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章 论道（十四更）
火花四溅夹杂着厚重深沉的撞击声，老者的眼眉却突然间蹙起，手中举着的大锤没有久久没有落下。 云逸看了一眼，粗胚已经初步形成，似乎是刀片，呈幽蓝，带着星星点点，分散在其中，宛若随意分布的星辰，有几分瑰丽之色。 云逸只是看了一眼这幽蓝刀片顿时眼睛就移不开了，这铸成之后……至少也是上品道器了吧！ 云逸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想道，这个老者究竟是什么人，随手便可打造出一把道器？ 老者的眉头皱的更紧，脸上的皱纹像刀刻一般缓缓浮现。他端详着这柄刀的粗胚，手拿起来，铁锤再度落下，重重地砸在了刀上！ 云逸眼眸一凝，满是rou痛之色，却是没有时间阻止老者的动作了，这一锤下去，这柄刀就废了！ 老者依旧不紧不慢，按照原来的节奏，几锤下去，那柄已经成型的刀就变了样，再次化成了一团粗胚原料。 缺少了兵器所蕴含的神韵。 仿佛，这炼器材料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在乎似的。 云逸暗叹一声，没有开口说话。 老者还是没有发现站在一旁的云逸，一心锻造着手中的粗胚…… 他的脸色更加肃穆了，端详着粗胚，时而微微砸嘴，好像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云逸也微微惊讶，这老者，居然是要再次锻造这把刀。 兵器，再次锻造，能有第一次好吗？ 云逸屏住呼吸，不敢出言惊扰老者。 隐隐约约中，云逸看着老者的动作，竟有即将有体悟一般。 刚才他随着老者的韵律而动，已经有一些武道上的领悟，但是重新想要找那种感觉已找不到了。 正所谓，境界易升，领悟难得，正是因为如此。 云逸沉心静气，仔细地盯着老者手中的动作，虚玄妖瞳缓缓运转起来，把老者的每一个动作放慢，解剖、分析。 无论是动作的大小，力道，还是弧度，貌似都是一成不变，千篇一律，但是云逸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每一个动作中的的万千变幻…… 到底，是哪里不同呢？ 云逸脑海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老者的每一个动作，就像回放机一样。 天边不知何时已经露白，而一老一少却浑然不知。 老者浑身都是汗水，顺着皮肤滑下，他却丝毫不在意，紧紧地盯住眼前那几乎要成型的大刀。 这把刀，浑身呈现淡淡的幽蓝之色，上面仿佛映射着漫天星斗，星星点点，极为瑰丽动人。 在温和的阳光照耀下，隐隐约约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颤的神韵。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兵器给拿起，他的手一摆，十七朵炙热的火焰顿时凭空而现，在空中猛烈地燃烧。 这十七种火焰各自迸发出不同的光芒，极为夺目。 老者的双眼缓缓扫过这些火焰，停留在一朵漆黑如墨，夹着像天星一般火花的火焰上。 “黑星焰，就是你了！”老者话语刚落，手掌对着虚空一捏，那朵火焰顿时就被他吸到掌心之中。 他的衣袖轻轻拂过，其他十六种火焰又重新被他收回灵戒之中。 ………… ………… 云逸此时，早已经紧闭双眸，运转天阳紫气诀，吸收着这些至阳至纯的紫气，转化为精纯的精气，温养着他的身体。 在紫气的洗涤下，云逸浑身散发着一股阳刚之气，一层紫光从体内缓缓地传荡而出，皮肤下的紫气在翻腾…… 每经历一次紫气的洗礼，云逸的rou身强度就会提升不少。 紫气，性质温和不狂暴，而且是天地间最为精纯的能量之一，用来淬体是再适合不过了！ 老者咧嘴一笑，黑星焰在他的控制下，猛然落地，刹那间熊熊燃烧起来，像墨水一样漆黑的火焰散发着一股迫人的气息。 他拿起手里的幽蓝大刀，顺手一扔，把它丢到了熊熊大火中…… “这把刀，利用这黑星焰煅烧一番，应该可以成为一件不错的兵器……”老者擦擦汗水，才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影。 云逸此时闭眸盘腿修炼天阳紫气诀，也不知道老者在盯着他看。 老者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自己在炼器时不是不许人打扰的吗，这个小子到底是哪来的，这么不懂规矩？ 他脸色铁青，盯着云逸看了一阵，感觉这张脸好熟悉，这……就是那天那个小子？ 他的脸色仍然铁青，面带不悦，但是怒意渐消。他见云逸此时的状态，肯定是在修行中，要是贸然打扰，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 再一个，他对云逸很欣赏。 但是他也有规矩，不能因为欣赏就坏了规矩。 他不经意往云逸身后看了一眼，却是越来越惊讶。云逸身后的石板上，有几个清晰可见的脚印，已经像模子一般刻了进去。更有一块石板，直接化做了粉末！ 老者眼眸中也不禁出现了一丝赞赏的神色:“这个小子，虽然是行事鲁莽了点，但是悟性还算不错……” 以老者的眼力，通过那些脚印和那块化做粉末的石板，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一些什么。 但是，疑问又来了，就算他从自己打铁这里悟到了些什么，就凭他冲脉巅峰的实力，也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 老者站了起来，没有理会云逸，而是转身向后，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云逸感觉到天地间的紫气渐渐稀薄了下来，就自行从修炼状态中退了出来。 轻吐一口浊气，云逸睁开眸子就看见了对面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的老者。 他当然认得这个老者，就是前几天他和楚青裳等人刚到原星商行时在果儿身边的那个老者。 这等情景，即使云逸脸皮厚也不禁有些尴尬，自己昨晚貌似还想前来兴师问罪来着…… “前辈！”云逸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道。 老者放下手中的茶杯，直接开门见山问:“来了多久？” 云逸见老者脸色不善，也不敢隐瞒，说:“昨晚刚听到动静就过来了！” “你可知道我一直有个规矩？”老者的眉毛挑得更上了，古铜色的老脸上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 “不知道。”云逸冷汗冒了一身，开口说。 “我炼器锻兵之时，最讨厌别人打扰！”老者的脸色更加不善，铁青得如同钢铁。 “可是……我没有打扰前辈炼器呀，您一直都没有受到影响。而且，昨天晚上是您老人家在打铁影响别人睡觉，我才寻过来的……” “我没有被你影响是因为我心智坚定，不被外物所影响。”老者气的老脸通红，“你难道不知道我隔一段时间就要炼器吗？” “不知道。” “好！”老者喝了一口淡茶，说，“这个问题暂时揭过。” “前辈要是没什么问题要问，晚辈就先告辞了！” “且慢，昨晚你在这里看了一天晚上，你倒是跟我说说，你看出了个啥东西。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夫就要按规矩行事了！” 老者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这么多年来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跟他顶嘴，更没人敢这样子对他的。他堂堂炼器大师，又怎么可以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手上？ “虽然我不懂炼器，但是确实是看出了一些门道！”云逸也不谦虚，听语气还有些自豪。 “光有把嘴皮子有屁用！” 云逸头上冒起了黑线，堂堂前辈高人，居然爆粗口？这……成何体统？ 他吞了一口唾沫，缓缓道:“对于炼器的细节，晚辈一窍不通，也不在这里强行卖弄，丢人现眼了。不过……我倒是从前辈打铁的这个细节悟到了一些东西。” 老者沉吟了一阵，道:“继续说。” “按我看来，前辈打铁的动作，看似一成不变，枯燥乏味，甚至可以说是看了让人有一种想要死的冲动。” 云逸丝毫没有察觉到老者的脸色微微一变顿时黑了下来，仍然在大吐唾沫，口若悬河。 “但是，前辈这个动作，无论是铁锤举起的高度，还是这个弧度，甚至是力度，几乎到达了一模一样的地步，真可谓说是不得不令人心生敬佩。” 虽然是赞叹之语，老者却不见有丝毫的开心，一张脸沉得愈发厉害。 如果真是只有这样的水平，就真的太令人失望了……老者摇头，心中暗叹。 “但是，所谓的一成不变，那是凡夫俗子的看法，前辈这一锤之中，何止蕴含了万千种变化？” “每一锤，看似相同，实则不同！” “这不同，在于‘力’！” “这里的力，并非指力度、力道，而是指前辈对力的掌控和对力的运用！” “相同的力，运用的方式不同，产生的效果，亦有万千！” 老者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少了不少。 “小子不错，倒是有几分悟性！” “前辈谬赞了，晚辈也只是会说说而已，若是想要得其中的精髓，还是不行……”云逸摇摇头，叹道，“前辈这一锤下去，其中的变幻，又岂是晚辈所说这般简单？” “呵呵，你什么时候也会拍马屁了？”老者嗪了一口茶，笑道。 “事实而已。”云逸淡笑道。 老者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感觉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你说的对，这世界，总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但是，你已经做到了第一步！”老者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云逸身后。 云逸干笑两声，也知道瞒不过老者的眼睛。 老者手指头微微一动，连续敲了两下。 “你猜，这桌面，会怎么样？” 云逸注目凝视一阵，摇了摇头。 就在这一瞬间，之间桌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指洞，一块小木块，就这样掉了下来。 那个指洞，如刀削般平整。 半空中，小木块猛然如同一个小炸弹，顿时炸开！ 同一时刻，就在小木块炸开之际，桌面之下的石板，出现了一个指洞，而后一丝丝裂纹，疯狂的向四周蔓延，崩碎开来，最后悄无声息地化为无数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