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愿代君之过
赵煜修便是漠离?! 这个消息对方青衣来说不得不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半晌没有回应。 银月无声一笑,“方大侠,你意下如何?” 方青衣苦笑着看着他,摇了摇头,答道:“怕是要让银月宫主失望了。” “哦?”银月有些意外,推椅而起,走上前来,“为何?” “因为赵兄是我朋友。”语言平淡,却透着坚定。 “朋友?!”银月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眉头一蹙,突地又哈哈大笑起来,“方青衣,你可知漠离是何人吗?他也会有朋友?哈哈哈!” 方青衣看着他,银月笑起来很好看,很好看,这样的人,怕是没有谁能在他面前不动容。 笑够了的银月,又一次问道:“方青衣,你可知,星云宫的漠离是何人吗?” 方青衣点点头,漠离的大名,在武林中还能有谁不知? 星云宫炼堂堂主,武林第一的杀手,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的杀名甚至在他的武功之上。 秋夕院的灭门惨案,为夺秋夕剑法,漠离一人屠尽全院上下,一百二十五人,包括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万壑门因惹怒了漠离,他便带着十二天枢,杀尽对方满门,将万壑门夷为平地。 终南派的天才剑客,雨霖子,不知何故得罪了他,第二日,终南派便在山门口发现了这年轻一辈翘楚的冰冷遗体。 有人说他血盆大口,身高八尺,青面獠牙,喷气如火,喜欢生食人rou。 更有甚者,说他其实并不是人,而是蚀骨峡的妖邪,生性狡诈贪婪,无恶不作。 而大漠周边的人家吓唬哭闹的小孩,都说“还哭还哭,再哭,星云宫的漠离就要来抓你了。” 听见漠离的名字,再皮的小孩都不再哭闹,大人们更是屡试不爽。 “但赵兄确实是在下的朋友。”坚定的语气,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就算他还有一个名字,也依然是在下的朋友。” 漠离这两个字对他而言,仅仅只是赵煜修另外一个名字? 银月哑然,细细打量起来方青衣,方青衣坦然的站在他面前,嘴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片刻,银月开口道,“你可知,我为何找上你?” “因为我是唯一接触过赵兄的人。” “那你又知这是为何?” 方青衣无所谓的笑笑,道:“许是因为在下面善?” 银月一愣,随即两人都笑了起来。 “方青衣啊方青衣,你难道没看出他是在利用你?”银月笑着说道,反手指向自己,“利用你来对付我。” 方青衣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被仅有一面之缘之人利用,还是一个臭名昭著的人,你可甘心?” “朋友之间,没有利用一说。” “这么说来,你是铁了心不愿帮我了?” “在下恕难从命。” “那么,安不死呢?他的命你也不要了吗?” 提到安不死,方青衣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长揖及地,“在下多谢银月宫主对安老施以援手。” “你如何知晓我是在救他,而不是已经杀了他呢?”银月有些恶意的说道。 “不会的。” “何以见得?” “杀了安老,银月宫主便少了一个筹码,多了一个敌人。更不会让人在早前提醒方某,是你救了他,让方某不得不来赴约。”、 “就凭你现在能称得上‘敌人’二字吗?” 方青衣苦笑着,他身上的伤根本没来得及处理,经脉俱损,气息紊乱,步伐轻浮,胸前的剑伤也只是匆匆的止了血,而这些根本都瞒不住银月这样的高手。 “如果宫主现在要杀方某,也会付出代价的。” 这话说的坦然,也是事实。 银月明白他还有未完的话,如果此时跟他交手受了伤,那么再遇上赵煜修,后果便不堪设想。 银月没有说话,眼中却有着赞赏之意,拍手称道,“好一个方青衣,跟我来。”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安不死身上有我星云宫的裂蛊,还有七星连珠剑伤。”银月幽幽道。 “宫主可曾见到是何人所为?” “未曾,不过,”银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些戏谑的看着方青衣,“七星连珠剑法,没人比漠离使得更好。” 说着,将前襟拉下,厚厚的纱布裹着,“这个就是漠离留下的,当时他已经中了我的尸蛊,却还是刺中了这一剑。蚀骨峡的尸蛊,那可是碰之即死的。” 理了理衣服,继续带路。 “原来赵兄身上一直有伤……”方青衣讷讷道。 这话听在银月耳里,却相当不是滋味,他告诉方青衣这些绝不是为了让他替赵煜修担心,有些无奈的说道:“方青衣,你难道一点都不怀疑是漠离所为吗?”
“怀疑。” 银月眼睛一亮,再一次停住,转过身来,“这么说来,你是愿意帮我了?” “不愿。” 银月一愣,方青衣叹了一口气,淡笑道:“听银月宫主所言,赵兄的确是有可疑,可是就算如此,我也不能为了安老而杀了他。” “为什么?” “因为他是方某的朋友。” 又绕回来了,银月突然觉得跟他说话实在有些费神,慢慢向前走着,说道:“如果真是漠离呢?” 方青衣想了想,说道:“方某愿代赵兄受过。” 只见银月的背影突然僵住,只是这次没有再回头,只是一个小小的停顿,便继续朝安不死的房间走去了。 方青衣这句“愿代赵兄受过”一直在他耳畔回响着,多少年后,他依然会常常想起跟方青衣一起走过的这段回廊,想起他说过的这句话,心中的惊讶却没有减少半分。 星云宫的长大的人,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比那野兽也多不了多少。 侯府在经历了昨晚的一战,元气大伤,家里三位主子,两个倒下,生死不明,好在侯封山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暂时接管了家里的事,里里外外处置的还算妥当。 在侯府的一间不起眼的小屋里面,摆满了一个个小鼎,一只苍白的手小心翼翼的翻看着,背后的门被人推开,一人进屋跪下。 “师尊赎罪,是弟子没用。” “起来吧。”那人一边继续检查着,一边说着,声音听起来却圆润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刺耳,“此事怪不得你,银月到了,如果再引动那些人体内的裂蛊,必会被他发现蛛丝马迹,如果被他找到,事情就麻烦了。” “多谢师尊体谅。”那人诚惶诚恐的站起,“不过银月将方青衣带走,不知有何用意?” “银月乖张,漠离狠辣,这两人都不是现在的你惹得起的。现下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暗处,让他们狗咬狗。” “徒儿明白。” “只是此事一出,银月和漠离必有所觉,为师的功力还差一些活人之血才能恢复,你去想想办法。” “徒儿遵命,师尊请安心养伤,这事徒儿必定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