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放火里试试?
听着何远背诵家训,何母脸上隐隐浮现骄傲的神采,但这种神采一闪即逝,很快便被深深的感伤所代替。 “远儿,你可知这祖训源于何处?” “莫非是三槐堂王家?” 何远试探着问道,三槐堂祖训影响深远,他也不怕何母怀疑。 “你也听说过三槐堂王家的祖训吗?不错,这祖训确是出自三槐堂王家。所有三槐王家子弟,无论男女,启蒙之处就要背诵的第一篇文字,便是这篇祖训。你不是曾经很好奇我的娘家吗?现在我告诉你,我的娘家就是三槐堂王家中的一支。只是你外祖父这一支,一直醉心医学,名声不显。直到你曾外祖王公讳惟一才官至尚药御,名声为外界所知……” 王惟一? 何远差点从地上蹦起来,自己的曾外祖父是王惟一! 被后世称之为天下第一针的针神王惟一! 王惟一是北宋最著名的针灸名家,不仅著有《铜人腧xue针灸图经》一书,还曾奉旨铸造针灸铜人两座,为针灸学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穿越之前,他所在的历史博物馆里,就曾存放过一尊仿制的针灸铜人像,整体的设计简直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 对何远的反应,何母并不意外,自家祖父虽然品级不高,但在民间,声誉之隆不下于朝中衮衮诸公,甚至都有针神之称。 “你外公王公讳守拙,也曾是京城一代名医,只是后来因曾失手医死一位贵人之子,黯然隐退,从此不谈医学,祖上之学虽然悄悄传给子嗣,不敢废弃,却严令不可轻易对外展示。” 何远了然,医疗事故嘛,这个事情从古至今都是难免,想来老头当年被收拾的不轻,不然也不会有这种荒唐的禁令。 “而我,就是你外祖父扫地出门的不孝之女——王润娘。” 何母的脸色忽然出现了一股难以掩饰的伤感。 “那一年我外出踏青时,在回城的途中遇到一位受伤的青年。当时他流血过多,已经昏倒在路边。情况危急,我顾不得你外祖的严令,对他出手救治。那个人自称何壬,也就是你的父亲。” 讲到这里的时候,何母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羞涩幸福感伤思念交织在一起,多年旧事重提,让她微微有些失神。 “当时,为娘在京城贵女群中薄有才名,已经被当时的家主王巩做主许了人家。而你的父亲却是一位籍籍无名的江湖游侠,我们的事情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但那时候我已经身怀有孕,你外祖父无法对族里交代,也因此成为家主议论的话柄。他勃然大怒,当面与我断绝关系,把我扫地出门,当时我身无分文,还是你外祖母心疼我,偷偷地派人给我送了几件自己的首饰……” 何远偷偷了地看了眼端庄稳重的母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自己想到了母亲定然出身不凡,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如此疯狂,别说这事是在理学正在兴起的大宋,就算是在现代都够惹人眼球的了。 “后来我和你父亲孤身来到此地,生下了你,后来又有了你的meimei芸娘。” 何母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重新变成了端庄大气的何王氏。何远此时已经隐隐明白了母亲旧事重提的缘故。 果然,何母这边已经淡淡说道:“血浓于水,无论如何,我都还是三槐堂王家的女儿,如果我想要回去,谁都拦不住。三槐堂王家的子弟想要科举读书,谁也拦不住。” 何远这会儿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何母对自己的读书如此上心,除了望子成龙之外,恐怕未尝没有盼着自己能够读书高中重回娘家的打算。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有人算计自己的儿子,没有算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即将被剥夺秀才身份,取消州试资格,十几年含辛茹苦,被人一言抹杀。所以她才存了不顾自己脸面,再次求上王府的打算。 “娘,无论您走到哪里去,孩儿都会跟着您,如果你想回娘家,孩儿也不想拦着,但孩儿不想娘就这么回去。州试的事情,如今还只是那陶祁的一项临时判决,没有州府的首肯,他也拿儿子没有什么办法,您放心,只要我想考,他还拦不住我。您稍安勿躁,把这事交给我来想办法。”
何远端端正正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第一次感到了那种源于血脉的传承的情感,母亲终于不再是一个符号,一个信念,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娘亲! 就算为老娘,这个州试自己也得考。 虽然麻烦了点,但好像做一个有学历的腐败小地主也不错,算了,我还是做一个有文凭的小地主好了,依红拥翠,偶尔红袖添香,啧啧,多少美好的未来…… 理想不能动摇,但道路可以曲折一点点,何远感觉自己都快成了哲学家了。 何母疑惑地望着何远,何远赶紧肯定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这儿子会有什么办法,但何远这两天的变化让她还是选择了信任。只是临了的时候,嘱咐了一句。 “八月中旬,州试就要开始,按照往年惯例,这州试报考名额在本月底就会确认下来,如果事不可为,记得赶紧告诉我。” 何母说完起身,用手拍了拍一旁放着的《大衍真解》,然后不忘用衣襟兜起来一堆被撕扯的大小不一的纸片,瞧的何远不由一头大汗。 “道家讲究清静无为,天人合一,是修养身心的无上妙法,但切记不可沉溺。” 何远偷偷的瞟了一眼被母亲端端正正地放在桌子上的《大衍真解》,更是牙疼了,这个害人的东西,这次误会可大了。但有口难辨,只得低着头,连声应是。等母亲一离开,他立马就一个箭步冲上去。 这东西还是人道毁灭了的好! 我撕,撕—— “咦——” 何远有些诧异地停下来手上的动作,自己使劲扯了两下,愣是没扯动这本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书本。翻过来,倒过去,仔细看了几遍,没发现任何端倪,再撕,依然纹丝不动。 “难不成还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要不要放到火里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