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诡异的关系（1）
“为什么？”Jason双手叉着腰，有些不满意地质问着那个部下。看上去，Jason可能也算是这些小部下的“上级”了。 “那个……”部下张了张嘴，指了指里面，露出了一点比较尴尬的神色。“犯什么神经呢。”Jason低声骂了一句，轻轻推了一把那人，就要往里面走。这时候，我听见里面传来了那个男人略带了些许嘲笑意味的讲话声： “你想让他进来看见这个吗？”语气中不仅仅有一点讽刺，甚至还带了点威胁的意味。Jason直接走了进去，想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跟着把头探在门边，努力往里看着。 然而也就一两秒钟的功夫，Jason迅速从里面走了出来，拦住了我。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尴尬，扶着我，支支吾吾地讲道：“啊，Andy，咱们在这外面坐一会儿吧先，那里面……医生还在忙。” 说着也不容得我多想，就半搀扶着半硬拉着我坐到了走廊里的凳子上。刚刚被他“训话”的那个部下明显有些不满意。也有些得意的情绪，白了我们一眼，自己走到一边去了。 “你们也是经常来这里啊？”我问他。 “啊，也没有。”Jason挠挠头，回答道。“其实我们一年中大多数时候并不在这边，而是在芝加哥。但是那里秋天冬天的时候太冷了实在，就和大冰窟一样。于是我们每年九十月份的时候就到这边来，等到次年三月的时候，再回去。” 听着他的讲述，我不由得想到那年自己作死，十一月份和我的“前夫”跑到芝加哥参加什么大冬天举办的“同志大游行”。迎面而来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密密麻麻的飞舞着的雪花，让我自己脸上感到都快要被刮下一层皮一样沙疼。 “这边冬天的确是比较暖和呢。”我回应他道，“有时候连棉袄都不用穿。” “嗯，这的确是。”Jason又点了一支烟，一边吸，一边继续赞美着：“最重要的是，环境暖和，人也暖和，哈哈。” “人？人怎么暖和？”我有点诧异，不太明白他说的话的具体含义。 “Andy，你喜欢在大城市里面生活吗？”Jason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我仔细想了想，原来在旧金山的那段日子，其实的确充满了各种糟糕至极的可怕回忆。但是要我谈到喜不喜欢在所谓“大农村”的大学城生活，我也很难下得了定论。然而，唯一一点能肯定的是，在我离开“他”两周以后，自己的心情，的确因为开始接触各种以前从未真正深入接触过的‘陌生人’，真正开始去走进平凡和普通的生活，而相较之前好了很多。 其实，一切的一切，还是取决于自己，而不全是你住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我挺喜欢这边的生活的。”看我犹豫着给不出一个十分确切的答案，Jason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小城市的人相比北方来说，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东西？” “嗯，就是这边的人没那里那么复杂。”Jason把嘴里的烟吐出来，用手抹了一把脸，“你想做点什么，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限制，更不会有道德绑架。” “道德绑架？”我被他话语间迸出来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搞得一头雾水。“你是说媒体栽赃你们的事情？” “嗯，这是一方面吧。其实倒也不完全，南方的媒体尽管有时候和北方唱反调，但在我们这个事情上和北方佬穿的是一条裤子。”Jason摇了摇头，“但是这里的人，我是说普通人，日常生活中可能是因为关注自己更多的原因吧，感觉不会盯着别人的某些事情不放，还没完没了。” “嗯，这倒的确是。”我点头表示认同他说的话。回想起自己和“他”当初还是有些高调地来到这里的时候，本以为当地人一定会对我们做出一些激烈举动，可事实是，除了本地的少数大学生联谊会和兄弟会组建的所谓“彩虹兄弟连（化名）”“少女关爱男同联盟（化名）”这几个“组织”的“平权志愿者”们隔三差五上门来访以外，其余的人，对我们虽说肯定有看法，却也不会过多地在日常行为中表述。 我不禁想到了之前在旧金山曾经看过的那些电视节目，说得州人看到街上两个男人牵手就会毫不犹豫掏出枪射击之类的，回想起来，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但是，在我没有亲自来到这边的时候，我又把它奉为“真理”多久了呢？ 而我当时，好像也并没有特别地想要去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任何想法。如果不是后来得到了A/M大学的PHD研究项目名额，我恐怕到现在为止，都会自然地觉得，那是真的。 …… “Jason，”我这时候开口道，“那个·……，你们平时的话，是就住在公司吗？” “哈，哪里还有什么公司哦。”Jason自嘲地笑了两声，“公司早就被玩儿没喽，现在整个集团应该就剩下，老板，我，还有四五个弟兄帮着运营，其他的早没影儿了。老板买了一个大房子，其他的兄弟就跟他一块儿住。” “哦？老板的家人愿意啊？”我问道，当然，我想也可能他们就是在那里充当保镖的职能了。 “我们老板没妻子孩子。”Jason抽着烟，继续给我讲着。这倒是让我有点奇怪，因为那个男人看上去怎么样也得有三十四五的年纪，居然还是钻石王老五。 “工作忙，还有前些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了一半，Jason闭上了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仿佛是要给自己打点精神，打点气一样，“算了，不易也罢。” 我点点头，“那你不跟他们住？” “啊……”Jason脸上的表情闪过那么一丝丝不自然，但很快又变正常了。“我在外面有地方。” “哦？在这边啊？” “在芝加哥，达拉斯，迈阿密，都有。”说着他看向了我，深不可测的眼神，让我不自主地觉得身子有点发凉。 这时候我看见诊室的门打开了，那个男人一边系着衬衫的扣子，一边走了出来。看到我，他笑了笑，脸色却也没刚才见到他时那般轻松，多了一些凝重的表情。 “头儿。”看见男人从诊室里面走了出来，Jason赶快起身迎上前去。男人也不再说什么，招呼着他们就要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把这个收好了。”男人把那张纸片递给我，“以后，或者说应该很快，你就会需要来找我。”言罢，他点点头，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留下了完全搞不清楚眼前什么情况的我。 “有什么麻烦的，需要帮忙的就过来吧。”Jason也在电梯门关闭的时候冲我挥手喊道。我却愈加感到奇怪，明明也就是不到两天的时间里，我又一次跟一个‘新的群体’在加速拉近着我都不知道到底怎么说清的关系。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扶着腰，稍稍缓解一下因为骨髓穿刺传来的剧烈痛感，我慢慢地走进诊室里面。Brook竟然也在，躺在窗户边上的一张床上，脱了上半身的衣服。一个红色的激光灯正在直直地照射在他身上的那道伤疤上。 “Andy，怎么样？”发现有人走了进来，Brook睁开眼睛，看到是我。我虽然很不舒服，但还是告诉他没什么大事。和往常不太一样，却又和昨晚有些相似，Brook此时脸色铁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很强的煞气。 “嗯，你在这儿坐会儿吧。”Brook闭上眼睛，好像也不想和我说过多的话。我坐到一旁，心中不免感到很意外。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对我的态度冷漠，我也并不在乎这个。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他和那个男人之间，会有如此深的芥蒂？ 难不成，之前烟草公司被调查的时候，Brook也参与过问话？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只是执行公务，也并没有什么啊。 越来越多的疑问，让我的头痛发作了。一边揉着太阳xue，一边我拿起刚才男人给我的那张名片，仔细看了一下。 “AnthonyCart，玛德琳（化名）烟草公司总裁”的金色字样印入了我的眼帘，配上纯黑色的底板，倒是给人一种很有贵族气质的霸气即视感。 我仔细看着那张名片，左上角印有一个小小的花纹，和刚才Jason给我看的烟盒上面的图标一模一样。可能是因为在兜里放得太久的原因，整张名片有点皱皱巴巴的，似乎显得很旧。我翻到了背面，本以为应该是西班牙语的翻译，却并没有发现。相反，只是印了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黑色的力量。” 我有些不太理解，正寻思着这个叫Anthony的烟草商到底是要表达什么意思。Brook这时候又睁开了眼睛，我只好赶紧把卡片收进裤袋里，暂时不让他看见。 “今天就先这样吧。”门外走进来一个护士，对Brook讲道，走过去把激光灯给关上了。和往常不太一样，Brook非常沉默地穿上了衣服，走了过来搀起我就打算往外走，也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您别忘了上那个药。”我们身后护士觉得很奇怪，大声地喊着。更加令我惊奇的是，Brook居然对她还是爱搭不理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就沉着脸把我拉走了。 “Brook，你怎么了？”到了电梯门口，我有些担心和诧异地问道。Brook抬起头，眼神里好像也没有了愤怒，却透露出来，我从未见过的一种，称不上淡然，也称不上冷酷的感觉。 看到他的心情如此不好，我也不好再继续多说什么。径直回到了Simon的办公室，推开大门，Simon却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从半开的里屋门缝里，我好像看到Patrick和Lukas竟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正要过去看个究竟，Brook却拉住了我。他用力干咳了一声，我看到里面的人立刻从沙发上跑了下来。打开门，Lukas满脸上了各种药水，身上腿上也贴了好几片创可贴之类的东西。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浑身上下都是汗，把肩膀上的一片纱布都浸湿了。 “你不舒服吗？”我有些担心地问道。“没事，没事。”Lukas摇摇头，笑得却十分尴尬和勉强。这时候Patrick也从里面屋子走了出来，看到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和Brook打着招呼：“完事了？那咱们走吧？” 我看见Brook冷冷地看了他们两眼，却也不再说什么，自己转身就往门外走去了。我因为身体不好，只能扶着腰，一步一步拉着Patrick的胳膊走出了房子。看见他和我们拉开了一段距离，我小声问道：“他今天怎么了？” “我们还想问你呐！”Patrick也表示非常不解。“他今天见什么人了吗？” “嗯，是见了一个。”我答道，“就是昨晚上的时候有一个烟酒商也来看拳赛，当时他还帮了我们大忙把你们抬出去什么的，但是Brook和他好像关系一直很僵，完全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有人抬我们，那会儿我们也是故意装着不醒的。”Patrick笑着小声答道，“不过，你说什么，烟酒商？” 我点点头，Patrick皱起了眉头，好像陷入了沉思。 “不太清楚诶。”又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看上去很坚定的样子，也并不是故意要隐瞒我什么事情。 这时候Brook在前面招手让我们快点过去。“真是莫名其妙，让我们三个病号去追他一个健全的人。”Patrick没好气地小声骂了句，一边右臂挽着我，左手扒在Lukas肩上，快步往前走着。进了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Patrick本想发点脾气，但是Brook此时脸色已经阴沉得有些吓人，在我眼神的提示下，他也只好暂时作罢。 “诶？不是车停在一层了么？怎么去地下了？”看到电梯按键板上的楼层按钮不对，我连忙摇了摇Brook的手臂，匆忙问道。 Brook转过身，神情稍稍恢复了一些，却依旧不正脸看我们，只是低着头，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