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明天又到周末了,休息是不可能的,新项目的产品发布会很快就要启动了,目前都在围着这个事兜兜转转。一会找个地方把午饭解决了,下午要去新项目看看,监工下进度,就在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一震: “李絮,晚上没其他安排罢,八点在明珠国际酒店一起吃个饭,聊聊新项目产品发布会的事。”是条短信,陈小毛发的。 明珠国际酒店位于碎城经开区核心板块,距离公司新项目不远,我常在那里吃饭,和媒体或者陪同小毛与政府部门的人在那里消遣。自从新项目将启动后,我就在公司和公寓项目及新项目之间来回奔波,像一个拓荒者。 陈小毛今番约我在那里吃饭,想了一圈也猜不出可能所为何事。按照他的处事方式,有工作指示或其他情况需要我处理,完全一句话就可以,根本不需要兴师动众,突然郑重其事如此这般,想来定非善事。 但鸿门宴又怎样,还不是照样得赴!话说,在我的带领下,公寓项目的业绩那是有目共睹的,这是硬道理,小毛还能翻出花来?念及此,心下顿时宁贴了。晚上下班安排好手上工作,立即驱车前往酒店。 周五下班,金寨路与合作化南路堵得严重,还好我提前预案,改走潜山路经望潜交口直扑政务区,过天鹅湖与金寨路交汇,转眼抵达酒店。小毛还没到,入了包间服务生上茶与菜单,我简单点了几个小菜,硬菜留给小毛。要了一瓶红酒,打开电视等候小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快八点了,他还没出现,给他拨了个电话,小毛那边鸣笛声乱入,敢情堵在路上了。 就到就到,再等十分钟,稍安勿躁。陈小毛安慰我道。 我哪里会着急,我只是告诉他我已经准时到了,赴领导约这种事,怎会不当回事。 二十分钟后,小毛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包厢,我起身迎接,拉开一张椅子,请其入座。服务员递过菜单,小毛一挥手,说你们按照两个人的量给我们配罢,清淡一些,哦,也配点偏辣的菜,这位李总北方人,口味可以重点。 服务员瞟了我一眼,意思可以么。我点点头,示意她赶紧去下单上菜,然后斟了两杯红酒,举杯说,陈总,最近您这么忙,一刻不得闲,我得先敬您一个,为您的付出和拼劲干杯。 小毛嘴角动了动,有点微笑又不露声色,也不看我,一举杯,好,先尝尝这酒,消灭它。 小毛一饮而尽,我品了一口却觉得这酒到嘴里不是个味,综合起来五味杂陈。人来人往,职来职往,酒入愁肠,想起来太多事。虽然如此,酒还是要喝,一闭眼两口闷下。 小毛呵呵了两声,“来来来,尝尝这菜品如何”,他拎起筷子,下手飞快。看他一副吃货的样子,再想想他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又如此客道绝逼有阴谋啊。我点头如鸡吃米,吞了两块rou,再喝了一口酒,静静地等待他发话。 前段时间,出去放松放松,玩得还开心么?小毛右手拇指食指夹根烟,左手握成拳放在右手心中,灰白的烟雾缭绕而上,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我讪讪地笑了笑,要谢谢陈总的关心,还行罢。 言罢暗想,小毛忽然提这档子事作甚,难道我和蓝唯爱的事,他有所察觉?不可能。除非我和蓝唯爱主动说这事,否则打死他也不可能知道。 若非如此,难道是为说其他事做铺垫?小毛话里肯定有话,想到此不禁一哆嗦,所谓伴君如伴虎,但陈小毛是虎么?说他是只被阉了的大猫倒十分恰当。只是猫也是有利爪的,被它抓一次未必不痛。 上次公寓卖的不错,你要继续加油啊。陈小毛继续发话,烟雾从他指间缭绕而上,像凡人升仙,“对了,新项目产品发布会搞得怎样了?这是第一次对外亮相,关乎重大,你可不能掉以轻心,方总很重视,有可能到时他会从上海飞过来。” 我脸上的肌rou忍不住跳动了一下,心下有说不出的感觉。我也点燃了一根烟,抽着并装作很随意的样子,点头称是。小毛歪头看了看我,掐灭了烟头,举起杯抿了一口酒,站起来双手插进口袋踱到窗口,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的痕迹非常明显。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厚重的历史感像一堵墙向我倾倒过来。我突然感到如坐针毡,第六感紧迫地提醒我,剧情要进入关键部分了,说不定立马就能**迭起。 李絮,问你个事。小毛顿挫了一下,你别瞒我。 陈总,这说哪里话,我怎么会有事瞒着您。言罢,我浑身打了个激灵,背上一道冰凉的虚汗顺着脊椎,骨碌碌滚落腰间,“你知道的,工作上的事,虽说我干得不算好,但对公司的忠诚和态度,您肯定是了解的。” 哎!他一扬手,做出制止的样子,你可能误会我了,我说的不是这事。你工作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起码从我招你进公司到现在,这几年我是看着你一步步走上来的,哈哈,说爬上来好像更合适,对不对? 哈哈,我不舒服地回应了他。 陈小毛继续说,其实很简单,我就想问你一下,几个月前,咱们公寓项目开盘后,公司一起聚餐那次,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后来你是怎么回去的?
我脑袋上的青筋“突突”跳了一下,耗子拉木锨——大头在后头,这才是这场谈话的重点。我低沉地咳嗽了一声,轻微地眨了一下眼睛,“哦,你说那次啊,我自己回去的。确实,那次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尤其陈总你那次酒量真是牛逼得不行!” 但是后来我醉了!陈小毛转过身,目露凶光,死死地盯着我。 我的心一紧,立即以轻柔如水的眼神,回敬他那绵里藏针的目光,“是的,您当时醉了以后,是我安排营销部曾经理送您回家的。”我平静地回复了她。 那蓝唯爱呢?他提高了追问的速度,句句话里藏着锋利的刀伤,直指我的面门。 我送的!我回答。 朵朵呢?呃,赵朵朵赵秘书呢?她是怎么回的?他再一次提高了分贝,语气里揉杂着无数的赴约简历,每一个字都可能直取我的薄命。 也是我送的。我几乎已经判断出了这次沟通的重点,小毛是为赵朵朵而来。一提起这茬,关于我和赵朵朵一夜疯狂的记忆,如蜜獾一般,顶着一身刺毛从地下钻了出来,“我送她到那个什么小区门口就回了,当时是在太累。” 被人质问的感觉犹如蝼蚁滚热锅,多亏了这些年职场上的摸爬滚打拯救了我,令我不至于连篇累牍几个回合就被一眼看穿。 是么?他问。 是的,千真万确。我答,并且用极度诚恳的眼神看着他,你可以去查去问。 呵呵,那倒没必要,我还能不相信你!他绷着的脸皮终于放松了一些,又点燃一根烟,抽着透过窗台望向了窗外。 我能问陈总您个问题么?我也长出了一口气,内心忐忑不安的状态稍是缓解了一点。 你说。他转过身,看着我。 陈总今天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觉得很奇怪。我犹豫多时,忍不住还是决定问他。 瞎聊嘛,不要往心里去,你还年轻呢,工作事业最重要。陈小毛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好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你没吃饱吧,吃完再回去,到公司把工作处理了。对了,一会结账报我的名字。” 这是一次不欢而散的酒席,他走后,我全身已大汗淋漓。陈小毛那暧昧丛生的态度,和绵里藏针的语气,令我心底无限哆嗦。所有的开始都不应该,所有的结果都是错误,我预感到命运的秤砣正夯实地向我袭来,生或死,这都不是一个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