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一手救赎 一手荼毒
此砂本是无情物，半染仙灵半染尘。 世人对灵砂的讴歌由来已久，缘于此物在元蒙边缘区域十分罕见。 血砂江贯穿屠龙领东南两区，天地之灵浸润千万年，偶有血砂蜕变成灵砂问世，促成了屠龙领炼药、炼丹、制器等各个修士领域的飞速进步。 真正让灵砂名闻天下的，其实是炼星师。 三千年前，一著名炼星大师在一次炼星时误用到灵砂，没想到炼星过程无比顺畅，一举成功，就此揭破了灵砂最强的用途。 顾家众人皆眼神火热的紧盯着萧怒掌心中那几粒灵砂，唯独那主事掌柜看的却是萧怒手上那把短匕，他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竟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位公子，您这把短匕可是出自某位炼星大师之手？” “什么？炼星大师作品？哪儿啊？” “啊，快看，那小子手上的短匕，你们看那三道星纹！” “我没眼花吧，真的是一星三炼，靠，老子今天总算是开了眼界了，幸亏来得及时才没错过此等机会！” 没等萧怒搭话，随着顾家主事掌柜的问话，顾家人首先炸开了锅，吵嚷起来。 “都住口！”主事老者脖子上青筋直冒，怒吼一声，顾家人总算安静下来，他这才重新腆着脸像萧怒多年的老朋友一样笑道：“老夫糊涂了，适才下人不长眼，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公子能光临我顾家百宝阁，实乃顾家上下的荣耀，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几位公子，里面说话？” 得到萧怒允可后，掌柜的又怒斥顾家众人道：“今日之事，谁敢在背后说出去半个字，我拔了他的舌头！” 萧怒双手一翻，手上东西便消失不见，顾家众人的脸色便顿时变得很难看了。 能拥有空间装备的人，岂会是聂家逃跑的矿工？定是某世家少爷带着俩家仆出来游玩，缺少用度了才来百宝阁吧？这样的事，每年顾家人几乎都会遇到一两次的。 入到百宝阁密室，有婢女上完茶后，只剩下主事掌柜老者和萧怒三兄弟，老者笑道：“老夫顾三铎，还未请问三位公子尊姓大名，何时来的清溪城？” 萧怒冷笑一声放下茶盏，漠然道：“百宝阁不过一买卖之所，何时成了盘根究底之地了？” 顾三铎讪笑道：“老夫失言了，敢问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阗小洛气冲冲地憋出一句：“废话那么多，咱们当然是来卖东西的！顺便看看有没有咱们暂时用得着的，顺带买了。” 顾三铎面带喜色，故作矜持地道：“先不说公子想售何物，单说我这百宝阁内，可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啪！” 顾三铎还未自夸完，萧怒啪的一声，在茶几上放下一物，正是一把三炼的一星短匕。 “顾掌柜的，你的意思是这样的东西你们这儿也不缺？那我今天可就来错地方了。”萧怒故作惋惜地欲伸手拿回短匕。 “别别，公子且慢，嘿嘿，公子误会了！”顾三铎冷汗接二连三冒出来，暗道：“见鬼，这几个小鬼怎么如此滑溜，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怕是不好糊弄之辈，还是小心应付无大错吧。” 一念及此，顾三铎站起身恭敬地问道：“莫非公子想出售这把短匕？那老夫能先看看吗？” 萧怒努努嘴，意思随便看，一副不当回事的模样，其实他身边的阗小洛和唐布衣早就紧张到要尿了，看到萧怒镇静非常，觉得自己不能掉了链子，所以大口喝茶，装作很淡定。 顾三铎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把短匕，眼神犀利如刀，从短匕上逐寸逐寸的扫过，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脸上的惊骇之色却越来越凝重，最后这厮激动地胡子急颤，说话声音都变形了。 “果然是大炼星师手笔，普通短匕，连一星都不到的短匕，竟神奇的成功三炼，我印象中还没有哪一位炼星大师可以把普通器物成功三炼的，洛兰好像曾出了个了不得的炼星大师，也仅仅可以把普通器物成功二炼而已。但这把短匕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啊！” “天，三炼之后，此匕竟彻底发生了蜕变，堪比二星兵器质地，更骇人的是竟然生成了三个炼星附加效果：坚韧、锋锐、蓄灵，我的天，这是神器了好不好？” 萧怒听到顾掌柜梦呓般自语，竟似已经痴了，暗暗得意的腹诽：“嘁，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要是哥再把其他几把短匕，还有什么矿锄、矿篓的丢出来，你还不吓傻了？还好哥机敏，没这么干。听老东西的意思，三炼后的短匕似乎相当了不得了，那待会可得狠狠敲上一笔，灵砂我可不嫌多，神宫就是个无底洞啊。” 想到这，萧怒暗中给一旁的阗小洛递了几个比较复杂的眼色，最后做了个狂抹脖子的动作，又开始悠闲喝茶。 阗小洛精神大振，心领神会，心道：“我去，终于轮到哥自由发挥时间了吧？” 混迹社会底层多年的三人，无一不是人精，何况阗小洛的梦想是做一名元蒙最成功的商修，他的确有着非凡的口才、察言观色的能力和做一名合格jian商的深厚潜质。 “咳咳，我说那什么掌故的。别老在那看了，这不过是临行前，我家公子从他老师仓库里随便拿来的，是我家公子老师的信手之作，你那副惊若天人的样子真的好可笑。不过，就算此物是公子恩师的信手游戏之作，我等也深知其一旦面世，恐怕会引起举世轰动。” “哎，算了，别的也不多说了。只要你出得起钱，并答应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我们就把它卖给你。赶紧的，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逛呢！” 阗小洛信口胡诌，表情自然大方，换到地球界，这厮保准能拿个演技大奖。 顾三铎如梦初醒，恋恋不舍的紧紧捧着那把短匕，紧张地问：“不知贵公子要价几何？” “你说个价来我们先听听。在你开价之前可先想好了，我们的脾气和耐性可都不太好，如果你想黑咱们，尽管试试。这东西，我想其价值不用我们多说了，你自己掂量着，好吧？”阗小洛老气横秋，俨然一派纵横商场多年的老手口吻。 “好。那老夫就斗胆出价了。此物若公子想要金币，老夫出价五百万！若公子不缺金币，老夫愿出灵石三十块！” “咕噜！”唐布衣的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一声，害得阗小洛差点破功，其实他也两股战栗，被五百万吓得半死，强作镇静罢了。 “咳咳，顾掌柜，你可不地道啊。我们要是把此物拿到南区或西区，这价钱？” “且慢，凡事好商量，老夫适才只是按行情出的价格。此物既为大炼星师所作，又具备三项附加神效，岂是这个价格所能匹配的？老夫估摸着，怎么也得金币八百万，或灵石五十块！” “成交！”萧怒拍板了。 顾三铎擦了一把冷汗，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心中一块千钧巨石总算落到了实地，心中的狂喜难以言表，他知道此事之后，自己的地位恐怕会直线上升好几个台阶了。更为关键的是，他想替顾家搭上大炼星师这条线，仅靠这一点，顾家崛起就指日可待。 萧怒选择要了四十五块灵石，剩下的钱全部要了金币，原本只有八十万金币（灵石与金币的兑换率为一比十六万），顾三铎豪气的直接给了个整数一百万。 三大箱子金币，和一箱灵石，萧怒转过背就全部收入神宫，更让顾三铎越发敬畏和殷勤起来。 然后，他邀请萧怒三人参观百宝阁。 萧怒直接让他带去了功法区。 阗小洛知道这是给自己挑选功法，便认真搜索起来。 顾家百宝阁收罗的功法大多是一星二星的普通功法，只有寥寥几部属于三星功法，其中有一部《修罗诀》，图文并茂，专为刺客准备，虽然只有三分之一，属于残卷，但阗小洛一眼相中就选了它。 顾三铎豪气的只收了二十万零头，象征性的表示了一下。 然后，萧怒便带着俩兄弟执意离开，完全不理会顾三铎的苦苦挽留。 心知肚明这人打着什么鬼主意的萧怒临出门前，扭头丢下一句话：“待我考察考察，若此地中意，我会建议恩师派人前来开个炼星小店，我看顾掌柜为人做事爽快，以后咱们可能有机会合作。告辞！” 看着扬长而去的三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顾三铎没有让顾家高手暗中跟踪，他不敢。他急于把宝贝和喜讯带回顾家，他相信，顾家高层会彻底震荡的。 正要行动，忽然身躯一颤，冲着不知何时进入屋内的一个凭窗而立白衣胜雪的青年弯腰施礼道：“三铎参见大少主！听说您在清溪学院碑林参经，怎有空过来了？” 找了家成衣铺子，萧怒三兄弟大肆购买了一番，住进一家名叫“怡祥居”的客栈后，三人洗浴罢，换上新衣服，相视一笑，发现大家似乎都脱胎换骨了一般，变化实在太大了。 不知不觉，个把月时间过去，萧怒虽然修为毫无精进，但在地底引导蚁军完成了对各种星虫的围剿，实战经验比其他两人都强。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地下矿区中，用三炼变异的止血药治愈阗小洛两人后，他花费了七天时间，才将潜伏在两人体内的琴大管事留下的灵力禁制解除，顺利化作灵海中几丝电弧。 如今，萧怒灵海上共有电弧十一丝，而且这些电弧最近似乎长粗了不少，貌似能吸收灵海中的液态灵力，自我壮大。 萧怒身体骨骼整整长大了一轮，个头直接蹿升到一米七左右，与阗小洛相若，洗浴后的黑发浓密光亮，整个人神光内敛，精神十足。 再看阗小洛，点星成功后，身体杂质被初步清除，个头跟萧怒差不多，但还是很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瘦的人才好泡妞，玉树临风、风度翩然，这些词貌似都是适合瘦子的。 萧怒此刻才注意到，阗小洛与常人的长相其实有着很大的差别，其头发半黑半黄，偏偏让人看着却很顺眼，不觉得别扭。最特别的是他的双眸和双手。 阗小洛眼眶狭长，眉毛又粗又浓，眼眸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一会儿充满正气，一会儿邪气凛然，连萧怒有时候都发觉，看阗小洛的眼睛看久了，竟有种心神堕入无底深渊的恐惧感。萧怒并未过多在意。 阗小洛双手十指修长，灵活得要命，就像此刻，一块金灿灿的金币就在他十指间来回翻滚而不掉落，简直像杂耍一样，充满了极致的灵性。 唐布衣最近食量很大，也越发沉闷起来。在修炼《金刚诀》后，现在已经开始冲击第三条灵脉，萧怒探测过，其丹田居然已经具备了化出灵海的雏形。这让萧怒十分震惊，虽然他自己就是个最大的另类。 元蒙修士，唯有开七脉，也就是突破到一星后期开始，才会慢慢化出灵海，萧怒分析，照这个趋势下去，小布只需冲开四条灵脉，估计灵海就会小成，这厮天赋究竟是有多高？连萧怒都有些嫉妒起来。 小布的身体越发魁梧，手掌摊开，可以一把覆盖萧怒与阗小洛两人的脸！许是《金刚诀》的缘故，其暴增的rou身力量，让背了近十年负重袋的萧怒自叹弗如，甘拜下风。 三兄弟饱餐一顿之后，阗小洛独自出门，不一会儿买回了一大堆萧怒指定之物。 最多的是清溪城、聂家、四大世家、清溪学院的势力划分及相关情况等资料，这是阗小洛花了十个金币从“灵通楼”购买的。 萧怒先给阗小洛讲解了一番新得的《修罗决》，这才让两人回房自行修炼，自己默默啃起那一大堆资料来。 很快，资料浏览完毕，萧怒叹息一声：“没想到开学典礼迫在眉睫了，得抓紧时间了。” 萧怒此刻确定下来，自己为何修为迟迟未能进步，那是因为没有用破障丹、聚灵丹之类的丹药辅助修炼的缘故。 财侣法地，要想成为一名站上巅峰的修士，这四要素一个都不能缺。 财是第一位的，四星修为以下，修士日常修炼，都需要辅以聚灵丹、破障丹，这是两种元蒙界最为常见的丹药，但其售价不菲。 拿一粒一星的聚灵丹来举例，售价三块灵石，一星修士服用，效果可持续七日，二星修士效果持续三日，三星修士一日，四星修士则缩减为两个时辰。 一个一星修士每月就算只修炼二十天，也需要服用三粒聚灵丹才有效果，那就是九块灵石，折成金币购买麦饼，足够萧怒仨兄弟狂啃多少年了！ 修炼是个烧钱的活啊！萧怒忽然头大起来，别看身上还有点矿石、灵砂之类的，可想要维持三个人长时间修炼，那只能是杯水车薪罢了，遑论还有个无底洞神宫等着自己喂养呢？ “暂时别急着愁钱，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去给俩货找个好老师！” 出门之前，萧怒依稀听到唐布衣和阗小洛小声谈论着什么，只听清“老娘”、“meimei”什么的几个词，也没多加注意。 萧怒急匆匆出门，按照之前资料了解，径直去了南城区一个地方。 远远的，萧怒看到一块石碑，碑上画着一双合十的手掌，还题有八个字，左右两边各一句。 左为：一手赎罪。 右为：一手荼毒。 恍如被闪电击中，萧怒愣在当场如泥塑一般，不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