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误终身
三爷老三,铁骑瘦马。 二两酒这话里话外,藏着的可是累累杀机。南宫雨陌一双秋水眸子竟是泛起难得的几点笑意,春色漫寒山,别有风情。洛云纤掩嘴轻笑,听着二两酒随口就来的勾栏污话,轻纱之下的白嫩面颊上浮起一抹羞红。 仙女落凡尘,惹得江湖花枝乱颤。 长歌苑里不长歌,二两酒还当真有些不那么习惯。手中匕首松了一分又一分,就差没有直接落下。往日做梦都没敢妄想的仙女美人,如今眼前却是足足两个,这份能耐,这青州城里,谁还能比他二两酒更高一筹。 心中戾气去了七八,还把洛云纤挟持在身前不过是想着能够平安出城,或者只是贪恋那一抹柔香,还或者只是心中放不下那个爱笑的姑娘。 城门就在不远,二两酒在这城里已无牵挂,拽着洛云纤缓步而去。南宫雨陌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虽无杀意,但想要教训他一顿的意思却是十足。 二两酒不想挨揍,更不想在大美人面前挨另一个大美人的揍,这便笑道:“夫人是不是暗中看了小爷我的雄风英姿,打算一辈子都跟着我了。” 不知为何,他与南宫雨陌相见不过两次,哪怕此刻南宫雨陌与他不在一条道上,他也生不起半点火气。倒是胡话笑话,随口而来,莫非女人太美,当真能让人似曾相识不成。 南宫雨陌置之不理,眼眸之中的笑意收敛,又成了冰山一座。二两酒故作惶恐,手中匕首微微抬高,抵在洛云纤的脖子上,再度打趣道:“夫人若是心中不舍,不妨等我办完事情后回来与你共诉愁肠,秉烛夜谈一倾相思之苦。” 二两酒不要脸不要皮的挑逗几句,就算不能把你这冰山大美人搂在怀里好生疼爱,至少嘴皮子上也能揩你三分“香油”。 洛云纤见南宫雨陌眉黛之上涌起一层寒霜,暗道不妙。其实她心里也一直想与二两酒能够单独相处一会,有些话,不管是念渔来说,或者是她来说,都该让二两酒知道。 “姑姑,就让我与他一同出城。明日天亮之时,我们便回百花山去。” 二两酒诧异,南宫雨陌犹豫。 洛云纤却是心有定气,轻轻推开二两酒的匕首,转过身去。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笑非笑含露目,二两酒竟好似着了魔,手中匕首重若千斤。那双眸子里藏着的丝丝温柔若有若无,但他却甘愿沉醉。 南宫雨陌静立一旁,面上无悲无喜,不知如何去说,如何去讲。 缘有善孽。 可无论如何,她都知道这二人,定然是有缘无分。 晃神片刻,二两酒心中热火朝天,暗骂一声勾人妖精,越加想要知道那藏在轻纱之后的容颜是何等的倾国倾城。她在笑,只是二两酒看不到而已,但那弯起的眉梢足已摄人心神。洛云纤有些羞赧的垂下头,低语喃喃:“还不走。” 如那小娘子迫不及待要与夫君同行,二两酒美得心头发颤。只听他唤了一声,一匹白马晃晃悠悠的来到身前,拱着马嘴在他脸上胡乱凑了一番。旧人已去,如今还剩下的也只有这匹白马了。二两酒含了口气,抚了抚白马的鬃毛,一把抱起洛云纤翻身上马。 淡淡灯火之下,南宫雨陌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叹了口气。洛云纤在她的安排之下,已经坐上花魁的位置两年有余。城里城外多少风流俊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洛云纤始终如寒山一座。可偏偏遇上了二两酒这个下流痞子,却是方寸大乱。 桃花庵上,红尘修心,斩情证道。 南宫雨陌只能期望二两酒就是洛云纤一生之中,那个棋逢对手的人。 二两酒曾经想过,江湖会是如何。 一匹白马,踏遍山河,看尽花红柳绿。伊人在旁,一曲琴瑟,诉尽俗世繁华。携手赴天涯,比心共此生。 太多太多,太好太好的幻想奢望,都不及这寒夜白马,搂着花魁出城来得潇洒舒心。 二两酒手拉马缰,心中蠢蠢欲动,口干舌燥。原本想着要做一回禽兽,找个荒郊野外将这花魁仙子就地正法,如今却是发现他是禽兽不如。洛云纤俏脸微红,羞赧的埋着头,只感觉今夜实在太过放肆,太过大胆了些,可问她悔不悔。 她只会说两个字,不悔。或者再多两个字,悔也没用。 大雪纷飞,明月高悬。 或许这便是那风流才子常挂在嘴边的风花雪月。 “你喜欢念渔?” 突如其来的一问,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二两酒很认真的想了想,有些落寞的开口:“话都没说过,哪有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她笑起来好看,或许是我这低贱小厮的心实在太冷了些。” 洛云纤哦一声,埋头不语,只是那双眼眸之中涟漪阵阵。 二两酒觉得他其实没有那么恨,再想起念渔的浅浅酒窝,心中一暖,平静开口。 “为什么要让念渔送死。” 没有质疑咆哮,他只是在问,简单的问。 洛云纤好似看到了二两酒失落的面庞,轻咬着嘴唇,心中犹豫。她很少笑,所以念渔爱笑,笑得温暖人心,笑得醉人心神。 二两酒的话没有回音,但却如一颗石子投入了洛云纤的心湖。冷风拂面,他竟是觉得有些冷,犹豫再三还是伸手将洛云纤搂住,听说这样会暖上不少。 禽兽,还是禽兽不如。 这真是一个让二两酒两难的抉择,可他的手却格外老实的出卖了他,缓缓滑到洛云纤的小腹之上,还在一寸一寸的缓缓上滑。 热,身子热,心头更热。 洛云纤伸手将二两酒的手抓住,放开,再抓住,又放开,最后紧紧的握住。她就要回百花山了,在这青州城里,她只认识了二两酒。 初见如故知,只怕再见已别离。 她仿佛做下了天大的决定,小声嗫嚅。 “念渔没死。” 细若蚊吟,在这寒风之下瞬息便被淹没。可二两酒听的很清楚,一个字都没有听错。勒紧马缰,白马仰头嘶鸣一声驻足不前。二两酒没有多问,闭上眼,想起躺在长歌苑里的念渔,想起那宛如银铃的声音。 处处透着蹊跷。 念渔身中数剑,却是没有丝毫血迹。她的声音虽是清冷,却与洛云纤那句“忘恩负义”如此相似。 没死?! 莫非又是所谓的仙人手段,什么撒豆成兵点石成金。那他的一腔怒火,几滴浊泪岂不是白流。心中涌起一股难言情绪,有欣慰,有惘然,还有丝丝自嘲可笑。 洛云纤心中如小鹿乱撞,颔首垂目。 念渔只是一具傀儡,取自百花山上灵木所铸。或者念渔就像是她的一具分身,除了容貌,其余的言行神态全是出自她的心思。 为何会让念渔送死,这就是一个赌,一个局。 南宫雨陌说二两酒是卑劣小人,阴狠恶子。洛云纤不信,她说他只是心冷。 念渔送死,为的便是要看看二两酒是不是真的心冷如铁,被这十年勾栏苦难磨灭了所有棱角。就是要看看他还有没有一腔热血,敢不敢提起屠刀以下犯上。 这些,可谓是有些下作狠辣的事情,二两酒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该知道的,例如朝思暮想的“准媳妇”念渔,或许就是身前的花魁洛云纤。
按捺不住心中悸动,二两酒一把抱起洛云纤滚下马背,借着朗朗月色看着那双躲闪羞涩的双眸。他心里涌起一万个冲动,他要揭开面纱,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看看她是否也会笑得那般温暖真挚,浅浅的酒窝,淡淡的笑意。 他迫不及待,她百般不愿。 这个时候,二两酒很负责任的告诉自己,是时候做一回禽兽了。双手按住洛云纤的玉手,不管不顾的用嘴叼起轻纱扬头扯下。 他闭着眼,转过头,期待害怕,患得患失。 “我叫苏妲己。” 宛如银铃,悦耳动听。 二两酒扭过头,缓缓睁眼,她在笑,熟悉的笑。 温暖真挚,还带有点点薄怒娇羞。两个浅浅酒窝,挂在白嫩面颊。 如一抹和煦春光,暖了这漫天寒色。 念渔,洛云纤,苏妲己。 二两酒只感觉脑中一片混乱,竟是有些痴了。 苏妲己。 大商王庭里也有位苏妲己,虽是未能母仪天下,但却足够祸国殃民。 看着二两酒愣愣的样子,洛云纤掩嘴轻笑,朱唇轻启,眼中柔情不减。 “我七岁的时候便被姑姑接到了百花山,现在宫里那位不过是个与我有几分相似的替身。” 苏妲己口中的苏妲己,只是恰有几分神韵的替身而已。 可明明。 狐媚转世,勾人心魂,自此君王不早朝。 一笑倾城,艳压群芳,不爱江山爱美人。 二两酒嘴角抽动,笑得放肆纵意,没心没肺。 犹记得,人间绝色,仙门圣女,你看如何。 若是萧雨生未死,花道士还在,二两酒会叉腰笑骂:“我看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他这个青楼小厮到底上辈子积了什么阴德,能将尤胜天下第一美人苏妲己的苏妲己压在身下,更能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拥有很多很多让人春心荡漾的可能。 苏妲己将面纱握在手中,娇嗔的看着二两酒,欲语还休,低声呢喃:“我戴上它的时候便是说过,谁若是扯下了面纱,就要与我一生一世。” 二两酒愣在原地,嘴角轻轻抽搐,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这天大的好事是不是也太过轻率了一些。不说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至少也要来个卿卿我我,日久生情吧。 苏妲己见他不语,心中愁云顿生,泫然欲泣,扭过头去,故作生气道:“若你不愿,现在又没旁人,我重新戴上,等别人来扯就是。” 二两酒可从来不是个大方的人,哪能让到手的美人他日给人投怀送抱,赶忙叫到:“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哪能说反悔就反悔。我扯了你的面纱,你就是我的媳妇,重新戴上也是我的媳妇。” 苏妲己粉面之上染有两抹酡红,娇羞不语。二两酒嘴角轻勾,学那浪荡公子轻点她的粉嫩下巴,将这十年听来的艳词诗句搜刮一空。说了一句他自以为很是深情的话:“小娘子,可敢与我白头换白头。” 苏妲己面如桃花,媚眼含羞,玉体轻颤。 白头换白头,这情话,真的动听。 “奴家苏妲己。” “小生二两酒。” “哪有人姓二的,未免也太二了些。” 二两酒不知道二有何不好,当即便是挠了挠头,改口说道:“小生酒二两。” 苏妲己抿嘴轻笑,奴家小生,娘子相公。 如那书中男女,情缘天定。初次相逢,便一误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