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爱情永远逃不过的规律，谁先认真谁完蛋。虽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石楠楠，但现实是我和石楠楠就这么结束了，短暂而清晰透明，毫无回旋的余地。生活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年年走夜路，终于遇见鬼了。但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事就发生在我身上了，生活玩我玩得太过分了。

    冲出人群，驾车驶出北园南门，拐上史河路，身后校方人员介入的声音从身后传入车厢，夹杂一个女生的羞愤的哭声，忽远忽近地钻进我的耳朵里，那是石楠楠的声音。那个曾经对我撒娇，性格傲娇，不可一世的姑娘，就这么地被我生杀了。

    驾车向西走，一直走，没有目的和方向，许久以后停在路边，脑子开始嗡嗡作响。家是不想回的，心里的野草正在疯长，像藤。前面有家酒吧，已经营业，可惜时间太早，客户尚少。驱车前往，找了个靠墙角的地方，叫了一打啤酒和几碟点心，自斟自饮，唯烦乱愁绪和愤恨忧虑齐聚心头，不知怎样消灭。

    此刻，酒吧里的人寥寥无几，只有轻柔的音乐肆意萦绕耳畔，像一个女人的**之声。几瓶啤酒下肚，脑袋硬生生的疼痛不已，许是喝得太快，酒精上头。两个哈欠之后，靠在沙发上昏沉沉进入了虚幻的梦境。

    再醒来时，看了看表，已是晚上十点多了，想是这简单小睡了一下，就睡过了好几个小时。酒意绵绵如刀，劲爆的音乐震得耳朵生生不舒服。舞池内，灯火闪烁，花花绿绿的rou体和长发飘荡紧密地搅合在一起，我像坠入了人间的天堂或地狱。

    世界如此奇妙，在灯红酒绿rou体横陈面前，一切的烦恼都是过眼烟云。什么爱情恋人，什么情人苟合，什么情爱阑珊，全不值一提。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多想快意恩仇全都抛诸脑后，怎奈心底的痛却像春芽萌动，入侵在我的心脏，无数的根须钻进我身体的每一根血管里，簇拥这空虚的痛肆意滋生。

    起身到厕所里放了点水，回身坐下，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我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碰了一下，有一种复杂的情感洋溢在心头，些许夹杂不可逼视的期待。打开手机来看，却不过是一条即将欠费的讯息而已。

    太晦气了，是我自己太贱了。别人不知道，我心底却跟明镜似的。我心里隐藏的那部分期待，其实是我对石楠楠的期待。真相如此清晰，我以为刚刚的短信或者电话，是她传来的。但谜底瞬间被揭开，却不过是一场情感的自我亵渎。

    我怎能还期望石楠楠这个贱人会电话或发短信过来，难道指望她跟我道歉求复合么？抑或即使她真的那样做了，我要原谅她么？想到这些，我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可笑可鄙，这样下贱的想法就像一个卑污理想，即使能实现也会被人所唾弃和厌恶。

    “嗨，哥，我可以坐下来么？”在我面前，一群肆意扭动的臀部缝隙里，一个年轻的女人端着一杯红酒探出了头。那是个样貌精致的女人，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觉得如果可以做个分类，她应该属于是赵朵朵那种类型的女人。

    我轻揉了一下眼睛，目光从她精致的脸上向下移动，掠过她的山峰和纤细的水蛇腰。斑驳陆离的镭射灯划过她丰满的臀部，两条长腿在灯光深处隐隐约约，撩sao怡人。但我并不觉得她穿着暴露，她与那些出入风月场所的女人并不同。

    怎么？不邀请我坐下来喝一杯么？那女人醉眼朦胧，华丽的五官上泛现出酒精作用后的红晕。我揣测这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过来和我搭讪想要做什么。我笑了笑，示意她坐下。她顺势一侧身，坐到我身边，紧紧地挨住了我。我下意识侧了侧身子，瞥了她一眼。

    哥，你干嘛这么不屑地瞪人家。她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将脸凑到我眼前，嘴巴几乎贴到我脸上。迷醉的呼吸声，轻微而娇喘，沾染了酒精的空气飘散在我的呼吸里，是红酒的味道。

    “来，哥，妹陪你喝一个。”她举起酒杯，在我眼前晃了晃，一仰头一饮而尽。如此豪情的女人我倒是邂逅过不少，但如此主动的女人我着实没怎么遇见过。

    呐，我的干了，到你了。那女人将酒杯推置到卡桌上，拿起一瓶酒送到我眼前。开瓶器清脆地响了一声，我昂起头一饮而下。头又痛了，想是之前的酒精根本未消解殆尽。我靠在沙发上，头向后仰，迷离的双眼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人。

    她的头倚在我的肩上，向下滑了过去，抵在我的胸口前，一时间我进退维谷。这时，她的一只手突然游走在我的胸口，与一个陌生女人的肢体触摸，我平静的心泛起了青色的涟漪。我下意识地推开她的手，深深地嗅了一口她肩上散发出来的淡香，我的身体迅速起了反应。

    你的朋友呢？你醉了，我帮你喊她们带你走。我的手从她的肩上移到她的腰肌，她温热的身体如一条鱼的尾巴，滑而腻。

    我没有朋友，只有我一个，你带我走罢，随便哪里。

    她轻柔地动了动身体，像是在调整身体与我接触的角度。重重的呼吸声里，不时推送而出的欲望的气息，像条鲶鱼一样钻进了我的呼吸。我以为这是幻境，但这太真实了，真实得让我以为人生所有的欢愉和痛苦，其实只不过是一场虚幻罢了。

    酒精令人迷醉，欲望让人清醒，痛苦使人逃避。没时间想太多事了，按了一下服务铃，摸出五百压在烟灰缸下，一用力以一个抱拥之势，架着那女人走出了酒吧。那是个奇怪的秋夜，在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上，我载着一个酒醉的女人，疾驰在深夜里，没有痛苦没有愁绪满怀，消失在碎城寂寞的深夜里。

    如你所见，那是我人生历程中唯一的一次，就像我唯一的一次走夜路遇见了鬼。次日一早，我醒来的时候，昨晚所经所历依稀残存脑海。那女人还没醒来，此时此刻我才看清她的样子。散乱的头发散落在胸口上，像一片绿叶掩盖在两朵红花上。她很漂亮，即使一夜癫狂，她恣意妄为的睡姿依旧很美。

    我似乎找不到一个更好的词汇来形容这个偶遇的女人，唯有一个“精致”而已。临走时，我写了一个便签放在桌上，纸下压着一千元钱。钱没有其他的意思，这并不是嫖娼，但这笔钱足以使我心安，也为自己一点心意和寄托罢了。纸上也没有写什么令人留恋的话，唯此而已：谢谢你，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