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三姑娘本文弱优雅,这一次,显是生了大太太的气。三姑娘打量无忧的迟疑,道,“meimei是虑着这一次她们要将jian计与那好并行着。” 无忧点点头,“常言道灯下黑。这一次事情算是捅到了老太太那里。可大太太这么多年与老太太周旋多少也有了心得。保不齐又想出什么办法来先哄了老太太再来坑了jiejie。” 三姑娘心上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因着meimei,米嬷嬷也算是吃了几回的瘪了。这一次,摔到meimei脚下,就不知她是活该,还是有意。”三姑娘停下语音来,抚着眼前的手炉,默了好久,“这一次用计已经算是惊了她。” “那要诗呢?又做何用。”无忧觉得仍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来。 三姑娘的脸微微泛起红来,“那就是甜头,是她给的甜头,也说明,那翁婿的人选八成是换人了。 “jiejie是因为这要诗的举动才猜出来的么。” “是为了传诗。” 无忧将目光对上室中的挂画,想到了什么是传诗。帝都之中,贵门家的小姐们会写一些秀阁诗,而贵族门庭的公子,暗自结会时,会互相传阅,亦有不少以此为媒,成为佳话。 只不过,现下不可思议的,是大太太想为三jiejie传诗为媒。 无忧瞧向一旁的书案,三jiejie一向于诗作上面精进,此时看桌案上摊的,就数目可观。 还道三jiejie要在那上面拿。 三姑娘已经转身,在榻上的软枕下面,取出一小摞来。 小心翼翼交给无忧,羞涩道,“七meimei可别笑我。这一次就是圈套,也要钻一钻。” 无忧拍拍三姑娘的手,“希望只是虚惊一场。jiejie身上终究是有些不好,还是不要多思才是。” “这些年的日子,不过是忍耐。也是因jiejie要强才这样的。有时想想,自己都不知道是对是错。”看看无忧沉思住了的样子,又数落起自己的不是,“还是个做jiejie的,说出这些不中听的话来,便是此时的风雪丽日就是无价的,做人需得想开则个。我不求能耐她何,只是想钻出这牢笼去,仅此而已。只是愧对了meimei一直都帮不上什么。” 无忧握住三姑娘的手,“三jiejie说得、做得都是对的。与其终日里坐以待毙,倒不如挑出头来试一下,那些事,到底有没有那么可怕,无忧也想试一下了。可三jiejie说对不住无忧才是折杀了无忧,jiejie从来真心待我,如此情分已是可遇不可求,jiejie又何必如此自责让自己难受。jiejie也总盼着meimei过上好日子,只是境遇不许……”看看三姑娘担心的目光望过来,不欲三jiejie再添心事,又道,“总之,不会像从前一样就是,三jiejie莫心忧,无忧会慢慢来。可大太太这个转换寻诗的心意是否在中间又使了如何的手段,jiejie当真不再顾及了么。” 三姑娘明白无忧是怕自己拿了好诗,可到了大太太那儿不过是付之一炬,换了些别的。 她抬眸时神态已经放得恬然,“不想理了,也因,着实是想不出的,她强我们弱,只怕想了,也是白想。” 人为刀俎,我为鱼rou是不争的事实。 无忧也只能如此,一时到了饭点,三姑娘便留了七姑娘用饮,无忧笑应了,看婢子们添桌,是大太太嘱着加给三姑娘的几道简单又精致的菜款,宫式鸡丝黄瓜,丝瓜爆肚丝芝麻金卷,水晶糖蒜,酱莲蓬,五味豆皮,一品白菜珍珠汤,几样清爽不过油的菜式,另附几样配食。 无忧嗅了一下香气道,“jiejie到底让那人上了心。” 三jiejie一笑,似这等事,再掠不起她心头风月一般,淡然道,“我们目力短,只由着她左右,好也不过好,坏也不过是坏,全凭着她打量就是。此是寒时,要不然,邀着meimei去瞧花摇月下风,才是真正的得趣呢。” 无忧抿了抿唇,忍不住笑,“由此,就看出了三jiejie更胜了一筹。这世上始终是有无为清静力的。” 三姑娘放下了食箸,对外望望,“无为就只有无力了,哪里还来得清静力,你瞧,天月破云窥向人间的,也只是冷眼而已。长日里与它做个伴看得罢了。” 无忧跟着三姑娘移过目光,前轩处摆的软垫,想来三jiejie一直在那里赏月写诗的。目光移到旁边摆放七弦琴时,忽想起,最近都不闻三jiejie琴声了,一时动问,“jiejie最近,怎么都不弹琴了。”
“是我自己禁不住曲中凄凉了呢。时间长了,回头一想,倒觉得那些曲子,在心中都已蒙尘,越发地不敢弹起。” “我看jiejie还是去学里的好,姐妹们多了,自然就会淡了那些事。” 三姑娘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望着轩前树影淡为出神。 无忧出了三姑娘院子,刚刚上了水榭,便碰到米嬷嬷打对面来,蝶儿冷笑一声,“她倒是猴急,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无忧领着蝶儿冉冉行步过去,笑道,“本来也想着找嬷嬷的,嬷嬷一向是善解人心事呢,这就来了。” “姑娘如此说,可是折杀奴婢了,是奴婢给姑娘添的乱。” 无忧从袖中取出诗篇来,递过去,“三jiejie的事,便有劳米嬷嬷了。” 米嬷嬷赶紧接过去,千恩万谢。行礼而去。 蝶儿向着她背影撇嘴道,“那时,打量着姑娘失势,嘴脸粗鄙,哪里还顾得主仆之仪。现时,知道了老太太对姑娘的心意,又装出一副讨好的嘴脸上,看了,就让人心生厌烦。” 无忧亦对着米嬷嬷背影寻思半晌,“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蝶儿从那消失不见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想来,是姑娘念着三姑娘失了父母庇佑,熬过来不容易,格外盼着她好,才如此的患得患失。再怎么说,三姑娘这婚事,也是摆在明面上的,她还要怎么倒反天纲。” 无忧也晓得自己最近杂念颇多,想多了也不一定。稳了稳心神道,“回去准备一下,也该到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