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割喉
李默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与母亲交谈了一阵之后，他就端着药碗悄悄走进了厨房，找到了萧怒熬药的药罐。 他将药渣倒出来仔细检查后发现，萧怒一共用了四种普通药草，没有一种是玄药。 这些药草，李默虽然叫不出名称，但是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以说，桂花村、草云山，随处可见这些药草，根本无人问津。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采药人，会采摘这些无用的药草。 因为，一直以来，大家只认识玄药，知道玄药是仙门指定要的，却不知那些不是玄药的普通药草，能治病，能治普通人的病！ 方圆百里，只有镇上那个医馆才能治普通人的病。 李默惊骇地发现，要是旁人得知，萧怒简简单单用四种无用的药草，就熬出了治好自己母亲疾病的药，不知道会酿成多大的风浪。 恐怕，四面八方的人，都会跑来求医了。 李默深知，镇上医馆那位神医，脾气很大，诊费、药费贵的惊人，他这次采到的三十斤石南草，除了换取一些仙米，剩下的，根本就换不到几幅药！ 最关键是，他母亲一直用的那位神医的药，这么多年，却始终不见好转，只能说勉强吊着一条命而已！ 一时间，李默的心情百感交集，竟对那个所谓的神医生出了强烈的恨意！ “什么狗屁神医，根本就是庸医！平白让我母亲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父亲留给我的药田，我每年辛辛苦苦采到的药，都落到了你的手里，呸！” 李默暗啐了几口，想到还在熟睡的萧怒，不禁又喜又愁起来。 他喜的是，意外碰到萧怒，却让他看到了母亲病愈的希望。 愁的是，萧怒这样的人物，一旦恢复记忆，自己怕是留不住的。 但很快，浓烈的感激就弥漫他全身，他想努力报答萧怒。 萧怒留在这里的每一天，他都要让他过得开开心心的。 至于，今天还去不去镇上，他想听萧怒的意见。 萧怒睁开眼，就看到身边摆着一套干干净净的衣服，虽然破旧，打满补丁，却让他分外亲切。 换上衣服，萧怒卷起兽皮，正要出门，就看到满脸堆笑的李默端着一碗热粥进门来：“萧怒哥，您醒了》快，趁热喝了这碗粥。” 萧怒很不习惯，忙接过来道：“李默兄弟，我自己来就可以，你这样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李默激动地道：“萧怒哥，谢谢你为我母亲熬制的药，我，我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总之，你安安心心在我这住下吧，有我的就有你的，这份大恩，我李默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言重了，我也是见伯母被病痛折磨，心里难受，也不知怎么，脑子里就浮现出一道药方，就索性试试。没想到，当真对路，纯属侥幸呢。” 两人寒暄一阵，终于提及到镇上之事。 萧怒准备变卖两张兽皮，十颗血牙，外加二十株石南草，两人收拾一番，与李默母亲告别，就出发去镇上。 李默告诉萧怒，普通人的世界里，仙米是通用之物，等同于货币。至于仙门之中流通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一路上，李默兴奋地跟萧怒介绍百花镇，那里有个碎星门的外堂，附近的村民，都是从哪里换回仙米。 通常，像李默这种正在发育长身体的少年，一个月顶多三斤仙米就够吃了。一斤石南草，大约可以换到三斤仙米！ 当初李默想的是，若能采到三斤石南草，两斤换成仙米后，为母亲抓药，剩下一斤换成三斤仙米，也足够自己娘俩吃一段时间，才会甘冒奇险进阴风谷。 二十多里山路，石径倒是十分宽敞，路两旁不时可以看到一块块齐整的药田，生长着各种青翠欲滴的一级玄药，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萧怒注意到李默每次看到路旁的药田，眼神都充满羡慕。 快到百花镇时，李默忽然压低嗓音道：“咱们走快一点，附近有些闲汉，老是行劫掠之事，被他们碰上，很是麻烦。” 萧怒好奇地问道：“既然碎星门庇护着大家，他们不会管吗？” 李默黯然道：“这些闲汉，大多是家里有人在碎星门中，碎星门外堂才不会管呢。所以，很多时候我宁愿将采来的药便宜地跟村长换米，也不愿进镇上来。” 萧怒气愤地道：“他们要是敢来，咱们可以跟他打啊，怕什么？” 李默有些畏怯地道：“哎，一两个人来，咱们倒是不怕，就怕他们人多呢。” 萧怒顺手将两颗锋利的血牙塞到李默手上道：“哼，今日谁要敢来抢咱们，咱们就用这个对付他们，看他们怕不怕！” 李默眼睛一亮，道：“对啊，这血牙可比一般的兵器锋利多了。哈哈，咱们只要进了镇子，就不怕了，镇上可不许打斗。” 正说话间，前方隐约可见一排排齐整的木屋建筑，十分古朴壮观，萧怒心道：“想必，这就是百花镇了吧。” 忽然，道路两旁的杂树丛中，呼啦啦钻出一群人来，却是七八个袒胸露背的壮汉，个个手中拿着棍棒，凶神恶煞地，转眼就将萧怒和李默围在路中。 “糟糕！”李默暗叫一声，反手将萧怒挡在身后，怒视着为首的壮汉，喝问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壮汉将手中粗如儿臂的长棍往地上重重的一顿。 “当！” 青石四溅。 “小子，你是桂花村的？识相点，乖乖将东西交出来，免受皮rou之苦。”为首壮汉大声吼道。 “各位好汉，我就采到一两斤药草，还得去换仙米，得去给我母亲买药。能不能让我们过去？”李默双手握紧了藏在衣袖中的血牙，哀求道。 “放你们过去？想得美？赶紧把东西留下，滚蛋，不然老子的棍棒可不认人！”那壮汉再次怒喝道。 李默正要说话，忽然，身后的萧怒一拧身就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们，让不让开？”萧怒直视着为首壮汉的眼睛，镇定自若地问道。 为首壮汉一楞，忽然，他的目光落到萧怒背上那两张卷起的血牙野猪兽皮上，顿时眼冒贪婪热切之光，失声惊呼道：“血牙野猪？哈哈，兄弟们，今天撞上肥羊了！这小子身上有血牙野猪皮，休要放走了他们！” 一干壮汉顿时紧张起来，挥舞起了棍棒，只等为首壮汉一声令下，就要将萧怒两人打翻在地。 萧怒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 这群壮汉面面相觑，他们在百花镇作恶多年，还从未碰到过萧怒这样的角色。 其实，方才一路随李默赶路，萧怒渐渐有了一些新的体会。 尽管天地元气十分抗拒，不肯进入他的身体，可是每时每刻，天地间的生机，都在一丝一缕地自动沁入他的每一寸肌肤之中，他甚至感觉到，这些生机在改善着自己的肌肤、血rou甚至筋脉骨骼！ 这种感觉，好像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块自动吞噬天地生机的海绵一样！ 萧怒敏感地意识到，自己要么是血脉有问题，要么就是当初灵海的三眼神兽散去后，跟自己的身体融合，才有了今日的变化。 他甚至感觉到，随着生机的不断吸入，自己的身体变得越发灵活、强壮，似乎脏腑都变得坚不可摧起来。 而遭遇到这群劫路的壮汉，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些壮汉，行动十分迟缓，力量也参差不齐，跟自己不相上下。 论及战斗经验，萧怒绝对不比任何人差，何况，他手上还有锋利无比的血牙，这可是一级玄兽的牙齿！ 是以，萧怒一声大笑过后，却面沉如水，双手提到腰间，目光如炬，从每一个壮汉脸上扫过，森寒地问道：“你们确定，真不放我们过去？” 阳光下，两颗尺长的血牙，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与此同时，李默也猛然转身，与萧怒背对背而战，他的双手中，赫然也握着两颗锋利的血牙！ 为首的壮汉，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寒颤，他感受到萧怒身上竟有种强烈至极的杀气，就好像他曾经杀戮过千百万一样。 此刻的萧怒，哪里像一个普通少年，根本就是一头即将暴怒的玄兽！ 壮汉目光一凛，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心中不断闪动着念头：“难道，这两个桂花村的小子，竟有猎杀血牙野猪的实力？这么强的实力，可不是咱们几个乌合之众所能对付的。但是，看他们年纪轻轻，不像是很厉害的样子。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桂花村还有厉害角色啊？不管了，富贵险中求，要是能夺得他们身上的兽皮和血牙，拿去先给外堂管事，说不定，他会格外开恩，让我加入外堂呢？假以时日，我说不定测出玄根，正式成为一个伟大的玄修呢？” “不能放过他们，他们再厉害，也只有两个人，咱们七八人，难道还干不过他们两个？” 一念及此，为首壮汉目露凶光，狞笑着举起手中长棍，怒喝了一声：“兄弟们，不要留手，给我打！”长棍力劈华山一般，狠狠砸向萧怒的脑门。 话音刚落，其余壮汉们手中的棍棒，也呼啸着朝两人兜头打落下来！ 为首壮汉“打”字还未出口，握着两颗硕长血牙的萧怒，就豹子一般蹿了出去，目标，正是这个为首的壮汉。 而李默也将身体拧成弓步，后脚重重的一蹬，举着两颗血牙，箭一般冲向最近的一个壮汉！ 此刻，李默已经无法照顾到萧怒了。他只知道一件事：狠的，怕不要命的！ 今天，他豁出去了，就算不要这条命，也要放翻两人，镇住其他人，让萧怒安全的逃走。 冷风擦着他的脑袋呼啸落下，砰砰两声闷响中，李默惨叫一声，后背已结结实实挨了两棍，他感到两眼一阵昏黑，五脏六腑似乎都完全翻转了过来！ 胸口一口血涌到喉头，被他生生吞了回去，他一咬牙，怒喝一声：“我跟你们拼了！” 双手用力挥舞。 血光闪烁中，离他最近的两个壮汉躲闪不及，腰间、腹部，被李默的血牙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血口，鲜血顿时如泉涌，两人惨叫着倒在地上，不停抽搐起来！ 原来，当初在阴风谷，三棵**树只是抽离炼化了这些血牙野猪的血rou精华，并未触及到一丁点玄力。 实际上，萧怒和李默手持的血牙，包括那一张张皮毛中，都蕴含着一丝丝较为微弱的玄力。 这些壮汉不过普通之人，被玄力浸染的血牙划出伤口，顿时力量尽失，血流不止，只剩惨叫的份了！ 一招放倒两人，李默精神大振，奋力拧身，避开另一根砸落的长棍，却不想前头还有一个壮汉，双手握棒，对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了下来。 这一棒，要是端端打在李默脑袋上，他即便不死，恐怕也得半残！ 李默惊惧之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以他的能力，此时就算微微偏转脖子，都做不到了，只能闭眼等死。 忽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道，却是有一人忽然扑过来，狠狠将他按倒。 嘭！ 隔着那人，李默都感到这一棒的巨大力量，也听到背上那人的轻微闷哼。 “萧怒哥，是萧怒哥！” 李默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嗷！我要杀了你们这帮混蛋！” 感到后心一轻，李默怒吼着挣扎起身，挥舞着双手紧握的血牙，却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进攻的目标！ “怎么回事？” 李默看到的，是躺倒一地的壮汉们，他们有的还在翻滚，有的则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是生是死。 满地的血腥，让李默心惊胆战。 回身，李默下巴完全吓掉，因为，他看到萧怒的一只脚，正死死踏着那个为首壮汉的脑袋，那厮紧紧捂着脖子的双手间，不断涌出猩红的血泉！ 割喉！ 李默忽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