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南家宗门(五)
花海心的拳头握得很紧,沉默了半晌,扬起头来,笑的有些勉强,轻声道:“青衣,你信花姨这一回好吗?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到合适的时候,我自会都告诉你的,到时候你要怎么决定,我都毫无怨言。” “好。”方青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花海心让他心疼,那样的质问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一旁的司卯不紧不慢的跟着,眼神复杂而深沉,却没有再多言。 走了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惠夫人停了下来,对众人说道:“到了。” 众人只觉一阵透体寒风侵体而过,惠夫人手上的油灯也被这阵风吹熄,她懒得再管,这瞬间的黑暗过后才发现这不远处竟有一丝微光。 “从这里出去,沿着山腹内壁的石陉便可直达宗主所在的地方。” 方青衣恭敬一礼,道:“多谢姨奶奶。” “哼,你这个臭小子,听在你这声姨奶奶的份上,听我一句劝,还是回去吧,南家并非你所见的那般简单。” “孙儿明白,但却不能不去。” 黑暗里,惠夫人的神情他看不清,只听她低低一叹,絮絮叨叨听不太清,间或几字,似乎在说方青衣的母亲,又提到了他的名字。虽然听不真切,但方青衣心里却莫名一暖。 拜别了惠夫人,众人继续前行,顺着她所指的路,穿过山壁,出现在面前赫然是漆黑的悬崖,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此时还在山中,只不过这山体内竟然是中空。 几人所站之处不过刚够两人并立,外侧依次立着无数石笋,有的自顶上刺下,有的自地上惯出,相互交错,如恶狼的利牙,一路延伸至黑暗里,而这山壁石陉弯弯曲曲由石笋包裹着嵌在石壁里。 方青衣看着身边深不见底的山xue,鼻尖飘着一股异样的味道,他眉头微蹙,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司卯和司寅对这里的味道并不陌生,这个味道跟星云宫里的虿盆太像了,传说这样的地方必有恶灵绕之不散。 两人故意落在众人身后,司卯还不放心,故意凝声成线对司寅说道:“大木头,你还记得在山门外,我跟你说的话吗?” 司寅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不是拖累我们,是要保住方青衣,如果你有事我绝不会来救你,也会拦着他来救你,你明白吗?” “这是自然。”司寅认真道。 “哎,司丁要是再温柔一点,该多好。” “司丁?她怎么呢?”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走,赶紧的。” 这路很长,直到月到中央,方才走到尽头。这一路上,虽然每个人心中都觉得非常压抑,可除了那不期而来的寒风,倒是有惊无险。 又穿过一小段隧道,面前霍然开朗,借着月光,只见一座堡垒矗立在不远处,这样的堡垒若非亲见,谁能想到这看似寻常的建筑,竟会让人一见便欲拜之。 见到了地方,唐华银走上前来,对方青衣说道:“此时尚未天亮,冒昧打扰太过失礼,不如我们稍将歇息,待天亮了再去应门。” 方青衣正要点头,只见大门洞开,一行人鱼贯而出,只见他们都是均作家仆打扮,见到方青衣几人,连忙施礼。 一名中年汉子走出来,道:“我家宗主现已歇下,特命我等在此等候。方公子既已到了,请先到厢房休息,待明日一早,再与我家宗主会面。” “也好,烦请兄台带路。” “请。” 刚一踏进南家堡,方青衣只觉隐隐中好似有一双眼睛跟着自己,他微微侧头,果然瞧见门口转角处,有一片衣角匆匆闪过,不由疑惑,到底是谁呢? 这一夜过的极为安静,南家的人将他们带到厢房便退下,不再打扰。不仅如此,门口走廊,各个暗处,甚至连一个把守的人都没有。 他们就这么放心自己这一行人吗?南家虽然安静了,可自己人却不太平静。 司寅和司卯的房间恰好在中间,两人还未坐下,便听见唐华银的房间传来一声悄不可闻的开门声,两人对视一眼,静默了一阵,司寅道:“听脚步声,应该是花大姨。” 司卯没有搭话,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也不喝,旋着杯子看着里面的茶叶打转,就在司寅快要被他旋晕的时候,他突然仰头一闷,将那茶一口喝掉。
喝完,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嘭的一声,吓了司寅一跳。 司寅看着他,问道:“兄弟中,除了丑老大,你便是最稳得住的一个,现在这是怎么呢?” “我怎么呢?”司卯反问道。 “毛毛躁躁,就像、就像言西楼一样。” 话还未完,司卯已经一脚踹了过去,司寅稍一抬脚,让他落了空,司卯还要再踹,司寅连连摆手,道:“我还没说完,还有一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之前你不是挺高兴方青衣和主上在一起的吗?怎么现在老是和他过不去?” 司卯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我问你,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司寅摸摸脸,想了半天,道:“没有。” “想你也没有,你若是能有哥哥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就懂了。” “什么意思?” “呵呵。” 司寅一再追问,他也不再开口,眼前却浮现出最后一次见赵煜修的样子,那样枯瘦,那样单薄,发丝眼角沾染着死气,好像随时随地就会这么没了…… 原先以为有了方青衣,她会好一点,会为自己多考虑一点,却不想,她好像根本没变… 一想到这里,司卯心中便是气结,方青衣啊方青衣,你算什么男人! 司寅看着他的脸色慢慢转暗,眼神飘忽不定,心中猜了个八九分,“可是跟主上有关?” “没有。”司卯斩钉截铁的一口回绝,目光却是躲避的。 司寅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追问。事到如今,他怎么还会不明白呢? 自己这群人里,唯有司卯来历最为特殊,他是赵煜修从银月手下赢来的,若非赵煜修出手,恐怕他早已成了蚀骨峡的一具枯骨。 从想要赵煜修死到宁可为她而死,司寅想不透其中的曲折,却意外地能感同身受。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吱呀”一声,想是花海心已经回来,两人立刻停止了交谈,各自安歇,相对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