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漩涡
天空湛蓝，如镜的海面倒映着蓝天白云，海上孤舟，徜徉其间，这里的整幅景象，都是那般的美轮美奂、如入画卷，美得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而就在短短四天之前，这个被称作死亡海域的地点，却还是地狱一般的景象…… 黑云咆哮，电闪雷鸣，万丈巨浪迎面，而最为可怕的，还要数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海兽，每一个都赤红着双眼，暴躁地攻击着靠近它们领地的一艘巨大船只。 只怕没人知晓这艘战船到底是抱着何种目的而来，而碧若江也仅仅是猜出了这艘船的来历--寓景军方。也正是因为猜出了对方的来历，碧若江才会远远缀着这艘战船来到了此处。战船之上，有一个实力惊人的强者，单靠他一己之力，便硬抗下了这无数或大或小的海兽攻击。 碧若江并不是寓景子民，所以她并不认识这位强者，朝堂虽说身为寓景子民，不过以他的孤陋寡闻，也一样并不认识对方。而之所以碧若江能从这艘没有旗帜的战船上一眼认出此人来历，只因这人身上穿着那一件黑绸长衣，领口上面刺绣着的正是寓景军的黑羽乌鸦。 咚咚咚咚。 伴随着海兽们纷纷倒下时掀起的的百尺浪头，浓烈的血腥味道充斥着整片海域。眼看着寓景军的战船一路披荆斩棘、无比艰难的继续前行，碧若江的小船则是在见识到那些恐怖的海兽后，便乖乖的选择停了下来。 砰砰砰砰。 海兽们悍不畏死的作着自杀式冲撞，却也只能稍阻战船前行的脚步。 一来二去，眼见战船再继续这样下去就将脱离自己视线所及，碧若江开始犹豫是否要继续跟上。 照理说，潺水珠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足可以威胁百兽，这一点就连身为兽人的她也明显感觉得到。可面对这么一大群精神早已癫狂的海兽，潺水珠到底有没有效果，她还真不敢轻易尝试。如果真要陷入苦战，自己的小舟可绝不如前方铁甲战船那般禁撞，只要一个照顾不周，船毁人沉。 虽说潺水珠在手，倒也并不担心会被淹死在大海之中，可要再想追上前方战船，基本上就没有希望了。 寓景军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碧若江固然猜不透，但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跟她一致：死亡海域的传说万千，但万千传说却全都指向一处……碧若江并不知道那一处所在是一座海中城，还是一座海上岛，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里一定就是娜迦王的巢xue。 息辕曾经给她转述燕王所说的话，燕王说要到达这座岛屿，最简单的方式是穿过一条海底隧道…… 咻噜噜、咻噜噜…… 就在碧若江纠结思索之际，眼前异变陡生，一个巨大的漩涡骤然出现在了那艘战船之下，战船开始在漩涡中旋转下沉。 “撤！”眼见漩涡出现的如此诡异突然，碧若江当机立断，调转船头，便疾速往来路航去。然而，漩涡越扩越大，很快，就已经覆盖到两人所在的区域。 咻。 就算鲁门机械船的航速再快、碧若江和朝堂也在拼了命的帮衬着划行，却还是难逃被卷入漩涡，眼前滔天巨浪将其瞬间倾覆。 但与此同时，围绕着两人周身的汹涌海水却突然间比之外界漩涡更加快速的旋转起来，一个通透水晶般的薄壳以朝堂为中心迅速地向外扩张，转瞬之间，形成了一个直径数尺的球形空间。空间里，海水被强行排开，而那股漩涡就围绕着他们高速地旋转…… 潺水珠的功用终于发挥！ 可虽说因为潺水珠的缘故，两人并没有在海水之中被呛的七荤八素，但这股漩涡依然在把两人往深深的海底带去。 “唔……”下沉之际，朝堂憋红了脸。初始时，碧若江还以为他是在漩涡里被转的头晕，可她随即便发觉……他根本就是不敢呼吸。 哭笑不得的碧若江开始安慰，“喂，别担心，我们会没事啦。” “……” “喂，你放轻松些啊。” “……” “喂，你再不呼吸的话……可是要憋死啦。” “……” 碧若江好说歹说，可因为惊吓过度，朝堂根本就听不进碧若江所讲，一双眼睛更是闭得死死的。不过，好在是人不可能因为憋气而憋死。不一会儿工夫，朝堂也终于敢张口呼吸，然后睁大了眼睛，茫然又兼好奇地打量起自身的处境。 “好神奇！”朝堂不知死活的乱冒感慨，差点把碧若江噎到。 果然，不知者无畏。 咻噜噜。 咻噜噜噜。 咻噜噜噜噜。 漩涡越往底部，旋转越快。 “吁……”深海之中最为恐怖的水压在潺水珠的领域里被抵消到了最小，这让碧若江偷偷送了口气。但身处汪洋大海的巨型漩涡之中，在这种惊人的巨大自然力量面前，令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当年在崖洞中被无穷无尽的气息灌注身体时那份痛苦又无力的感觉。不过，她相信此刻有潺水珠在手，他们还是有能力抵抗下这份力量，而即便是被其卷入海底，两人终究也会平安无事。 然而，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般顺利…… 随着两人的越往下，球形空间就被压缩的越小，外面那层高速旋转的水纹也越转越慢。碧若江能明显感觉得到，这个如浑圆水晶一般的壁障上，水珠正变得越来越密集。而那种似乎有无尽的气息涌入体内、挤压肺腑的感觉也愈演愈烈。 “江儿，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朝堂小脸再次憋得通红。 “忍忍就好了，我想漩涡很快就会停下。”碧若江胡乱安慰道。漩涡到底会不会停，什么时候停，她真的不清楚。 嗖嗖嗖嗖。 就在朝碧二人忧心忡忡之际，之前战船上那个实力逆天的家伙竟然没有被漩涡完全吸进海底，而是正在挣扎着往两人这边赶来。 嗖嗖嗖嗖。 几个呼吸之后，来人终于靠近。 噗噗噗噗。 毫无理由地，对方开始以堪称疯狂的劲气，不断击打着已变得脆弱不堪的潺水珠屏障。 但细想，也并非毫无理由，无论是把两人当作是这场灾变的元凶，或还是单纯地想要从两人手中夺取异宝，似乎这是他唯一重获生机的机会。 “你别乱动，在里面等我。”眼见屏障将破，向朝堂交代一句后，碧若江咬牙冲出，跟来人就在漩涡中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 噗噗噗噗。 虽然对方因为碧若江的出手，暂时放弃了对屏障的攻击。可屏障还是无可避免地变得越来越小，而朝堂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距离自己越战越远。 敌我双方实力差距巨大，这一点碧若江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对方消耗太大，外加上海水的旋力及阻力，致使两人的战斗变成了慢动作演练，碧若江绝对将招致完全的碾压。而这种你死我活的紧要关头，也绝对没有给她任何多想的余地…… 千粼。 碧若江在将极限的四百三十五枚粼射发出之后，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不知死活的敌人，也在被她近距离的千粼射中后无声无息的沉入海底…… “江儿！” 碧若江能看懂朝堂是在喊着自己的昵称。可任凭朝堂再怎么呼喊她赶过去、再怎么努力往她这边努力靠近，她也只能任凭漩涡将自己冲至海底。 因为就算朝堂真的能赶过来，那个屏障也已经只勉强还有半人大小的空间，而朝堂的身子也已经有一半被挡在了屏障之外。 然而。 就在碧若江准备阖眼放弃的一瞬间，朝堂从脖子上摘下了那颗珠子，狠狠地扔向了她。碧若江来不及惊叫，在这无比幽深，压力巨大的海底，她也根本叫不出来。 “活……下……去。” 两年里总算是学会了狗刨的朝堂，在猛灌了几口水后，直挺挺地沉了下去。 他害怕滔天的风浪，害怕天空中的电闪雷鸣，也害怕张着血盆大口的海兽……总之他就是这么个胆小的家伙，但他义无反顾的跟过来，因为他更加害怕失去自己心爱的人。 下沉之前，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只有七根手指、胡子拉碴的夜叉鬼…… 碧若江不知道燕归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也记不清他是怎么救下自己的。 朝堂虽然很奋力的将潺水珠扔向了她，但在漩涡之力的干扰下，潺水珠被卷去了别的方向。当时，碧若江一直被漩涡卷携到了海底，而且似乎有种吸力更要将她吸入海沙之中，半个身子已经埋入，却被燕归那一只就剩下两根手指的手掌牢牢地拽住了自己…… 随后，潺水珠被燕归递了过来，但那时候潺水珠产生的微小屏障已无法再提供两个人一起呼吸。碧若江很清楚在这种非人力可以抗拒的强大力量面前，如果没了潺水珠庇护，结果只有一个…… 反正朝堂已经在下面等着自己了，心灰意懒的碧若江也觉得没必要再让他人为了自己死去。于是，她试图拒绝燕归的舍己救人，结果一番僵持之下，本便气力用尽的她，更是因窒息直接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两人已从那个恐怖的漩涡中逃了出来，沧海茫茫，也不知道燕归这家伙背着自己究竟游了有多远。回想起海底的一幕，碧若江很感激燕归，但正因如此，也显得越发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