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常门释怀

    左逸轩弯下腰去，从常黑虎手中取过折扇，朗声说道：“常门自负名门正派，真料不到居然还有一手放蛊下毒的绝艺，各位请看！”说着轻轻一挥，打开折扇，只见扇上一面绘的是常门二字，翻将过来，另一面画的的是一棵挺拔的迎客松，寓意对待友人，相敬如宾。左逸轩折拢扇子，说道：“谁知道这把风雅的扇子之中，竟藏着一个卑鄙阴毒的机关。”说着走到一棵花树之前，以扇柄对着鲜花挥了几下，片刻之间，花瓣纷纷萎谢，树叶也渐转淡黄。

    众人无不骇然，均想：“常黑虎在这把扇中藏的不知是甚么毒药，竟这等厉害？”只听得常黑虎伏在地下，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凄厉，撼人心弦，“啊……啊……”的一声声长呼，犹如有人以利刃在一刀刀刺到他身上。本来以他这等武学高强之士，便真有利刃加身，也能强忍痛楚，决不致当众如此大失身分的呼痛。他每呼一声，便是削了常门众人的一层面皮。

    只听他呼叫几声，大声道：“快……快杀了我……快打死我罢……”

    左逸轩说道：“我倒有法子给你医治，只不知你扇中所藏的是何毒物。不明毒源，那就难以解救了。”

    常黑虎叫道：“这……这是血玉……血玉蛊毒……快……快打死我……啊……啊……”

    众人听到“血玉蛊毒”四字，年轻的不知厉害，倒也罢了，各派耆宿却尽皆变色，有些正直之士已大声斥责起来。原来这“血玉蛊毒”乃天下毒物之最，无形无色，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最后血管爆裂而亡，无可形容。武林中人说及时无不切齿痛恨。这蛊毒无迹象可寻，凭你神功无敌，也能被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妇女儿童下了毒手，只是其物难得，各人均只听到过它的毒名，此刻才亲眼见到常黑虎身受其毒的惨状。

    左逸轩又问：“你将血玉蚕毒藏在折扇之中，怎会害到了自己？”

    常黑虎道：“快……杀了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说到这里，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抓乱击，满地翻滚。

    左逸轩说道：“你将扇中的血玉蚕毒放出来害我，却被我用内力逼了回来，你还有甚么话说？”

    常黑虎的脸黑筋暴涨尖声大叫：“是我自己作孽……我自作孽……”伸出双手扼在自己咽喉之中。想要自尽。但中了这血玉蚕毒之后，全身已无半点力气，拚命将额头在地下碰撞，也是连面皮也撞不破半点。这毒物令中毒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偏偏又神智清楚，身上每一处的痛楚加倍清楚的感到，比之中者立毙的毒药，其可畏可怖，不可同日而语。

    左逸轩说道：“今日你到说说你一生都做了多少亏心的事？”

    常黑虎说道：“没……没有……我……我……”可是要当众述说自己的亏心事，究是大大的为难，他嗫嚅半晌，终于不说。

    突然之间，常门中两声清啸，同时跃出二人，一高一矮，年纪均已五旬有余，手中长刀闪耀，纵身来到左逸轩身前。

    那身矮老者尖声说道：“娃娃，我常门可杀不可辱，你如此羞辱我们常门的黑虎，非英雄好汉所为。”

    左逸轩抱拳说道：“两位尊姓大名？”

    那矮小老者怒道：“谅你也不配问我兄弟的名号。”

    俯下身来，左手便去抱常黑虎。左逸轩拍出一掌，将他逼退一步，冷冷的道：“他周身是毒，只须沾上一点，便和他一般无异，阁下还是小心些罢！”

    那矮小老者一怔，只吓得全身皆颤，却听常黑虎看着他叫道：“快救我……快救我……爹……是我错了，我不该隐藏着血玉蚕毒，那两条血蚕是我藏起来了，是我用这血玉蚕毒害死你的，我内心一直不安，爹您原谅我吧！”

    他此言一出，那高矮二老以及常门众人一齐大惊。矮老者问道：“爹是你害死的？此言可真？你怎说他死于武当青竹之手？”

    常黑虎看着矮小的老者叫道：“爹……爹……求求你，饶了我……”他一面惨叫，一面不住的磕头求告，叫道：“爹……你死得很惨，可是谁叫你当时那么狠狠逼我……我……我不是故意杀了你的啊。爹……你放了我……你饶了我……”双手用力扼迫自己的喉咙，又道：“我害了你，只好嫁祸于武当，可是……可是……我给你烧了多少纸钱，又给你做了多少法事，你怎么还来索我的命？”

    矮小老者是常门的大哥常云虎，他和他爹常震的面容颇为相似。常黑虎一时将大哥错认为常震。常云虎怔怔的愣在了哪里，满脸的愤怒。

    此刻日光普照，广场上到处是人，但常黑虎这几句哀求之言说得阴风惨惨，令人不寒而栗，似乎常震的鬼魂真的到了身前一般。

    左逸轩听他如此说，却也大出意料之外，本来只要他想让他难堪，好羞愧之下带领常门下山而去，好让魏忠贤少一个帮手，哪知他反而招供害死了自己的爹。常黑虎薄幸寡德，心狠手辣，但他还是人。他心中一直惭愧，他亲手加害了自己的爹。当时他爹身中血玉蚕毒后辗转翻滚的惨状，今日他一一身受，又惊又痛之下，便像见到爹的鬼魂前来索命。

    左逸轩听了常黑虎的口气，知他将暗害自己请爹的罪行推在武当的头上，常门所以投靠魏忠贤，多半由此而起，朗声说道：“常门各位听了，常震师父并非武当所害，各位可错怪了旁人。”

    那高大老者突然举刀，疾往常黑虎头上劈落。左逸轩折扇伸出，在他刀上一点，钢刀荡开，拍的一下，掉在地下，直插入土里一尺有余。

    那高老者怒道：“此人是本门叛徒，我们自己清理门户，你何必插手干预？”

    左逸轩道：“前辈息怒。贵派门户纷争，尽可待回归常门之后，慢慢清理不迟。”

    常云虎道：“四弟，此人之言不错。”

    随后眼圈红肿，大喝一声：“二弟，你做的事，要自己担当，休怪大哥无情。”

    两颗热泪流出，飞起一脚，踢在常黑虎背心“大椎xue”上，这一脚既踢中了他xue道，又将他踢得飞了起来，直掼出去，拍挞一声，摔在常门众人面前。常黑虎xue道上受踢，虽然全身痛楚不减，却已叫喊不出声音，只是在地下挣扎扭动几下，痛苦的睁大了眼睛，嘴角流出了污血死了。常门的门人弟子，但均怕沾到他身上剧毒，谁也不敢上前救助。

    常云虎背身喝道：“四弟五弟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