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东都
仪凤二年夏，年满十六周岁的李斯年决定应朝廷之召，入朝为官。这一天，只有李青云一人来送李斯年。并不是没人愿意来，而是李斯年决定悄悄地离开。李青云则是决定留在云阳。 “年儿，记住，庙堂乃是凶险之地，若是呆不下去了，就早点儿回来。”李青云一脸慈爱地看着李斯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李斯年点了点头，说道：“父亲，放心吧，孩儿谨记您的教诲。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回到云阳了。” “云阳永远是你的家，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父亲，孩儿走了！您多保重身体。”李斯年跪在自己父亲的面前，磕了一个头，眼角有些湿润地说道。 李青云欣慰地笑了笑，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望着李斯年下山的背影，李青云有些黯然。儿子这么一走，这里就剩下自己了。 游行千里影孑然，此去庙堂又经年。江湖岁月无历日，惊觉寒尽不知年。 李斯年这次出行决定走官家驰道，先下山到太原府购买一些干粮后，一路向南途径潞州，越过黄河至东都洛阳，然后从洛阳沿着黄河一路向西走个半个月便能抵达京师长安。总路程大约一千五百里，日行七个时辰，夜寐五个时辰，算下来要用一个多月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不骑马赶路，李斯年只能说太贵。如果用驿马，每二十到三十里就要换一次马，这样算来这一路一共需要换乘五十次，而且驿马的费用可不便宜，一般人可用不起。自己买马那就更不现实了，因为马儿实在是太贵了，可以很残忍地说，一匹马的命比一个人的命更值钱。 一千五百里的路程，光靠一匹马是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走完。即使是汗血宝马，日行千里，但是真让它日行千里了，这马儿跑完也废了。所谓的日行千里，是指汗血宝马的速度快，体力好，而不是真的能日行千里后什么事儿也没有。 所以最实惠、最方便的出行方式还是步行。 路上的艰辛万苦和风吹雨打就不再赘述，且说二十日后，李斯年渡过了黄河来到了东都的地界。 东都洛阳横跨黄河中游南北两岸，“居天下之中”，素有“九州腹地”之称。其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邑、十省通衢。由于洛阳地处中原，山川纵横，西依秦岭，出函谷是关中秦川；东临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黄河之水；南望伏牛，有宛叶之饶，所以“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皆曾于洛阳立都，因此又有“六朝古都”之名。 洛阳的繁华带动了其周围地区的发展，当李斯年来到洛阳城外之时，看见在进城的官道两旁商铺林立，来往行人商客或是于茶馆中品茶谈论，或是于商铺前讨价还价，若非其后面有五丈高的外郭城墙横在那里，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自己已经身处洛阳城内。仅仅城外就繁华如此，更何况城内呢？ 李斯年也是第一次来洛阳，不过他倒是没有太过在意洛阳的繁华程度。当他走到距离城门大约三十丈远的地方时发现，在城门右侧的城墙下聚集着许多人，他出于好奇，加快了脚步凑了上去。 他挤进人群中，看见了一个衣衫褴褛老者和一个青衣年轻女子。只见那老者对着周围的人抱了抱拳，道：“各位乡亲！各位好汉！今日我父女二人家境沦落，身无分文，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家女二八年华，也到了出阁嫁人的年龄，家女相貌如何，各位也都看在眼里。”那老者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今天老汉我特于此地，要来个比武招亲，给我这闺女找个乘龙快婿。老夫早年学过几套花架子，会耍几套拳法，如果有人想娶了老夫这女儿，便交上一两银子报名，若是能击败老夫，那么老夫这女儿也就嫁于那人。”这老者倒是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没人能打得过自己似的。而他身旁的那名女子则是微微低着头，双腮微红，说来也是，一个女孩子被这么多人盯着难免会羞赧。 “那么，谁先上前来和老夫比试比试？”这老者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众人只是对自己的女儿指指点点，品头论足，却没有人敢上来和自己较量一番。这让老者有些尴尬，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一名身材魁梧，一脸凶神恶煞的大汉打断了话语：“老头你这可不对啊！怎么能先交钱，再比试呢？若是我比试赢了，你不认账找谁去啊？”此话一出，同这名大汉一起来的人顿时开始起哄。 “就是，就是！若是输了，不就白白浪费了一两银子吗？” “可不是嘛！应该先比试比试，若是赢了，再交钱领人走，若是输了就不应该给钱！” 听他们这么一说，老者顿时大怒，对着那几个人冷哼道：“你们这是让老夫以一两的价格卖女儿？笑话！” 那名魁梧大汉一脸猥琐地看了看老者的女儿，道：“嘿？老头儿，你怕输怎地？怕输就别在这里咋咋呼呼的。省得让我们觉得你是个骗子。” 老者气得是咬牙切齿，他父女二人确实是迫于生活穷困潦倒，老者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儿跟着自己受苦，便想到了比武招亲这个馊主意，不仅能把女儿嫁出去，自己还能赚点儿钱。 可谁知刚一开始就有人找麻烦，还说自己是骗子，能不生气吗？不过老者也知凭自己这点儿本事还真不好招惹这群市井无赖，不是怕打不过别人，而是怕得罪了人遭到报复。于是老者便压制住火气，说道：“哼！年轻人，老汉我不愿与尔等争辩。若想上来试试，那就先交钱，打赢了老汉我，那么我也自然会兑现承诺。” 魁梧大汉冷笑一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这老头有什么能耐如此猖狂！”说罢，他从自己腰间鼓囊囊的钱袋中取出几个碎银往老者脚下一丢，然后将衣袖撸了上去，准备动手。 老者见对方出了钱，也不再多说什么。虽然那魁梧大汉将钱扔在了地上，但是忍住气愤低下身子去捡。而就在这时，那名大汉突然对着老者的面部一脚踢去。 这老者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是也做好了可能被对方偷袭的准备，只见他一把抱住那大汉的小腿，然后向上一抬，那大汉顿时倒地。 那大汉见自己一人不是这老者的对手，便急忙对着那随行的几个手下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他？” 这老者的身手，应该只是会点儿套路，也就是入武初期。一对一的话，也许还能连续挑翻几个，但是面对七八个人的围攻，那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很快，这名老者便倒地不起。而老者的女儿早就被吓得花容失色，一边哭泣，一边在一旁大喊：“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见老者倒在地上起不来了，那名大汉啐了一口，然后大笑着说道：“哈哈哈，不过就是一个草包而已，还敢跟老子较量！”说罢，走到那名女子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yin笑道：“小美人，走吧！你爹爹输给老子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那名女子被这名大汉吓得顿时花容失色，但是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那名大汉。 就在这名大汉要强行带走女子时，倒在地上的老者强忍着头晕眼花，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哀求道：“这位壮士！求求你放过我们父女两个吧！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来谋生的！” 大汉一脚踢开老者的手冷笑道：“老子钱也付了，人也打赢了，怎么？这就反悔了？我看你们父女俩就是骗子！哼！兄弟们，给我打！”这话一出，这名大汉身边的几名男子对着老者又是一通拳打脚踢。 而那女子则扑通一下跪在了那名大汉的面前，苦苦哀求道：“这位大哥，求求你放过我们父女两个吧！求求你了！我们这就把钱还给你！” 大汉则是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女子将她抱在怀里，猥琐地笑道：“嘿嘿，那也可以！不过你先得随老子回家，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老子就放过你们！”听了这话，女子顿时胁肩累足，心惊胆寒。 此时站在人群中的李斯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刚要站出来阻止，却被另外一个人给抢先了。 “住手！” 站出来的是一名十七八岁，冠带四角幞头，一身儒生打扮的青年。他手持折扇，腰佩唐刀，英气十足。 那大汉见有人阻拦，便恶狠狠地对那儒生说道：“小子！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有你好看！” 那儒生怒视着魁梧大汉，骂道：“大庭广众之下，尔等如此欺凌老弱，公理何在？王法何在？”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弟兄们，给我把这小子打得连他爹都不认识喽！” 那儒生冷哼一声，道：“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