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纨绔子弟心难改,摊市街头心乱迷
广成历573年七月十九日下午申时三刻。 在秦七音捏碎八彩寻魔玉佩力撼暮云青山,掩护娄子杰逃出红尘酒肆之后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距离红尘酒肆大约三里外的一条流云街上,商铺有些凋落,少有几人问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正坐在木质店门门口的小木马扎上,用硕大的蒲扇缓缓地扇着她面前的一口火上的铜锅,锅里有些墨色的底汤咕嘟咕嘟的冒着沸腾的起泡,十余个茶叶蛋在里边如同喧闹的小鸭子浮上浮下,一声午后的风铃声,给这条安静又整齐的小街更添加了几分寂静和慵懒,那从茶叶蛋煮锅里徐徐飘起的炊烟都变得那样清晰,仿佛是被宁静凝固在的午后空气中。 可是,却偏偏有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哈……哈……哈……”一位身穿绫罗,额头上一块淤青的贵胄少年一身狼狈,跌跌撞撞的跑进了这条安静的小巷,他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慵懒的空气中,“跑……跑了这么远……哈……不会再……追来了把……哈……哈……”少年弯着腰,双手支撑在膝盖上,额头上的汗水流下,躺过高大的鼻梁越过嘴巴,也不知是口水还是汗水,最后滴答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激起微微的尘土。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中州杰少,娄子杰。 “不行……!我不能休息……!我得找人去救七音哥……!”娄子杰用红色丝绸绣成的高贵袍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重新站直了腰,“不过……我去找谁呢!”杰少一边休息一边用手扇着风自言自语:“找中州军肯定是rou包子打狗,他们巴不得抓住我呢,可这城里除了中州军,还有什么力量可以抗衡那暮云青山呢!还有他那没出手的老爷子,对,还有邪少跟他爹,个个都不是善茬!” “…………”路边的老太太瞪圆了眼睛,嘴里可能是在咀嚼茶叶蛋,腮帮子都撑圆了,她一边吃,一边满脸好奇的看着娄子杰。 “哎呀呀呀!!!我到底去找谁啊!!!”娄子杰郁闷的大喊着,双手按在了太阳xue上,皱着眉无所适从,“找各门派驻地?那群扯淡的玩意狗屁本事没有,我这红口白牙两张嘴皮又能调集来多少!那点人去了还不够暮云青山那犊子一枪秒儿的!去找我家的侍卫?我承认他们有点本事,可是没有我爹他们肯定不会出府半步!整不好还得把我扣下!那我去找谁啊啊啊啊啊啊!!!” “咕叽咕叽……”老太太刚才似乎又吃进去了两个茶叶蛋,慵懒的往墙根一靠,双手插在袖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欣赏着暴跳如雷的娄子杰。 “唉……唉……!唉……!!!”娄子杰郁闷的猛地一个垂臂,“七音哥,对不起啊……我实在是……帮不上你啊……我找不来那么厉害的人去救你啊……!”娄子杰说着无奈的望向天空,“七音哥,说实话,你待我真的不薄,不过我待你也不错啊!要没有我,你可能一辈子都去不了那一顿饭四万两的尘缘阁吃上一顿,”说完,娄子杰低头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我知道,一顿饭一条命,这怎么扯也没法讲公平,但是,我如今实在无能为力啊!找人,我也找不来,除非我重新杀回去,否则我还能干什么啊!” “…………”路边的老妪靠着墙眯着眼睛,腮帮子鼓鼓的,听娄子杰说到这,突然停止了咀嚼。 “杀回去,呵呵……”娄子杰说着苦笑了一声,“杀回去白白送死,有什么用呢,再者说,我是娄家的独苗儿,我现在的身价就得个十几亿两,可你只是个普通的弈剑派真传弟子,我就算说破天,你死了弈剑派举派哀悼,但要怪也得怪那暮云青山手下不留情,也找不到我头上啊!”娄子杰说完,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七音哥,你是个好兄弟,可是,也别怪我见死不救啊,因为我真的是无能为力,而且家族有那么大的家业要继承,我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去死,我的命恐怕也不是我想交就能交的,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能死啊!” “咕叽咕叽……咕噜……”墙根的老妪一口咽下了嘴里的茶叶蛋,闭着嘴用舌头舔舔牙,扭了扭肩膀,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晒起了太阳。 “唉!!!就这样吧!!!”说罢,娄子杰晃了晃脖子,整了整袖口衣领,习惯性的就去抽那把云翔凤鹤逍遥扇,可是一抽才发现,原来已经丢在方才的红尘酒肆里了,“七音哥,今天算兄弟我给你赔个不是,要是过后我能不死,你家人你老婆,哦对你没有老婆,那就玫红把!我会给你家人和玫红姑娘大把大把的金银财宝,保证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富贵一生,就算是对你救命之恩的报答把!” “踏……踏……”娄子杰终于成功的说服了自己,给内心的怯懦和懒散找了个天大的理由,虽然自己还是有点心中不安,但是好歹也算可以放下这一切了,于是他又迈起了阔步,潇洒的哼着小曲向小巷的尽头走去,直到身影走出巷口走到转角,一个拐弯,除了有些下沉的艳阳,再也没有那翩翩公子的影子了。 “咝……咝咝咝……!!!”就在娄子杰离开这条慵懒的午后小巷后,方才那个煮茶叶蛋的老妪竟然一张嘴吐出了血红的蛇信!!嘴角一下咧到耳根,诡异的笑着,发出了咝咝的蛇鸣!! “当当……吱呀……”开门声此起彼伏,方才还是空无一人的小巷里竟然从两边的房屋涌出了不下百人!背着阳光,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和样貌,但那身形的轮廓却高矮胖瘦差距悬殊,矮的到高的膝盖,瘦的还赶不上胖的腿粗! “咝溜……!”只见老妪的舌头猛的一下伸长,呼的一下,从锅里卷出了两只还带着毛的鸽子!!吞入口中,嚼都没嚼一下,在她脖子涨的比脸还粗的过程中,咕噜一声,直接吞入了腹中! 可这一切娄子杰却丝毫没有看到,他此刻还在一步三摇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阳光微微西下,午后的炎热也开始慢慢退去,一阵凉风刮来吹在了他的脸上,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清凉,让他心中那对秦七音的见死不救的愧疚之情削弱了大半。 走出了流云街转过了品山路,如今的娄子杰正走在熙熙攘攘的通云大道上,这条大道两侧皆是普通的寻常房舍,没有高官子弟,也没有富庶贵族,只有早晨卯时起床出门工作,傍晚申时回家每天忙忙碌碌的百姓,如今正是一天的申时三刻,工作结束的百姓们正汇聚成了回家的人潮,而这人潮也正是商贩盼望一天的黄金时刻,所以街道上人们比肩接踵,两侧也挤满了各类摊贩,好不热闹。
“唉,十多年了吧,”娄子杰挤在人群中,逆着人流一边走一边感叹,“恩,至少十年没来过这种庶民才来的街道了。”娄子杰一边挤一边皱眉,他是富家子弟,他这一身行头恐怕就能买下半条街的小摊,如今若不是方才逃难慌不择路,也不会绕到这种‘不该来’的地方,他一边走还一边瞥眼看周围的行人,觉得他们身上好脏也好疲惫,让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 “羊rou串……!羊rou串嘞……!”路边的一位小摊贩眼贼,一眼就瞅到了娄子杰,于是冲着他高声吆喝:“哎这位小少爷!一看您这打扮儿就是不常来!怎么样!来串羊rou串尝尝?地地道道中州城山里的野山羊,又嫩又好吃!你们那家伙大宅子的厨子都做不出来呐!” “好!”娄子杰听了也是兴起,挤过人群来到小摊前,瞅了瞅火架上滋滋冒着香味的烤串,也是味蕾大作,于是指着烤架左侧那三十多串‘肥瘦串’打了个指响说:“这边这点,我都要了!!”说罢,左手一闪,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了半块银锭,足足有二十两,一把抛给了小贩,而右手一划拉,抓起了那些烤串转身就走。 “哎呦我的天内!您可真是我财神爷!!您走好!你慢走!小爷您常来内!!”小贩双手捧着半块银锭连连点头哈腰,不过他脸上看到的全是幸福的快乐,并没有那些市侩的小人得志嘴脸,“……一会晚上回家给儿子买俩糖人,恩,对!老婆惦记好久的那个檀木梳子也给买了吧!”小贩一边乐一边弯腰从地上的麻袋里又掏出了一大把rou串,一边刷油刷料一边咧着嘴自己嘀咕:“这回可是赚到了!二十两那!”刷完他熟练地把rou串往炭火上一架,“老婆都快两年没添新衣裳了,跟着我不能苦了她!恩!晚上早点收摊,买匹好料子,扎身新衣服送给她!款样我早都想好了!”说着小贩又敞开嗓子吆喝了两声,拿起腰上的水壶咕嘟咕嘟灌了两口,一边摩挲嘴一边看着火架右侧那十多根烤串,“要不,今天我自己也来两串?”说着他拿起了其中一串,深深地闻了一下,眯着眼说:“好久都没尝自己的手艺了!”说着,就要开动。 “哎!你这串怎么卖!”一声强硬的询问打断了想要吃串的小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