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冷暖自知（上）
我一时间感觉到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睛里火辣辣得，泪水根本控制不住地往外涌。幸亏摄像头质量不是很好，画质并不那么清晰，即使我流泪，mama在那边，应该也看不出来。 “妈，你看得见我吗？”我强压着自己发紧的喉咙里有些颤抖的声音，强作镇定地说道。 ”能看见，能。“看见我能够上线和她说话，mama似乎很高兴，原本显得疲惫和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很开心的表情。回想起上一次和她通话，已经有点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了。而每次通话，因为工作很忙的原因，我可能也就简单讲个五分钟十分钟，自己就先主动挂断下线了。 ”凌峰，最近过得怎么样？钱还够吗？需不需要我再给你打点过去？“mama在视频那头，似乎都要把脸凑在电脑屏幕的跟前，努力要在屏幕上不是很清晰的影像里面看清我现在的模样。 ”不用，妈，我这里挣得还挺多的呢。“我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控制着想要哭的欲望，假装平静地说道。也许是自己遭遇了太多打击的缘故，在电脑屏幕的另一端看见mama，我竟然心头涌上了好多好多的委屈，很想马上都倾诉出来，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凌峰？怎么不说话？“在那头，mama似乎发现了我有点情绪不太对，关切地问着。 ”没事，妈，我挺好的。“我挤出一点微笑，强忍着心理的悲伤，说道。一边装作眼镜脏了，摘下眼镜那布擦了擦，顺带着抹了一把眼眶里已经涌出来的泪水。抬起头，mama还坐在那里，慈爱地看着我。 我重新带上眼镜，坐到电脑屏幕前，看着那头的mama。同样，mama，也在那样看着我。我们就这么互相看着，也不说话，就这么待了好一会儿。 我想找点话，和mama聊聊。但或许是已经这么些年都不和mama好好说话的缘故，我们之间竟然好像无话可说。原来在家的时候，我和我爸说话还比较多一些。而和我mama，也许是因为她小时候对我要求很严厉的缘故，我始终觉得和她有隔阂。再加上后来赴美留学前的种种分歧，让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被拉的有些大。 ”妈，你最近怎么样。“我终于想了一个比较还不错的问题，问道。 ”妈挺好的，你放心吧。“mama在那头说道。”你呢？都还好吧？“ ”···是·····，都很好。“我假装没事一样说道。我们似乎再次陷入了无话可说的沉默状态。又过了一两分钟，我说道：”都好吧。“ ”都好，都挺好。“mama在那边答道，只是声音不知为什么有点低，并且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桌子看，也不敢看屏幕了。”你呢？“ ”也好。挺好。” ······ “是啊，挺好的”“嗯嗯，嗯，很好，很好。” ······ 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同样的话的对话，此时我们彼此却谁也不想主动说一句”那就这样吧。“我们都坐在电脑前，望着屏幕里的彼此，似乎心理都藏着一些想说的话，可是，却不知为何，也许是不让亲人担心，根本说不出口。 ”妈，“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我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爸呢？叫他也过来，说会儿话吧。好久没看见爸爸了。“ “你爸爸，”mama说道，语气听起来怪怪的。“你爸爸，出差了，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又出差了？”我问道，“他怎么总是这么忙？” “是啊，忙，生意可不好做呢。”mama在电脑那头说道。“他··还是忙呢。” 我听出来了，mama说话时的语气明显和平时不太对。我赶紧大声问道：“妈，出什么事了？告诉我。爸是不是病了？” “没有没有，”mama在那边赶紧笑着说道。“你爸身体挺好的呢，前几天还和朋友一起去打高尔夫了。“说着她好像吧把头转向了房间的另一角看了一眼，回过头来继续说道：”等回头他回来了，我让他给你打过去。“ ”嗯好。“我答道。心里却总觉得怪怪的。隐隐约约总感觉mama似乎在躲闪着我的眼神。”凌峰，mama今天有点累了，想再睡一会儿，你那边应该也是晚上了吧？早些睡吧也。“ ”哦哦，好。“我有点意外。往常几次和mama视频通话，一般来说mama都要问完这个问那个，直到我不耐烦地先挂了电话。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mama会主动提出挂电话。今天听她的语气，似乎十分疲惫。 看见mama这个样子，我也实在不好多问，只好答应了她。那一头的视频被关掉了。又变成了我一个人，独自坐在电脑前，一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孤单地坐着。 我不禁感到眼睛很酸，喉咙里终于紧的我不得不哭出来，来释放它的压力。趴在桌子上，我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哭着，说不清到底是悲哀，是失落，还是见到mama之后的喜悦和激动。或许来自内心深处的眼泪真的是化解忧伤的良药，不知不觉中，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受到的委屈，绝望的感觉，生活的苦恼，这些一直压迫在心头的担子，似乎逐渐开始轻了许多。 或许，这真的就是眼泪教会我的事呢。 又一次，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压抑的情绪随着涌出的眼泪，已经释放地一干二净了。望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依旧红红的，但是却似乎坦然、从容了许多。 站起身，我走到厨房去拿笤帚，打算把地上刚才那些鼻血纸扫干净。也许是耽误的时间比较久了，有些纸粘在地上，根本扫不起来。我只好拿来一块抹布，跪在地上，一点点把纸浸湿，扣起来。水和血混合在一起，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浅红色的痕迹，就好像是用刀割过了好几遍一样。 好不容易清理完了那些地上的东西，我直起身来，感觉到头突然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