肚子思想,这么大事他怎么就不知道呢?连长要调到3连,那可是大事。整个24团就一个武装连队,虽然都是连长,但是在12连当连长和在3连当连长或指导员那可不一样。

    到6连了,梁山让王华把车开到食堂。到了食堂梁山找来炊事班长,让他把车上的狍子卸下来,几个炊事班的战士把车上的两只狍子卸下。梁山跟王华说:“王华,你在这吃完饭再走吧?”王华说:“行啦。把你送到家,我就算完成任务。我回连里了。”说话间,6连好多人都知道梁山打回狍子了,指导员马文山,老秦和在工作组一直担心等着的张红都来了。马文山一看卸下来的狍子,走到梁山跟前,“梁山有两下呀!打回两只狍子,你小子真行!”梁山在一旁没吱声,但脸上有一丝丝得意的表情。张红跑到梁山跟前,“你没事吧?”梁山说:“有啥事?啥事没有。这不好好的吗。”梁山拉她走到一旁,悄悄地跟她说:“我厉害着哪,狍子不是打回来了吗!”张红笑着没说话。马文山留王华在这吃饭,王华着急回连里,说啥也要回去,梁山看他这么坚持,就劝大伙别留了。王华急急忙忙开车回12连了。其实他是想回连里跟小伙伴们去显摆自己,跟他们讲讲打狍子的经过。已经晚了,今天是吃不上狍子rou了。马文山让炊事班连夜把狍子扒皮开膛,把rou整出来。梁山偷偷的走到马文山跟前,“指导员,给新建点留点。”马文山看着梁山笑了,“你是惦记岳洪涛吧?”梁山笑而不答。张红走过来跟指导员说:“指导员,梁山还没吃晚饭呢?”马文山一听就明白了,“炊事班都停火了,你上工作组给他做点吧。”张红答应了,她和老秦,还有梁山回到工作组的住地。进了屋,老秦一个劲的在屋里夸梁山,在外屋地张红往灶坑里添了把柴火,又往锅里舀了两瓢水,然后盖上锅盖。从柜橱里拿出一札挂面和两个鸡蛋,要给梁山下挂面。听到屋里俩人说的热热闹闹,张红也也忍不住要进屋听听。老秦说:“梁山,没想到你枪法还行。六发子弹打了三个狍子,好样的。”梁山说:“当时一共有七八只狍子下来喝水,我和我同学商量好了,一人打一边,先把两头的撂倒,中间的可能还有机会再放倒两个。没想到王华那个臭枪法,第一枪就没打倒,我只好去补一枪,等回头再想打别的狍子,人家早跑了。没办法只好弄两个了。”张红问:“你们不是打了三个吗?”梁山又接着讲他们后边的事,“我和王华拉着狍子往回走,半道上我听林子里有动静,我和王华就去找。人家都说傻狍子,这回我知道了那是真傻。我们俩端着枪过去,它还站在那瞪着眼睛瞎瞅,我们俩一人一枪就又打了一个。”老秦听了梁山有声有色的一说,真的特别高兴。都说人的脑袋好不好使,不是后天的,那是先天就有的。梁山这小子的聪明劲,真是没法比。张红好像听到锅里烧开了的水的声音,赶忙跑出去下挂面。一会儿,荷包蛋加挂面煮好了。张红给梁山盛了满满的一大碗,端进屋放在桌子上,“快吃吧,是不是早就饿了?”梁山推门出去,在外屋地又盛了两碗面条,端给老秦和张红,他又把从王华那抢来的猪头rou从挎包掏出来,打开放到桌子上,“老秦,张红你们也吃点。这是王华弄的猪头rou,我给你们留的。”老秦一看就明白了,这那是给我留的,明明是留给张红的吗。可他一看见自己最喜欢的猪头rou,就控制不住了。他打开卷柜,从里边拿出个军用水壶,然后指使张红,“去,拿三个碗来。”张红没明白咋回事,站那没动。梁山明白老秦的意思,让张红去拿碗。张红拿来三个碗,老秦把碗摆好,打开军用水壶的盖,往碗里倒。梁山一闻就知道是酒。碗挺大的,老秦也没舍得多倒,基本上是一个碗底。“来,咱们干一个。梁山这小子是好样的,能文能武。心眼又好,知道我爱吃猪头rou,自己没舍得都给我拿回来了。”老秦看了一眼张红,然后跟梁山说:“当然,这点猪头rou肯定是梁山抢下来的。是不是?”梁山笑了,没有回答。老秦接着说:“这点好吃的是给张红留着的,对吧?”梁山见自己的想法被老秦看透了,他极力掩盖。“真的是给你们留的。要不我们在山上就都吃了。”老秦有意开梁山的玩笑,“张红,看见了吧?那是特意给你留的。”张红也知道老秦在开玩笑,可是为了给梁山找回点面子,她也来个针锋相对。“人家梁山知道你爱吃猪头rou,才舍不得吃给你拿回来的。你就是嘴馋不好意思拿我当挡箭牌吧。”梁山瞅了瞅老秦,“怎么样?你自己馋,硬往张红身上赖。”老秦一看时间不早了,“好了,面条都坨了,快吃吧。”梁山给张红夹了一块猪头rou,放在她的碗里,张红深情地看了梁山一眼。老秦在一旁见到,心里甜滋滋的。

    吃过饭后,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老秦让梁山把张红送回去。梁山和张红从屋里出来,俩人往张红的宿舍走。张红突然说:“梁山,你不知道今天一天我都提心吊胆的。”梁山问:“你担心什么?”张红有点生气,“担心什么你还不明白?担心你呗!”梁山有些感动,“谢谢你替我担心。其实没事的。”张红说:“还没事呢?又动枪又是野兽的,万一遇上野猪黑瞎子呢?”张红这么一说梁山还真有点后怕,是啊,要是真碰到野猪和黑瞎子,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时候他想起王大爷,心想赶明个得好好跟王大爷学学。梁山呆了半天才说话。“谢谢你这么惦记我。”张红问梁山:“你累不累?”梁山说:“不累。”张红说:“不累,咱们找地方坐会儿呗。”梁山其实挺累的,他很想回去休息,可张红这么说了,他只好答应。张红其实也明白梁山挺辛苦的,她也想让梁山歇歇,可一想到整党就要结束了,梁山他们就要走了,她有好多话还没说,她只好把梁山又留住。他们来到连队小学校的cao场,找了一块干净地方坐下。张红说:“整党快结束了,你们也快走了。你还回12连吗?”梁山在回来的道上听王华说连长张卓要调3连去,他本来想明天给连长打问个明白,现在张红一问,他稀里糊涂就说:“我不一定回12连,我听说我们连长调3连了,3连是武装连队我得上哪去。”张红说:“你能去上吗?”梁山很肯定的说:“没问题。不让我去,我就找赵副参谋长,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团长政委。”张红说:“为啥非得去3连呢?”梁山把掏心窝子话拿出来跟张红说:“张红,我告诉你,我就是想上武装连队。从小我就想当解放军,就想当英雄。我在我们班小学毕业的班会上,第一个说了我的理想,那就是当解放军,当兵保卫祖国!”张红听着梁山充满激情的表白,打心眼里佩服梁山,感到自己认识这样一个有志气有理想有远大目标的同志,特别荣幸。梁山看张红没说话就问:“你想不想去3连?”张红听梁山这么一问有点不知所措,“上3连?我上3连干什么?”这句话让梁山心里结了个疙瘩。他的意思是想让张红也去3连,这样俩人能在一块。可张红想的又是一个意思。她从心里不想去武装连队,女孩子整天刀呀枪啊多没意思。再说,指导员已经找她谈话了,准备让她上连里当文书,要培养她入党。另外,团里已经把6连的新建点扩编成16连了。岳洪涛不能回来了,准备担任16连指导员。6连就缺副指导员,张红很有可能当6连的副指导员。这么看,张红根本不会去3连。但是因为俩人没说明白,这个疙瘩一直在梁山心里放着,最后也没解开。梁山从小到大没遇到过自己心仪的女孩,这次他真的对张红动心了。他希望张红能跟自己一块去3连,期望着和张红一起在武装连共同战斗,盼望着和张红在3连都能有进步,有发展。再说3连就在团部,自己有那么多熟人,办啥事还不行。他是真心为张红好,也为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