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阴阳先生】
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老人穿着一件很旧的黑色大衣，头顶带着一个蓝色的线帽，身体佝偻，苍老的脸上布满了岁月雕刻出的痕迹，下巴上还蓄着一撮灰白的胡须。 老人站在门口，看着坐在炕边发愣的女子，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句：“是洁子么？” 再普通不过的苍老声，却让陈洁再也控制不住她心底压抑的情绪，几乎是一瞬间，就从炕上跳下，跑到了老人身前。 “二爷！” 陈洁哽咽地唤了一声，顾不得老者身上的污渍，猛地张开双臂，把老人给抱住了。 被陈洁给拥抱住，老人那深陷在眼窝里眼球立马蒙上了一层浑浊的水雾，伸手不满褶皱的老手，慈爱地拍了拍陈洁的后背，有些激动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叶飞看着眼前抱在一团的一老一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也不知是矫情了，还是怎么了，总觉得这个画面让他有些莫名心酸。 等爷孙俩的温馨拥抱结束，叶飞给老人搬了个木凳。 老人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有几分尴尬地冲叶飞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而是在陈洁的搀扶下，坐到了凳子上。 “二爷，这是我朋友叶飞。”陈洁调整了一下情绪，微笑着介绍道。 老人含笑地点了点头，打量了叶飞几眼，温和地说：“恩，这小伙子不错，长得怪俊俏的。” 俊俏？ 叶飞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俊俏’二字来夸自己，虽然心里觉得别扭，但还是谦和地笑着回应了下。 “洁子，你这次回来是给你爹妈上坟的吧？”老人看着陈洁问。 “是啊二爷，快十年没回来了，明天就是我爸妈的忌日了，想给他们上上坟。”陈洁如实地回答道。 老人点了点头，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叶飞，沉声道：“恩，让你爹妈见见他们的女婿，他们俩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 女婿？ 叶飞没想到二爷会称呼自己为‘女婿’，仔细一想，估计老人是把自己当成了陈洁的男人，本想解释一下，可见陈洁默认般地点头应了下，他也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洁子，我看这房子也不能睡人了，要不你和小叶去家里住吧，正好我晚上要出个黑活，家里没人，倒也安静。” 听到二爷这话，陈洁秀眉一蹙，有些惊异地道：“二爷，你现在还做黑活呢？” “哎，岁数大了，也没啥经济来源，只能靠点手艺赚点零花钱。”二爷叹了口气，有几分打趣地笑道：“咱们乡下人不比城里人，人家有退休金，不愁吃穿，而咱们连个棺材本，都得自己赚啊！” 正在此时，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男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二爷，我可找到您老了，快点跟我走吧，二孩儿咽气了！” “什么！”二爷眼睛一瞪，有些错愕地嘀咕着，“不应该啊，还不到时辰，怎么能突然咽气呢……” “二爷，先别说了，快跟我走吧，都等您给他穿衣服呢！”男子说着，也不等二爷回话，就把他给背了起来，看样子很着急似的。 “洁子，麻烦你和小叶去我家里一趟，把炕上的东西给我送过来。”二爷回头说了一句，就被男子一路小跑似的给背了出去。 叶飞有些发懵，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这老人在说些什么。 “别发呆了，跟我走吧。”陈洁苦笑了一声，就拉着叶飞赶往了二爷家。 二爷家住的是红瓦房，面积要比陈洁家的老房子大上很多，房子前面有个小菜园，里面的瓜果蔬菜已经凋零了。 推开房门，叶飞立即闻到了一股寺庙里特有的香火味，走进屋子一看，才发现那红木柜上摆了一个老人的铜像，铜像下方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点着三根香。 陈洁似乎对二爷的家很熟悉，刚一进屋，就找到了二爷所说的东西，是一个蓝色的帆布包，里面放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器具，还有一些黄符。 “陈洁，你二爷到底是干啥的啊？”叶飞终于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二爷叫陈德忠，是镇里最有名的阴阳先生。”陈洁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阴阳先生？”叶飞皱了皱眉，笑道：“想不到你们这个小地方还挺迷信……” “不是我们迷信，而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人死了，就要请阴阳先生处理后事。”陈洁说着，情绪突然低落地道：“我爸妈死的时候，就是二爷给弄的。” 叶飞见陈洁又想起了伤心地往事，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香肩，“不要瞎想了，咱俩抓紧把东西给你二爷送过去吧。” 拿上东西，刚出屋子，叶飞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哭声。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王阿姨的二儿子没了。”陈洁看了眼哭声的来源处，柔美的唇角勾勒出了一丝哀感的弧度。 来到这户人家，偌大的庭院里已经搭起了一个灵棚，灵棚下摆放着一口古红色的棺材。 走进屋子，屋子里聚集了一群人，来到门口一看，此刻的二爷正给炕上的男子穿着衣服。 男子四肢僵硬，脸上毫无生气，穿起衣服十分费力，需要两三个人帮着架起手脚。 陈洁似乎很害怕死人，躲在叶飞身后，小声说道：“叶飞，你去把东西给二爷送去。” 叶飞点了点头，也不犹豫，接过包裹，就走到了二爷跟前。 “二爷，您要的东西。”叶飞看了眼死去的男子，也没觉得害怕，只是觉得他这么年轻，死了有点可惜。 看到这个陌生男子的出现，屋子里的众人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诧异，但想到此时的氛围，也没好意思问出来，只能在心里暗暗合计叶飞的来历。 二爷回头看了眼叶飞，冲他微微一笑，便示意他把包裹放在了一旁。 给死者穿好了衣服，二爷就吩咐身前的几个男子把这人抬进棺材。 “二爷，我不行啊，还是让老三他们几个抬吧。”长相淳朴彪悍的男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二爷，我们也不敢啊……”这几人后退一步，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你们这几个臭小子，平时看上去胆大如牛，到了真章的时候，没一个顶硬的！”二爷cao着一口方言，老辣的眸子在屋里了扫了一圈，愣是没发现一个主动请缨的汉子。 “要不我来吧？”叶飞见场面有些尴尬，只好说了一嘴。 “你？”二爷瞅了瞅叶飞，“小叶啊，你不怕么？” “人都死了有啥怕的，这世上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人才对。”叶飞一脸淡然地笑了笑，然后便把炕上的男子给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