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怀孕了
何亭亭不知道自己三哥的担心,笑道,“一言为定。不过说好了,你也知道我很忙的,所以去看雪的时间会很短,而且时间段是靠近春节前后。” “没问题。”刘君酌爽快地答应了。 三人回到家收拾了一下东西,又找了馆子吃了晚餐,这才开车回校。 何亭亭和刘君酌分开,回了自己的宿舍,才回到就被脸色沉沉的方碧荷拉住了。 “怎么了?”何亭亭担心地问,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方碧荷这样难看的脸色。 方碧荷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扭头看向靠近厕所的下床,叫道,“李梅子,你自己跟亭亭说,我在外面守着。” 何亭亭更觉得担心了,她看看方碧荷,又看向在床上团成一团的李梅子。 这时那个被团动了动,接着李梅子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何亭亭将东西扔到自己的椅子上,走到李梅子的床边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说,我出去看着……”方碧荷看了李梅子一眼,就要出门去。 床上的李梅子忙叫道,“别……碧荷,你能不能帮我跟亭亭说?你用笔写出来,就不会被人知道了,等亭亭知道了,就烧掉……求你了……呜呜……” 何亭亭吓了一跳,李梅子的声音十分沙哑,语气带着哭腔和绝望,和她平时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她吃惊地凑近李梅子的床铺,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梅子你说啊!” “亭亭……”李梅子只说了两个字,就放声哭了起来,哭声异常绝望。 正在出去的方碧荷走了回来,长叹一口气,“亭亭,还是我跟你说吧。” 何亭亭听了,伸手拍拍李梅子,便起身走到书桌前坐好。 方碧荷低头飞快地写字,何亭亭听着那沙沙写字的声音,忍不住看了过去。 也许是真的出了很严重的大事,所以方碧荷写字才这么用力——她太激动,所以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在忐忑中,何亭亭觉得每一秒都很漫长。 再加上李梅子低低的、压抑的哭声,宿舍的气氛异常的沉闷。 仿佛过了很久,方碧荷终于停了笔,将本子递过来给何亭亭。 “什么?”何亭亭看了第一句,眉头就深深地皱了起来,觉得手上的纸有千斤重:李梅子怀孕了,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是有老婆孩子的。 她吃惊地扭头去看坐在床上哭的李梅子,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重新看方碧荷写的内容。 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很轻易可以说得清。 那个男人是个文字工作者,之所以说是文字工作者,是因为他暂时还不入流、称不上作家。但是这个人会说话,背熟了很多诗词歌赋以及优美句子,并很善于用这些华丽的辞藻去哄女孩子。 李梅子原本热爱民主和自由,可是上半年的事发生之后,她的理想破灭了,心情郁郁。后来她和罗子怡一起读外国文学,读到伍尔芙和西苏时,重新有了理想,那就是做个作家,像伍尔芙和西苏一样,为女性发声,用女性的心理写女性的事。 从民国时的****到建国后的性|压抑,再到改革开放后再度开放,年轻一代在迷茫接收到爆炸性的信息,无法分辨,可又忍不住跃跃欲试。在这样的基础上,李梅子和罗子怡专注的是女性身体写作,就更挨近这一方面了。 为了理想,亟需生**验的李梅子和罗子怡,就这样轻易地被花言巧语哄骗了。罗子怡痴恋刘君酌,所以她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李梅子身上,自己坚守住了阵地,并不去尝试。 因此最后,李梅子出事了,尽管她已经慢慢意识到那个男人靠不住,已经开始疏远了,但是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苦果已经酿成——她有了孩子。 李梅子知道之后,先是害怕,继而是想找人借钱打掉孩子。她在荔园里有同乡,可是她不敢找同乡,便找方碧荷和何亭亭求助。 至于罗子怡,两人大吵一场,已经闹翻了。 看完来龙去脉,何亭亭有些头痛地深吸一口气,“李梅子,你怎么这么傻?我和荷花当时不是提醒过你了吗?你怎么还让这样的事发生?你简直傻透了!” 虽然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究已经没有意义,但是何亭亭在初看到消息时,心中还是异常愤怒,指责的话脱口而出。说完了,她抚了抚胸口,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便深吸一口气,企图缓和自己的愤怒。 “我、我……呜呜……那时候已经发生了,我听了你们的话就不敢再和他在一起了,可是我、我没想到会怀上啊……呜呜呜……”李梅子抱着被子,哭得异常绝望。 在知道自己真的怀上孩子了,她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恨不得马上去死掉,好将一切都掩埋。可是她却又放心不下年迈的双亲,舍不得从此再也不见这个绚丽多彩的世界,便苟延残喘下来,拼命想办法。 方碧荷已经气过了,此时忙递眼色给何亭亭,让她冷静点。 何亭亭又深深地吸一口气,将怒气压下去,“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这不是哭泣可以解决的,得想办法制定计划,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因为越拖越麻烦。 “我不能要孩子。我爸妈知道了会打死我的,他们也会被人指脊梁骨的。”李梅子哭着说道。在她老家那里,即使离婚都会被人取笑,何况是黄花闺女未婚先孕? 何亭亭听了点头,又咬着牙问,“关于那个男人,你有什么打算?” 继王雅兰的事之后,她身边朝气蓬勃的少女,再次遇上这样的事,太让人心酸了。 “找他说清楚,从此一刀两断,决定也是由我自己决定。”李梅子应该是想过这件事了,此时说出来时,并没有多犹豫,但是语气里的难过和悲哀,却异常深重,让何亭亭和方碧荷听了鼻子发酸。 方碧荷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的泪光,问,“你能联系上他吗?” “没有,他骗了我……”李梅子声音哽咽,有怨也有恨。 何亭亭沉吟半晌,“你把名字、年龄和籍贯告诉我,我来帮你查吧。查到了说清楚,从此一刀两断。……不过,我觉得最好不要再找他说什么了,毕竟那样的人人品并不好,让他知道了,将来不知道会不会拿这事来威胁你。” “没错,我也觉得是这样。”方碧荷点头附和,偷偷拿手去擦掉泪光。 李梅子却沉默下来,她不甘心,想找那个男人说清楚,毕竟他是她第一个男人。 见李梅子不说话,何亭亭便道,“我不知道你还奢望什么,但是我跟你说说我的意见吧。你不用完全听我的,做个参考就可以了。现在,你已经受到伤害了,我觉得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感情用事了。你得想想,怎么做才是对你好的,怎么做才能让你的将来更好,而不是深陷在现在这个泥淖里。” “那我该怎么做?”李梅子抬起红肿的眼睛,迷茫地问。 何亭亭摇头,“怎么做我帮不了你,我只能说,给你参考意见,具体由你自己来决定。还去找那个男人,你也许会不忍心,也许会被他的甜言蜜语欺骗,从此一直不上不下地纠|缠,得不到结果。当然,也有好的,或许他会跟他太太离婚娶你,可是你愿意这样吗?你的青春、你的理想,你还什么都来不及施展。” 她虽然真心想帮李梅子,但是却没有大包大揽的打算,而是帮忙分析,并提出自己的意见,由李梅子参考,并做出最终的决定。 李梅子略一思索,想着那个男人的面容,想着这些天想清楚的东西,泪水不断滑落下来,可是目光却渐渐坚定起来, “我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和那个男人白头到老,不想纠缠一辈子。”她原先是觉得不甘心,可是现在想想,不甘心总比一辈子在一起好,因为她已经看清,那个男人并不好。 “那你可以选择一刀两断,从此陌路。你要写小说,就接续写,写出你自己的一片天地。在写作的过程中,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你会认识真正适合你的人,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何亭亭继续说道,
“当然,这些是我的建议,你自己最好认真想想,到底应该怎么做。” 方碧荷点头,看向李梅子,“没错,长痛不如短痛。你现在放弃有些难过,可是将来回忆起来,你会庆幸自己及时终止了错误。” 李梅子握着被子,红着眼眶点头,“好!”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何亭亭借钱给李梅子去医院流掉孩子。 不过谁陪着李梅子去就让人犯难了,何亭亭自己恐惧医院,再加上是陪着去流掉孩子的,光是想想腿就软了。方碧荷呢,她倒是有胆子去,但是她周末行程已经满了。 正当两人低声商量时,罗子怡回来了,她白着一张脸,整个人如同遭了霜打,声音低低的,带着鼻音,“我去吧。我陪着她。” 何亭亭和方碧荷相视一眼,然后开口,“你去跟李梅子说说,如果她同意,那就由你去。” 她甚至已经想到,可以请林蓉帮忙去坐镇了。 罗子怡在李梅子心目中,有可能就是这次悲剧的罪魁祸首,所以何亭亭并不敢越俎代庖,帮李梅子答应,而是让罗子怡自己去和李梅子沟通。 之后罗子怡和李梅子谈了什么何亭亭不知道,但是李梅子同意了让罗子怡陪她去医院,只是对罗子怡的态度却一直淡淡的,再不复原先的友好。 这件事解决之后,就只剩下李梅子事后休养的收尾工作了。 方碧荷打听到,女人小产之后很伤身,一定得狠狠地补回来才行。所以,这个收尾工作其实很重要。 李梅子是学生,平时是住校的,在校内想要保养那是千难万难。 何亭亭作为寝室内唯一的本地人,知道这件事便开始琢磨着是否借出自己家的房子了。 对她来说,借房子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她知道,李梅子这事是很忌讳的,估计何奶奶不会同意让人住进来。村子里各种各样的忌讳事件就不说了,就说二伯母吧,二堂姐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不肯让二堂姐在家里生孩子及坐月子。 何亭亭重生过,是有些迷信的,惨烈的上辈子让她不敢冒一点风险。尤其是这种忌讳有可能影响一家人的风水和运程的时候——为了家人,她甚至有意识地长歪,手段也比较狠辣,可想而知她对家人的看重。 犹豫了没多久,何亭亭就做出了决定——出钱给李梅子住旅馆,至于各种补身体的药材和鸡汤,可以在她家里熬煮,或者专门让旅馆中的酒楼厨师熬煮。 旅馆是她和刘君酌合资的,所以她拥有一定的说话权,即使她没有,她也可以让刘君酌帮这个忙。 这么想好之后,何亭亭便把大家召集回宿舍,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李梅子一听,马上就感动得泪汪汪的,“亭亭,谢谢你。补品和鸡汤不用很多的,大概两只鸡就够了,我妈说当年生了我坐月子,只吃了两只鸡就出月子了……花了多少钱你记着,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我一定会还的。我……” 她还想诉说自己心中的感激,可是鼻子发酸,一句话也说不下去了。不过这些话即使不说,也会一直记在她心中的。 她现在遭遇了这样的事,十分狼狈落魄,可是被她疏远过的何亭亭还毫不犹豫地帮她,这让她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何亭亭摆摆手,“你先不要跟我说这些,好好做好准备,保持心情开朗。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开心还是难过,事情都不会因此而改变,所以我觉得,保持乐观的心情,对自己会好点。” 悲伤怀缅是没有用的,对事情没有一点帮助,不如让自己强大起来,笑着面对命运,省得让人怜悯和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