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五章 民意
数九寒天，万籁俱寂，这是管楼村往年冬日里的真实写照，人就如同熊蛇般龟缩在床榻之上，瑟瑟发抖。 白茫茫的大地之上，除了偶尔几只觅食的家雀，便见不到任何一个身影。 但今年的管楼村，却有了极大的变化，赶着牛车马车的车把式，吆喝着各自的牲口，在驿道上是来来往往。 只要遇见了，便会互相点头示意，相视一笑后，就继续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前行。即便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割着脸颊，但心中的暖意却还是会不自觉的洋溢出来。 车把式老詹头，这已经是第六次从一百多里地的碎石山上为管楼村的那个败家小爵爷拉运石料了。 虽然不知那个败家小爵爷为何需要如此多的石料，但是京师中闲暇的牛车马车几乎都已经出动了。 就这还依然不能满足那位败家小爵爷的胃口，只要不是用碎石糊弄，就一定会钱货两讫，绝不拖欠。 老詹头用粗糙的双手，温柔的抚摸着牛车上的一块上水石，这种石头虽然不太罕见，但是如此之大的一块，就比较罕见了。 只是不知管楼村的那个败家小爵爷会不会喜欢。 这段时间老詹头的心中总是有些忐忑，一车石料一贯钱，这若是放在平日里，一车石料最多能卖一百文。就算现在是冬日，道路有所不便，但是十倍的高价，就实在是........ 老詹头不由的摇摇头，虽然能赚钱很好，但却总感觉这是在赚昧心钱。 现在已经给爵府运了六车石料了，有了这六贯钱，全家就会过一个好年。往年过节，只要不欠着官府的税赋，就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年景。但是今年多了这六贯钱的收入，就可以给家里的婆娘小子丫头买点布料做身新衣，也能割点鲜rou，兑点白面，包顿饺子。 是了，爵府就是管那种包子，叫做饺子的。 小年的时候，只要给爵府运送石料的车把式，每人都会领到一大盘，而且还是猪rou大葱馅的.......那是真好吃呀！ 老詹头想到此处，便不由的轻舔一下有些干涩嘴唇，努力去回味那日吃到的饺子香味。 虽说那小爵爷有些败家，但少年人生的清清秀秀，远远望去，就像仙人一般。 是了，大家伙都说他是有一位神仙师父的，想来饺子这样的美味，一定就是天上的美食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不可不敬！ 小爵爷有可能是不食人间烟火，也不知人间这钱财的价值，所以难免会被小人哄骗。 今日里若是能说上话，一定要劝一劝才好。 就算是说不上话，但这昧心的钱，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挣了，不然去坑这样一位仙人子弟，说不定是会遭报应的。 “哎，我说老詹头，今日你拉的石料呢？要知道，不是青石，可不是不给钱的。”前来督查的倪七伯看着一车石料不满道。 倪七伯心中很不高兴，在他看来，满世界的家伙，就没有一个是好人。都是来坑自家小爵爷银钱的。 现在倒好，连老詹头这样的老实人如今也开始以次充好了。 看来监工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年轻人就这点不好，全部沾染了小爵爷大手大脚花钱的坏毛病，以至于连老詹头这样的都开始动歪心思了。 “小李子，爵爷给你这个差事，可不是让你来糊弄的，这样的石料，你也敢收！”倪七伯怒气勃发的教训村民李二道。 学子们有各自的事情需要负责，收受石料的事情，闻便委托给了村民们，倪七伯担心这些大字不识一个家伙，会坏了闻的事情，便经常前来检查一下，这一看，不要紧，上水石，只是一种观赏石，是盖不了屋子的，一锤子下去，就会变成碎末。 “........”村民李二不由的翻了一个白眼。 老詹头见状急忙解释道：“里长多虑了，这车石料不是小老儿用来卖钱的。这些都是难得一见，极好的上水石。 这不托爵爷的福，也是爵爷的善心，让小老儿家中有了一些余财，所以小老儿也没别的意思，爵爷这样的贵人家中，自然是万般不缺。 小老儿见几块上水石不错，贵人们又好像都喜欢，所以就想表达一下小老儿的心意。 真没别的意思，就是一番心意。” “嗯，你倒是有心了，也好，那就留下吧，你的意思，我会转告爵爷的。”倪七伯点点头道。 “那就麻烦里长了。”老詹头笑着施礼道。 “不过呢，爵爷也不是白拿别人东西的人，你拿着这跟竹签去账房领一贯钱就是了。” “啊！”老詹头讶异道。 “啊什么啊！你也不想想你的身份，爵爷这样的贵人，也是你想攀，就能攀上的吗？这一贯钱，就算是给你的赏钱了。” “哎........”老詹头心中无奈的轻叹一声，摇摇头，便有些落寞的回身想走。 “这位老人家请留步。”闻笑吟吟的走上前来，喊住刚欲离去的老詹头道。 老詹头回身见是闻喊他，慌忙之下，就想下跪。 “使不得，使不得。”闻上前一步搀扶住想跪拜的老詹头道。 “爵爷，您，小老儿身上实在有些埋汰，对不住，爵爷，对不住........”老詹头慌乱道。 “不必紧张。”闻宽慰一句道。 “这么冷的天，爵爷您怎么来了？”倪七伯关心道。 闻笑道：“我啊，就是来看看，明年开春，我们就要开始大建，这不闲的没事，就想找几块好石料，刻些字放在建筑前面，做招牌用。 这位老人家这次送的石料，就很不错，我想好了，等我们德仁堂建成之后，就在院子前面建个水塘，把这块上水石放在其中。 医者嘛！上善若水，才是大成之境。” “爵爷，您是说，您喜欢小老儿送的这块石料？”老詹头喜出望外道。 “很喜欢呀，既然是老人家送给我的，我自然也要回礼才是。”闻转身向吩咐石头道：“给这位老人家准备十斤猪rou，十斤牛rou，一袋面粉，五色咸菜一坛。” “使不得，使不得，爵爷，使不得，那石头，也不值这许多。”老詹头使劲摆手道。 “都是心意，既然是心意，那就是等值的。也无分什么贵贱，你给了我你认为最好的，我却只能回给你，对我而言，不算是最贵重的。如此说来，还是我亏欠了你才是。” “爵爷您言重了，言重了。”老詹头脸色涨红道。 闻笑笑道：“既然我们是礼尚往来，那送钱就俗了，老人家莫要见怪才是。” “不见怪，不见怪........”老詹头粗糙的双手，挥舞的就像高速转动的风扇。 等老詹头从巨大的幸福感中醒过神来，闻早已经走远了，这心中顿时就是一种懊恼。本想着今日若是见到这位小爵爷，好提醒他一下，莫要被人给坑了才是。 现在可好，望着闻与一名白衣飘飘仙女般的女子越走越远，就是想追赶都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