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北京之旅进入倒计时,送别晚宴定在了王府井附近的天伦王朝饭店。下午携蓝唯爱早早出发到了酒店,梁大生这对伉俪早已静候多时。大生的对象芳名霍芳婷,是从西北黄土高原里走出来的姑娘。初见其模样,乃小家碧玉,腼腆羞涩,一说话脸就红了。我在心底忍不住赞叹了一番,看来大生未来有福了。 张谅还没到,我们先上楼,不多久,张谅和他的黑龙江姑娘翩翩而至。这姑娘我是第一次见,看样貌这是个很直爽的女人。早些年看央视版的《水浒传》,扮演林冲娘子就是一东北姑娘。我印象中的东北姑娘,一直都是五大三粗,说话声音洪亮像个爷们。不过自从见了林娘子之后,才知原来东北姑娘,其实也有细腻精致的一面。 关于蓝唯爱,我胡乱编了一套瞎话,只说她是我一碎城的朋友,此次纯属偶然遇到了一起。蓝唯爱装得也挺像,一本正经说是的是的,能在这里偶然遇到老朋友,实在太好玩了。然后还端起酒杯敬了在座的几个人,说谢谢大家的招待,今天是沾了李絮的光,过来蹭顿饭吃。 梁大生眯起眼睛,不露声色地笑得有点邪乎,盯着我的眼睛作沉思状,像看穿了我的虚伪,开口道,我猜你们俩一定是非常纯洁的男女关系。 张谅则一脸严肃,与他的黑龙江姑娘交头接耳,不知在非议些什么东西,听梁大生如此而言,轻轻抿了一口酒,道,我同意,你们俩一定是绝对的纯洁男女关系,不然谁信啊!然后几个人开口大笑不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人闲言碎语间,我散了两根烟给他们两人,又扔了三根给三个女人,一拍桌子,道,这里没外人,想抽的随意,自取。 我点燃烟吮一口,吐出一个不成模样的眼圈,说,张谅、大生,从2004年到现在,咱们毕业也两年多了罢。 那咋不是,再到明年这个时候,就三年了。梁大生油光粉面,眼珠咕噜噜紧转,像在思考什么。 你说,当初我们刚入大学那会,在115宿舍的时候是四个人,后来搬到南园603的时候也是四个人,为什么毕业后,再相聚就只剩下三个人了呢?你们说吕定到底去了哪里了? 张谅弹开了一小撮烟灰丢在烟灰缸里,故作深沉地道,可不,这孙子毕业那会,在宿舍四人的散伙酒桌上不是还说过什么“他犯了错他了犯错”的话嘛,毕业这都两年了,我楞不知道他小子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 梁大生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且警觉起来,像一只嗅觉灵敏的警犬。“吕定这孙子,自从前年毕业,就没见过他的人啦。” 梁大生像是肚里有话,二逼青年肚里能撑船,这小子心眼多着呢。他脸色泛红,嘴唇上沾染了一层油光可鉴的倒影,像个刚刚化完浓妆的女人。颇沉默了一会,他眼皮轻微地跳了一下,吧唧了一下嘴巴,道,什么意思?女人呗,成龙不是也说过,他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所以你们自己猜去罢。 谈了恋爱而已,这算什么狗屁大事。张谅不屑地道。我也觉得梁大生似乎有点故弄玄虚了。 你俩懂个屁,谈恋爱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结果人家玩命似的把孩子生下来了,他不认账,你们倒是给我说说这是简单谈个恋爱那么简单么?梁大生厉声道,好像这是他自己干的一样。 梁大生爆料的剧情发展得有点迅猛,一时间没消化完,我和张谅都没吱声。“去年我见到吕定了,在北京。他比我们几个人的速度都快多了,人家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爹啦。” 这绝对是个爆炸性新闻。吕定当爹了,且出其不意。不过,这有什么稀奇的,那就是结婚了呗。当爹根本没什么可用来炫耀和讨论的话题。人嘛,只要结婚,有生育能力,在哪里都能生小孩。 “妈的,吕定这个孙子。”张谅有些愤愤不平,道一声:“他妈的,我们四个人好歹一起睡了四年,这四年都白做弟兄了,毕业了就做缩头乌龟,没个影子,结婚了也不通知我们。” 梁大生嘴角上扬,又点燃了一根烟,夹着双指间,胳膊肘顶在桌上,烟头对着张谅道,你激动个什么,我话还没说完。谁告诉你他当爹了,就一定得结婚啊? 看来这话里有话,当年离校之前的那场散伙饭饭局上,吕定喝得酩酊大醉,又是吐又是哭的,哭得梨花带雨望穿秋水。看他那德行,还以为是难舍旧情,谁知道嘴巴里吐出来的却是一番听不懂的鸟语。 “我犯了错,我犯了错。”酒足饭饱之时,吕定当着我们仨人的面,如此醉眼迷离地道。当时他嘴巴已经不利索,趴在酒桌上,嘴里嘟嘟哝哝的,不知这话里所谓何意。我们就地赶驴,套他的话,和他一唱一和旁敲侧击地问他,他却如一条死狗一般,呼呼睡去。 次日再提这事,他却换了一个人,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到底是装,还是真不知道昨夜,他那几欲哭诉一般的**。旧事重提,听梁大生这话中意味,我意识到这个吕定当年留下的悬案,此刻似乎是揭开谜底的时候了。
2008年大学毕业后,几个人各自打点行李分道扬镳,一晃快三年了。这三年时间里,吕定来去无踪,几乎捕捉不到任何有关他的信息和影子。想当年,我们四个人在北园的115宿舍和南园的603宿舍,一起睡了足足四年时间,随后他却莫名其妙的了无影踪,实在令人费解。 如今回思种种迹象,冥冥之中隐隐约约间,我总觉得吕定是在刻意地回避我们三人。“当那棺材定盖的时候,我在祝福你安息”,每当我想起吕定,每当我想起在碎城大学那几年的时光,我就觉得当初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四年,就冲这最后每个人必须都得有一个结局,哪怕是死了。 “去年我见到吕定大概也是这个时间,纯属偶然,呐,也是在这家酒店,就在隔壁对面的那个包厢。”梁大生意犹未尽地道,那天我和两一个媒体的朋友在这里吃饭,我出去上厕所,他也出去上厕所,然后就和他碰见了,你们说这剧情狗血不狗血,亏我们弟兄几个天天念叨他,没想到在北京这帝都这么一个小角旮旯里遇见他了。 “其实你们不知道,吕定毕业后一直不现身,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没啥特别原因,就是他觉得没脸见我们。”梁大生说得言辞恳切,我一度以为这是他在讲述自己的故事,“你们都没想到罢,我也觉得很狗血,吕定他凭啥觉得没脸见我们哥几个,这不是瞎扯淡么?” 张谅咬牙切齿,“太尼玛扯淡了,我是记不起吕定这孙子曾经干过什么对不起我们几个的事了。李絮你呢,你还记得吕定曾经干过什么伤害过我们的事情不?” 我摇头,努力挖开记忆中隐藏的阴暗面,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吕定的负面记载,忍不住骂一句,“这孙子吃错药了罢,无中生有,毕业了就玩失踪不和我们联络,还美名其曰说什么没脸见过我们几个,我淬他一脸花露水。” 梁大生一挥手,制止道,你们都错了,他说的和你们理解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且听我说来给你们听。毕业都这么久了,吕定玩失踪这也好几年了,现在是由我来揭开谜底的时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