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秘中之秘、第八节 扑空
“跑！”五名蓬特的小伙子突然转向了白雪寒，直愣愣地看着她。 “什么？”白雪寒愣了一愣，用蓬特语高喊起来，“你们说什么？” “跑，白小姐！”他们七嘴八舌嚷嚷起来，“来得及，我们！他们很远很远！” “我们分散开！”一名似乎有些年长的家伙紧张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丘，“我们，在那边，汇合！” “不……”出于本能的恐惧，白雪寒抬起胳膊摇了摇，突然又觉得自己十分无力，“不……” 蓬特人面面相觑，时间似乎一下子停滞了。天地之间突然变得寂静无声，热辣辣的太阳晒得干燥的地面蒸腾起大团的热气，只有柔和的东北风在耳边呼啸。 一个呼哨，几名蓬特人一跃而起，向着那座小山丘疯狂奔跑起来。 “不！不！”白雪寒尖利的惨叫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空气中隐约传来了细细的呼啸之声，不认真倾听根本就分辨不出来。突然，那几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四周猛然腾起了几团烟柱……几乎就在一瞬间，几个飞奔的蓬特人似乎凌空撞上了透明空气中的什么东西，一下子扑倒了。 白雪寒的喊声戛然而止，双目圆整，如见鬼魅。楼小八姐弟也挣扎着爬了起来，目瞪口呆，脸色灰白。 “jiejie……”楼小八几乎都要哭出来了，“那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见到鬼了吗？”楼小九浑身都在哆嗦着，显然被吓坏了，“这里有……鬼吗？” 小九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顿觉毛骨悚然，在这酷热得简直就要爆炸的空气中竟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阵突如其来的嗡嗡声打破了这令人难以忍受的死寂。一个大家伙拖着浓重的黑烟从远方那座巨大的建筑上空飞来，越来越近。 “那是什么？”楼小九终于也尖叫起来。 三个人就像傻瓜一样跪在guntang的沙地上，张口结舌看着那个低空飞掠而来的越来越大的怪物。那东西似乎是用一大堆钢管揉成的丑陋复杂的骨架，在顶部和尾部似乎有两具飞速旋转的大螺旋桨——那巨大的嗡嗡声明显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白雪寒长大了嘴巴，白痴一般看着那东西越飞越近。她突然一个激灵，似乎想起了什么。 “直升机！”姑娘原本灰白的脸突然涨红了，眼神中的茫然也渐渐变成了狂喜，“那是直升机！” “什么？”楼小八姐弟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是直升机？” 白雪寒的胸脯激动地一起一伏，嘴唇哆嗦着，似乎有千言万语想从她的喉咙涌出来。 “直升机！我真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直升机！”她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了，“这绝对是机器时代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你们瞧瞧，没有翅膀的飞机！好好看，这辈子也难得一见！……” 姑娘突然死死抱住了两个孩子瘦弱的身体。 “阿敏是对的！这里确实就是那个L仓库！也只有L仓库，才配得上拥有这样的好东西！” 楼小八姐弟眨巴着眼睛，迷惑地看着那个吵闹的大家伙。他们实在不明白一个古怪的机器竟然能让亲爱的大jiejie激动成那样。 说话之间，那架“直升机”已经飞到了距离三人只有百米远的地方，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竟然，稳稳地，悬停在，空中了！ 白雪寒三人满怀敬畏和崇拜，看着那个正在发出巨大噪音的、机器时代的工业杰作——复杂的钢管支架的确是那个大家伙的骨骼，在外面似乎曾经包覆着完整的蒙皮，但漫长的岁月已经使得它们完全脱落了，现在不得不在最重要的部位乱七八糟罩上一些铁皮、铁网甚至还有木板。机舱顶部那一大坨黑乎乎的发动机清晰可见，正猛烈喷吐着浓烈的黑烟。而最显眼的，则是那具飞速旋转的大“风扇”了。螺旋桨正在猛烈冲击着空气，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巨大的嗡嗡声，仿佛有一台老掉牙的磨床在耳边全功率运行。 “直升机”就在他们眼前缓缓下降，这在楼小八姐弟看来简直就像变魔术一般——一台竟然能够在空气中上下自如的小巧机器，这简直比蓝海那些巨大的、笨重的大飞艇还要令人震撼！很快，螺旋桨搅起的强大气流开始在地面上形成了小小的旋风，天地之间顿时飞沙走石，什么都看不见了。 白雪寒和楼小八姐弟连忙转过身来，弯下腰、捂住脸，以免被狂暴的风沙吹走。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两个人已经从狂风中钻了出来，正在向他们靠拢。 “你们是东方来的客人？”有人在巨大的噪音中扯着嗓子吼叫起来，竟然是非常标准的汉话。 白雪寒身子一抖，艰难地转过身来。她发现对面是一个高大消瘦的汉子，细眉细眼，一身白袍在风沙中立即变成了肮脏的土黄色。 “你们是东方来的客人？”那个人捂住自己的斗篷，再次大喊起来。 “对！”白雪寒本能地想迎上去，但转眼间又充满警惕地退缩了。 “你是……白雪寒小姐？”那汉子却冲上来一下子握住了姑娘的手，仔细端详着她，“你就是白小姐？” 白雪寒一时不知所措，僵硬地点了点头。 “跟我走！”汉子用力扯了一下，在狂风中喊叫着，“跟我们上飞机！” 白雪寒想挣脱，但是那汉子的双手铁一般强硬，根本就挣脱不了。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白雪寒也大叫起来，又惊又怒，“你要做什么？” “我是克努姆！克努姆你知道吗？”那汉子满脸狰狞之色凑近了姑娘的脸庞，“你听过克努姆吗？” 白雪寒惊恐地盯着那汉子扭曲的脸，吓得连摇头都忘记了。 “我是努比亚帝国的大宰相，大维吉尔！”汉子满脸骄傲之色，“这是我的地盘！你们到了我的地盘！我等你们，等了很久了！” 可怜的姑娘身子一抖，差点瘫软下去，汉子连忙把她扶住了。 “那两个孩子……你也带走吗？”白雪寒抬起了头，可怜巴巴看着那个自称“克努姆”的人，满脸都是泪水——也许是风沙的缘故吧。 那汉子想都没想，一把拉起了那两个已经完全吓傻的孩子。他的另一个同伴快步上前，一下子就把两个孩子拽住了。 “走吧！”汉子使劲拖拽着白雪寒向着那台直升机走去，“走！” …… 几个人顶着旋翼激起的狂风和飞沙，艰难地接近了那台轰鸣的大家伙。克努姆与他的手下连拖带拽，把白雪寒和楼小八姐弟拉进了机舱；而他们三人也许是被这充满气势的大家伙彻底震傻了，就像三只温顺的羔羊那般乖乖坐了上去。 机舱里肮脏破旧如同垃圾堆一般。一块黑黢黢的大木板挡在他们眼前，将机舱与驾驶舱分割开来；几把木头制作的椅子用铁丝胡乱绑在地板上，在他们身后，则堆满了鼓鼓囊囊麻布制成的口袋；而通过顶棚的破洞可以清晰看到那台噪音巨大的发动机，一股股热气混合着刺鼻的机油味儿朝着舱内的可怜人猛烈地灌来。 白雪寒一个趔趄，差点呕吐了。 坐在前座的克努姆满脸油汗，转过身递过来一大瓶水——同机舱内外惊人的粗糙与破旧相比，这个玻璃制作的水瓶却是惊人的精美——大声说道：“喝点水吧！一会儿会非常颠簸！” 白雪寒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脸部的表情显得十分古怪滑稽；克努姆笑了笑，又把水瓶递给了楼小八姐弟。两个孩子看了看难受万分的大jiejie，迟疑着接过来，一口气把它喝干了。 头顶的轰鸣声大了起来，而整个机舱也像发疟疾一般抖动起来。直升机缓缓上升了。 “啊哦！……”楼小九兴奋地大叫起来，一下子扑到了机舱边上，贪婪地看着舱外的风景。 “没见过吗？”克努姆回过头，得意洋洋眨了眨眼睛。 小家伙有些害羞地摇摇头。 “努比亚有很多好东西！就在那里，”克努姆指着不远处那个巨大的建筑，“都是努比亚的珍宝！” 白雪寒本已经快虚脱了，一听这话，双眸顿时冒出了精光。 “你们一直在找的，就在眼前，”克努姆饶有兴趣地看着姑娘，“我知道你们，你们的一切，我一清二楚。” “你怎么知道的？”楼小八忍不住冲口而出。 “你们不是在寻找神吗？”克努姆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神就在眼前！你们追寻已久的大秘密，马上就可以解开了……”他一下子兴奋起来，“你难道不高兴吗？” 白雪寒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被点燃了。血，在疯狂地涌上头颅，冲向四肢百骸，使得她如醉如痴。头顶的轰鸣，地板的震动，刺鼻的味道，乃至整个机舱如同筛糠一般的颠簸，都在离她飞速远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漂浮起来，漂浮在一片光明的虚空——那里除了光，什么都没有！是的，幸运的白雪寒，她的一切的一切，在刹那间被照亮了！ “白小姐，白小姐？……”克努姆一脸疑惑地摇晃着她，“你怎么了？” 白雪寒这才意识到，她刚才似乎经历了极为短暂的晕厥。 “你说的……是真的吗？”姑娘突然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这让那汉子啼笑皆非。 “到了你就知道了，”克努姆漫不经心朝外望了望，“再过五分钟降落。白小姐，”他又转过头来，一脸庄重地盯着可怜的姑娘，“请做好准备，迎接你生命中最重大的时刻吧！” “什么？”白雪寒的嘴唇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L仓库？我们就要到了吗？” “L仓库？”克努姆一愣，略带诧异地摇了摇头，“你们叫它L仓库？不不，我的姑娘，它有一个更加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而那个名字和你，你的祖先有80%的关系。我们叫它——”他再次凑了过来，浓烈的汗味儿和烟草味道使得倒霉的姑娘差一点吐了出来，“——中国城。” “中国城！”白雪寒与楼小八姐弟惊叫起来。 “是的，中国城！”克努姆喜滋滋地点了点头，“你们完全可以骄傲……这是你们祖先的伟大杰作……瞧，你们就要回家了！” 回家！ 白雪寒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