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坐井观天
李再荣的书房里，权志铉拿捏着语气，把他早就酝酿好的一番言语，循序渐进地说了。当然，进入正题之前，首先要铺垫一下基调。 “社长，今年我们刚刚上市的新款手机里面，已经有了全色库的彩屏型号。按照研发计划，目前在研的还包括带拍照功能的项目——手机在未来几年里，有可能发展出来的新媒体趋势，您应该是很清楚的。数码相机也好，MP3也好，录音笔也好，短的三年，长的五年，肯定都会被手机给吞并掉。” “对于公司的未来，凡是能够让移动事业部拓展路线的发展模式，哪怕斡旋掉一部分眼下的娱乐电子产品的利益，那也是划算的。谁会在乎在一个即将被淘汰的领域争夺市场份额呢？” 这几段铺垫的话说完，李再荣心里已经雪亮。 难怪权志铉今天要到他家里来游说，而不敢在公司里说着些。 权志铉和崔成志都是他的直属下属。权志铉分管的是移动事业部，也就是手机产业；而崔成志分管娱乐电子事业部，也就是笔记本电脑、MP3、DISKMAN、数码相机这些产品线。 由于手机的多功能化和崛起，权志铉处在一个朝阳产业的事业部，而崔成志处在一个夕阳产业。 仅仅就眼下2003年年初的格局来开，崔成志旗下的生意为三星电子创造的营收收入还是比权志铉的事业部高不少的——毕竟在03年的东夷，每一个白领几乎都需要一台三星笔记本，这年头的手机毕竟还没法做电脑做的事情，光这一项营销收入就高于手机了。 但权志铉代表着未来。今天他跑来找自己，肯定又是想攻击崔成志“为了小团体和本事业部的利益、不顾公司整体大局”了。 这样的事业部之间的利益内斗，李再荣见过好多次了。 “直奔主题吧，你们那点儿破事我没兴趣。” “是是是，非常抱歉。”权志铉立刻进入了正题，“最近，有一家名叫‘YY电子’的华夏小公司，拿出了一些MP3领域的专利技术，把苹果公司给告了，要求宣告苹果在IPOD领域多项核心专利部分无效。我们和苹果的官司，您相信也有所耳闻，所以咱自然要跟那个公司合作。 恰巧这几天YY电子的总裁顾诚恰好来汉城探亲旅游，崔成志的人一开始也去谈判了，但是崔成志完全不答应和对方谈市场准入承诺方面的条件，顾诚也就没见他……” 然后权志铉花了五分钟左右，把崔成志手下的人对顾诚初次谈判要约被拒的来龙去脉说了。 李再荣听了，却没发现崔成志做的有什么不对：“这很正常，那种小鱼小虾，给他这点条件就很不错了。” 权志铉赶忙解释：“社长，事情不止是如此，因为顾诚还有几重别的身份，劳您听我说完——这个顾诚还和文体部的权处长有点儿亲戚关系，还认识潘总长，在华夏国内政商两界也有点能量。上次SK电信和华夏联通的CDMA合作，最后就是他促成追加订单的。 相比之下，他在MP3领域提的过分要求只是西癣疥之疾。把他绑上我们的战车之后，继续在手机和其他通讯领域深入合作，才是大生意——SK财阀的崔泰源崔总，上次在京城的华夏联通签约酒会上，都跟顾诚见过面，喝过一杯呢。” 以李再荣东夷首富的身份，自然不会去看偶像剧。连都不看，何况？ 再说了，哪怕是经过顾诚魔改之后的，场景的装逼和富贵程度也没法和历史上后来的相比。李再荣这种真豪门哪怕看了，也只会哂笑“这种电视剧里的所谓豪门子弟简直是特么过家家”。 因此，他原先不认识顾诚也很正常。 至于IPOD专利官司这种小事儿，也轮不到他亲自过问，所以这两个月里这方面发生了些啥，他也不知道。 但是听说顾诚就是去年那个在促成CDMA合作中出过力、甚至后来还高调宣称引领互联网行业走出寒冬这番惊世之言的家伙之后，李再荣对顾诚这个名字就要重新评估了。 三星是东夷第一大财阀，SK电讯是第三大财阀。 三星未来数年的主要竞争对手、和三星在电子领域有高度重合的LG，则排到东夷第四财阀。 前几年，三星和LG的竞争主要还在笔记本、数码相机和显示器/液晶电视等领域，眼下随着手机行业的崛起，三星和LG的争夺重点就更加趋同了。 就好比在华夏，华为和中兴肯定都要争夺大客户华夏移动。 在东夷，SK电讯的角色就相当于华夏移动在华夏的角色，三星和LG都是SK电讯的供应商。 顾诚在华夏的商界和政界能够调动能量促成CDMA的升级，谁知几年之后他能不能介入把CDMA继续升级为EVDO网络的项目中去？ 结好一个“能够在大客户的大客户那里说得上话”的朋友，不比在MP3这种小生意上斤斤计较有价值？ 李再荣执掌这家两千亿美金财阀已经有四年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帝王心术，也是有的。 权志铉的提议，可以试一试，但是不能马上给他本人甜枣——那样的话，只会促成手下人以后纷纷以私下告密攻讦为务。 他需要先敲打一下：“这几天崔成志派人去，顾诚就一直躲着不见？这样的人，就算真有本事，也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权叔，生意自然是要谈的，但是也不能堕了我们三星李氏的威名。” 权志铉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自然要淡化这里面双方的架子问题。而且他也知道社长这是在敲打自己： “也谈不上特地躲着不见吧。他说是来权处长家过元宵节的，后来崔成志的人派过去，第一天说是出去散心了，第二天又说在S-M公司看艺人选拔，晚上下班又去了清潭洞的夜店。我们的人不好意思去那种地方找人，所以耽误了……” 李再荣的表情更是意料之外地不屑：“夜店？真是荒唐！” “是DK-POLO。”权志铉连忙解释。 “那也是夜店！”李再荣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冷哼一声，“看在你一心为了公司，但这事儿终究是崔成志的地盘，你有点儿捞过界了。这样吧，我帮你兜着点儿，发个正式的商务宴请给顾诚，请他到我府上来。到时候你就在这儿跟他谈，我不出面，崔成志也不会说你什么。” “是，社长，我一定为您拿下从全局来看最好的长期合作条件！” 权志铉离开李公馆，就开始准备给权顺虞打电话，希望权顺虞方面能够把三星方面的意思转达到位。 他并没有顾诚本人的联系方式，对方也没给。 …… 同一时刻，S-M娱乐公司。 顾诚和表姐，第一天就靠逛街这个理由搪塞崔成志派来的人，但一直这么干也有点不地道，很容易激怒三星方面。 于是第二天，开始，每天上班的时候他就泡在S-M公司。如今他是公司第一大股东，占股45%以上，“会长大人”愿意亲临一线观摩督导艺人选拔工作，公司管理层自然不会说什么。 东夷的中学/大学毕业季跟华夏恰好反一反。华夏是暑假那学期毕业，东夷是寒假这个学期毕业。所以每年元宵节过后，是一年中应届生升学或者流入就业市场的高峰期，娱乐经纪公司也经常在这个时候大批量吸纳练习生或者预备艺人。 谁都知道艺人选拔是比较“污秽”、容易产生潜规则的。所以哪怕有人找他谈生意，也不会好意思这时候来。 他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手机关掉——哥可是在“睡女明星”呢！关手机不是应该的？哥可不是为了躲着三星的谈判人员，只是为了“啪啪啪”不被打扰。 这块“免战牌”简直挂得天经地义。 表姐潘洁颖也被带了出来，但是她不喜欢看艺人选拔，所以宅在休息室里翻邮件。 试镜室里，只有几个舞蹈教练、声乐教练和一个选拔负责人在那儿打分点评。然后顾诚和权宝雅坐在旁边看着，很少发表意见。台下的少女一个个过，遇到资质太差的那些教练组的人就直接刷了，资质还可以的话，偶尔会问一下权宝雅或者顾诚的意见。 “唉，好无聊啊。没想到大部分东夷妹子小时候都这么丑。”顾诚用微不可查的叹息声，吐槽了一句。 音响里播放的是眼下权宝雅最火的一首歌，自从这专辑在亚洲范围内累计卖出500万张之后，S-M公司最近天天那这首歌作为舞蹈选拔赛的配乐。哪怕是很喜欢听表妹唱歌的顾诚，连着听了两天之后都有点腻味了。 “今天还有6个，全部看完就下班了。”权宝雅看了一下名单，见表哥兴致全无，便这般小声提醒他。 顾诚重新打起精神，看了半个钟头，终于到了最后一个。 上来的是一个黑瘦黑瘦的小姑娘，开始跟着的节奏跳起来。 萝莉最多十二三岁光景，腿细长得跟芦柴棒儿似的，浑身没有三两rou，不过一头秀发看上去倒是很元气很营养。脸型瞅着还行，就是肤色稍微有点小黑，不知道保养美白之后能到什么效果。 “舞蹈水平不咋地，估计音色要是能扳回来一点还有戏。”顾诚瞅了几眼，在心中暗暗下了判断，毕竟练习生刚进来的时候水平都烂，关键还是看可塑性。 跳完舞，唱了一段，所有评委都打完分，似乎觉得还不错，负责人礼节性地问顾诚：“会长，我们觉得这个林允儿还不错，您看呢？毕竟才刚升初中的新生，可塑性还很强。” “那就给她个机会吧，今天就到这儿好了。”顾诚打个哈欠，拎起风衣准备闪人。 舞池里的小姑娘听了顾诚的拍板，总算松了口气。 “总算入选了，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和宝儿前辈那样红，坐到会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