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好饭不怕晚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是认不清楚自己的，好在这其中又有大多数都只是停留在认不清楚的阶段，没有什么大成功，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剩下的那一小撮儿非但认不清楚自己，连别人都认不清楚，他们有个有意思的称号：作死的人！ 显然那个泼妇就是一个非常想要作死的人。 小二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的表情，乐呵呵的又转了回来，瘦弱厨娘紧紧跟着他，并没有留在外边。 一般逞口舌之能的人往往都是色厉内荏的，泼妇看到小二笑眯眯的又回来了，眼光还一直在看着他，心里就有些紧张了，不过嘴上可从来不会求饶。 “哟，怎么，这还准备回来欺负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寡妇啊！你们大家看看，给我评评理啊！”泼妇撒泼一般都是毫无征兆的。 小二看看她，根本就不接茬儿，摇着头道：“我还需要两个帮忙的，谁来，这是给陛下做新菜式，做得好的说不定有好处的。” 众人被小二实实在在的闪了一回，还以为泼妇要倒霉，谁知道是说这回事儿。当下有两个自认为厨艺比较好的，就出来有些紧张的说想跟着小二过去试试。小二点头，顺嘴道：“那个女人是谁啊？” 一人也顺嘴道：“大人别和她一般见识，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宋二家的，男人死了，家里三个孩子都等她养活呢。” 小二本就是为了打听泼妇的消息，也是为了打个掩护。一听这样说，小二就想起那句经典老话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回头道：“宋二家的，你也一起来吧！”说完也不管这些，转身就带着瘦弱厨娘走了。 泼妇宋二家的本来有些紧张，等小二哥转移了话题，她马上就有些得意，看来这也是个吃软怕硬的货色。还没嘚瑟一下呢，小二就叫她也一起去，这下她傻眼了。 在这里，仗着人多，她说话还算有些底气，要是跟着小二走了，那还不是任由人家摆布了，当时宋二家的就有些害怕了。想说不去，人家走了，想留着，又想起少监宣旨的时候说一切都听李小二的，真是左右为难了。 小二哥已经和瘦弱厨娘说话了，问了问情况才知道，这个于贵家的姓沈，男人跟着李绩打过仗，有些小功劳，回来封了个小军官儿，手下管着十几个人。 本来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算是个温饱家庭了，可惜小军官儿得意的过头了，有点儿钱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对沈娘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越看越不顺眼，后来干脆在外边养了个小的，连家都不回了。 沈娘子总要生活，找了他几回，还被打了几次，没办法只好自己出来找活儿干。因为老家是岭南人，所有煲的一手好汤，便被选进典膳厨做个汤膳小管事，基本上也能养活了自己。 而那个宋二家的之所以老是和她过不去，就是因为人家比沈娘子早来典膳厨几天，原来就是管汤膳的，沈娘子一来，顶了她的位置了，这就结下仇了。还要更重要的这两位之前还就认识，小军官儿在外边养的那个小的，正是宋二家的小姑子。 小二是听后来跟着一起来的两个人讲的，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许多弯弯绕儿呢。 看看前边的沈娘子，小二也不知道什么感觉，难道这个世道好人都应该是受欺负的吗？ 回去的半路上碰到了想好办法的两位奉御，见李小二带着四个厨娘回来了，白脸儿马上堆着笑道：“大人办什么事儿吩咐一声就好，哪能还叫你跑着呢？” 那态度和一开始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小二懒得和他计较，只要不捣乱就好。正好这个时候白脸儿眼睛看了一下小二身后跟着的四个厨娘，瞬间就发现宋二家的居然也来了，当下就想发作。 要不是这个女人，他怎么可能一开始就得罪李小二呢。他用眼睛狠狠的瞪了宋二家一眼，咬咬牙跟着李小二后边，低声的说着话。 可能宋二家的是心里有鬼，总觉得白脸儿奉御在和李小二说她的坏话，更加害怕了。 典膳厨很大，给皇上和皇后做饭的地方在最后面，是单独的一间厨房，门口还有几个御马监的内监在站岗。 小二要进去，有个内监就拦住了，没见过李小二的人，肯定不允许进这里的，毕竟这里做出的东西是给李二吃的，万一出现个什么投毒的，大家都得死。 黄脸奉御上去和那个内监说了一下情况，这才让小二进去。 进去后小二哥才知道，原来特权真的是个好东西，看看这个厨房的设施，比起前面的大厨房来说，可以算的上别墅和贫民窟作比较了。 所有的器具不是金的就是银的，小二腹诽，怪不得李二吃的饭菜不香呢，谁家用金银做饭的，吃起来能好吗？想想自己今天要做的东西，只好对两个奉御道：“去找些铁锅铁铲子来，这些没法用。” 傻眼了！之前也有过市井中的大厨来做过饭，谁不是进来就满脸惊喜，咋这位小爷的品味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呢？ 没办法，招办吧，白脸儿奉御看了一眼，直接就点名宋二家的跟他一起去拿，李小二诧异一下，当看到白脸儿的表情也明白，这位宋二家的真是个能人，连上司都敢得罪，他装作没看见，也省了自己待会儿收拾她了。 两人走了，小二也不能闲着了，先安排三个厨娘动手收拾菜，自己则是去弄那些黑乎乎的蘑菇和鹿rou熊掌。黄脸儿奉御则站在他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 俗话说卖鞋的不一定都会做鞋，这里也是一样。奉御只是管理典膳厨的，其实也是普通的内监，并不会做饭。看着李小二同志收拾那些rou，动作干净利索，黄脸儿奉御暗自点头，起码这个年轻的上官不只是会说嘴。 看了一会儿，见小二基本收拾停当了，他才喏喏的道：“大人。” “恩？”小二回头看他一眼，不知道什么事情。 “那个，刚刚蔡奉御他不是有心得罪大人的，还请大人不要和他一般见识。”黄脸儿给白脸儿说情呢。 小二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微笑的看着他，等了一下才问道：“你觉得我会在意？” 黄脸儿愣了一下不知如何接话，小二又道：“我就是偶尔来这里一回，又不是常住在这儿，没必要和他计较的，只要他规矩些就行了。再说他做他的事情，又不碍我的事儿，我为什么要找他麻烦。” 说着看看那边的沈娘子道：“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情想请你们二位帮帮忙的。” “大人有话请讲，帮忙可不敢说。”黄脸听到小二这样说，也放心了。 “那个于贵家的，我听说生活不易，你们这边要是能多少照顾一下，我李小二也算没白认识两位一场。” 黄脸儿扭过头看看沈娘子，又转过头看看李小二，心里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啊，一个半老徐娘，一个毛儿都没长齐，这二位难道？ 猛然间他发现自己不能这样想，这是找死。赶紧笑道：“大人放心，一会儿小的就和蔡奉御商议着给她换个位置。” 小二点点头，拍拍他胳膊笑道：“那就有劳了，对了，你姓什么啊？” “小的苏禄，大人叫我老苏就好。”黄脸儿也笑着回答。 “老苏啊，看你样子不像是一直待在宫中的吧，之前是干什么的？”小二一边准备食材，一边和苏禄闲聊。 “大人好眼光，小的其实是去年陛下登基后才进的宫。” “哦？”小二这回是真的有些诧异了，宫中内监是个完整的系统，不是说只要自己咬牙狠狠心把自己废了，就能进宫的。还需要宫中严格的筛选，比如血统不纯的人不要，有其他残疾的人不要，有怪癖的人不要，反正要求非常多。 这只是其一，第二点就是年岁。进宫的内监基本上都是几岁到十几岁之间的，再大点儿的很少会被宫中收留。这是因为年岁渐长后经历的事情也就多了，心里会有自己的一些认识，进宫后很难被培训成纯粹的皇帝的人，所以看着老苏的年纪，小二有些不解。 “哈，大人是觉得小的这么大岁数还进宫有些不解吧！”苏禄倒也是个聪明人，笑道：“其实我是从小就没有了男根，只是一直在晋阳宫中，陛下登基后，把我从晋阳宫带到了长安的。” 小二这下才明白，原来人家苏禄可是李世民潜邸时就看好的人，怪不得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宫中内监。宫里的内监哪个不是能说会道的，都是保命的好手，他却还为白脸儿奉御求情。 “原来是这样啊，不错不错！”小二笑嘻嘻的说了一句，看到白脸儿蔡奉御带着宋二家的回来了，便不再闲聊，而是迎上去看看他们拿回来的厨具。 这一看差点儿笑了，宋二家的本身不高，整个怀里全部抱着锅碗瓢盆，已经挡住了她的脸，走路也是非常不稳，明显跌跌撞撞的，一不小心绝对会摔跟头。 而蔡奉御则是空着手背在身后，轻松的很。 小二心道：“内监果然是个小心眼儿人多的行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