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途川
来到渡口，小町将漂走的船找了回来，划着船来到岸边。 “上来吧。” 小町站在船尾，藤原纪坐上了船，宽阔的河面突然变宽了很多，淡淡的雾气渐渐弥漫在水面上，对面的河岸消失了。 藤原纪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悄悄打量了一下正在划船的小野冢小町。 少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撑篙离开了河岸，不徐不缓的划动着船桨，在河面上摇曳出悠长的水声。 雾气里，她的镰刀放出微弱的寒芒，驱散了周围的雾气。 河面上起了风，江面上雾气不断的翻滚着，灰蒙蒙的空间看不到尽头。 船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小野冢小町随手拨弄着船桨，目视着前方，手指却捏紧了镰刀的长柄。 “呐，三途川是此岸与彼岸的分界线，生灵一旦死亡，就必须要渡过三途河才能转世投胎。但三途河的水是没有浮力的，除非死神引渡才能过河，如果没有沾染了亲友世俗羁绊的钱财就会被丢下渡船，被河水腐蚀，成为冥河里的怨鬼。 死神的职责，就是引渡已经死亡的灵魂，已经被彼岸预定的灵魂，就要安安静静的归航，如果有特殊情况的话，死神也可以越权便宜行事。” 河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浓重，小町手松开了划船的桨。藤原纪心头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了来自小野冢小町的杀意。 先前她还准备送自己渡河，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想想前后态度的改变就是在他坐上船的瞬间，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吗？ 注视这小野冢小町毫无表情的面孔，冰冷的眼神就像看待一个死物，如同人类注视着渺小的蝼蚁。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来自灵魂的颤栗感让藤原纪脸色渐渐褪去，小心翼翼的问道：“死神大人，您怎么了？” 或许是觉得和一个死人说废话只是浪费口水，小野冢小町没有回答藤原纪，扛着镰刀走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的距离，藤原纪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朦胧，就像筛子堵住了漏洞，身体的五感渐渐被剥离。 所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人的罪是在于七窍通明，死亡就是斩去了根祸的源头，幽灵之所以是一个面气团就是这个原因。 在小野冢小町举起镰刀的瞬间，藤原纪的灵魂看到了死亡线后那一片血红的花海，那就是彼岸的尽头。 平静的三途川，河水静静淌过，江面波澜不兴。 “小町，你给我回来！冥界的结界破坏了，幽灵都跑出去侵扰现世，这么大的纰漏你竟然到现在都没发现，快给我回地狱受罚，我要好好把你说教一顿，让你涨涨记性。” 小町准备下手的瞬间，弥漫着江面的雾气中，四季映姬的声音突然传来。愤怒的喊声穿透了雾气。 小野冢小町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声怒喝，举起镰刀的手放了下来，漫天的杀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失去威胁的藤原纪幸福的晕了过去。 等他苏醒的时候，并没有睁开眼，而是偷偷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船桨划动声音，这摇晃的感觉，自己应该还在船上，小野冢小町已经回到了船尾，不徐不缓的划动着船桨，渡船缓缓驶过渺茫的江面。 “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船尾小町的声音传来，藤原纪睁开了眼，小町仍然目视着灰蒙蒙的雾气，镰刀扛在肩上，杀意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好像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虽然这样，藤原纪还是小心的提防着她，刚才对方可是真的要杀死自己，冰冷的杀意可是做不得伪。不过他的动作也只是让小町也只是轻蔑的一笑。 “你不用担心，我暂时不会杀你了。” “暂时？”藤原纪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很多，毕竟被死神说要取你性命，谁还能笑得出来。 “这个暂时要等到几十年后了。”小野冢小町歪着头想了一下，“73减去20等于……53！也就是说，你还能有53年，因为你稍微有点特殊，所以就要我来代劳了。” “我能活到73岁……” 藤原纪表情没有高兴，也没有失落，73岁不多，但也不少，现实世界里中国的平均年龄也只是74岁，本来他也没对期望着自己长命百岁，能活到这个年纪也不短了。 想了半天，藤原纪还是对着小野冢小町说道：“多谢。” 听到藤原纪的感谢，小町表情有些奇怪，死神的工作不讨好她早就习惯了，但是听到要死在自己手上，像藤原纪这样这样平静的还真是少见。 小町觉得眼前这个人类有趣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人类你很有意思啊，唔，那干脆这样吧，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小野冢小町，是地狱的死神，你叫什么名字？” 藤原纪看着突然热情起来的小町，古怪的回答道：“我叫藤原纪，姓藤，名原纪，是中国人。” “藤原纪，跟那个蓬莱人的一个姓氏吗？” 看到藤原纪有些疑惑的表情，小町说道：“那个蓬莱人，你不用问我，既然你以后会生活在人间之里，以后自然会见到他。” 小町又拍了拍藤原纪的肩膀，他一个趄趔差点倒下，苦笑的揉着发疼的肩膀。 小町接着说道：“嘛，人类，感觉你挺有意思的，姑且就把你当个朋友吧，以后要是死了来地狱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观光。” “那真是……多谢了。”去地狱观光可不是一个好主意，那里可是给死人判罪的地方，藤原纪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个死神貌似挺好说话的。 小町还在划着船，河水里哗啦啦的声音渐渐变得嘈杂，好像有鱼群在河面游荡，小町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扛着镰刀盯着周围的江面，眼眸闪过一丝怒意。 藤原纪观察到小町的异样，从船舷往外望去，透明的河水能够一眼望到底，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河面仿佛沸腾了一样，开始不正常的翻滚。 “藤原纪，坐到船中间去，不要乱动。” 小町刚喊完这句话的瞬间，水面开始探出无数双手，这些由河水构成的手臂抓着船舷想要爬上来，但更多的向着藤原纪伸去，滴下的水落到他的衣服上，瞬时就腐蚀出一个大洞，咒怨的气息围绕在藤原纪周围，像魔女在耳边呢喃一般诱惑着藤原纪。 “滚开！” 划着桨的小町怒喝一声，死神的气势爆发出来，藤原纪又看到了彼岸盛开的曼珠沙华，不禁心跳都慢了半拍，这还是小町刻意控制的结果。依然存活于世的生物尚且会被她的气势所压倒，更何况这些失去rou体、存在稀薄的鬼怪，方圆十米的河水被生生压低了一米，那些准备爬上船的手瞬间被击溃，化成普通的流水回到河中。 只是这一喝，一切风平浪静。 压低的水面没有什么汹涌的波流，而是缓缓的涨了起来，这个三途川也不简单。小町依旧划着桨，渡船驶过波澜不惊的河面。 藤原纪小心的向船外望了一眼，心有余悸的长舒一口气，对着变回懒散模样的小町问道：“刚才那些是什么？” “那些就是三途河里的怨鬼，想要转世投胎，寻找替死的人而已。” “替死鬼吗？” “嘛，可以这么说吧，替死鬼是在不断地造业，以杀心不断地寻找新的对象，鬼的福报远远低低于人，更加不可能投生，所以除了多造些杀业并没有什么作用，三途川也是苦海呢。” 藤原纪陷入了沉思。 “笃——”一声钝音，船猛的撞到河岸。 “到了，下船吧，我送你去白玉楼。” 小町也不怕船丢了，直接系在岸边，扛着镰刀向北方走去，藤原纪跳下船，跟着她离开了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