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神女梦碎（1）
伴随着萃浓生辰的过去，转眼便到了年底。 烹羊宰牛，府里热闹非常。清漪和萃浓头一次在家里过年，自然是事事好奇。尤其是萃浓，这儿瞅瞅，那儿看看，说不出的欢快。 除夕将至，宫里面早早便传来了旨意，要沐府一家人进宫。清漪一点进宫的念头都没有。她与轩辕瑒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了，她甚至开始忘记了生命中有一个男子给予了她那么多的温暖与感动。她的日子平静如水，好似那所有的纷争都与她不相干。 比起轩辕瑒的远离，她不想进宫最直接的原因自然是轩辕良和。虽然只有一次，她与轩辕良和只见过一次，她便再也不想见到这个身处尊位的皇帝。 然而，轩辕良和似乎铁定了心让清漪进宫，千叮咛万嘱咐要沐二小姐过来。 清漪心下烦躁至极，偏偏又没有人可以说上一说。 说巧不巧，轩辕珩来到了沐府。 其实轩辕珩来沐府不算是巧，毕竟他与清凌交好，时不时会来坐上一坐。可是这一次，他倒是提着许多贵重的物什来到了清漪的溶月居。 这对清漪来说，可真是巧了。 清漪想起许久之前轩辕珩对她说过，要想办法帮她。当时清漪并不相信，此时却忽然有了要相信轩辕珩的念头。孤掷一注，比起轩辕瑒的不管不顾，清漪宁愿相信轩辕珩一次。 她径直问道：“殿下，你那日说的话还做不做得数？” 轩辕珩明知顾问，“什么话，本王不记得了。” 清漪向来不喜欢轩辕珩这幅嘴脸，无奈现在她有求于人，只得敛下所有的不快，鼓足所有的勇气，道：“我不想嫁给皇上。” 她声音极低，包含着无尽的酸辛，听得轩辕珩也生了几分难过来。 轩辕珩屏退左右，这室内只剩下她孤男寡女二人了。 他与清漪面对面站着，看着清漪低头不语的样子，蓦地便拉了清漪的手。清漪一惊，慌忙抽回自己的手，道：“你做什么。” 轩辕珩见她如惊弓之鸟，含了几分苦笑道：“我说过帮你，自然会帮你。可是，自助者方得天助。若是你自己不救自己，我也无能为力。” 这话说的清漪一怔。 “我到底该如何自救？” 轩辕珩气定神闲，道：“我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清漪一听有办法，喜上眉梢，方才的惊恐与悲伤全都化成了希望。 “快说快说。” 她有些迫不及待。 轩辕珩盯着清漪的眼睛看了许久，方说道：“父皇年岁已老，的确不是你的良配。更何况你还喜欢着七哥。但是，父皇毕竟是天子，只要他想要你进宫，总会有千百种方子。就算你嫁了人，也摆脱不了。眼下看来，你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不再说了。 清漪心急道：“你倒是说啊。” 轩辕珩忽然笑了起来，他本身便长得比女子还要娇俏几分，此时，更是平添了三分的妖娆。他没来由的笑让清漪又重新紧张起来。清漪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他怎么还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只得用一颗无辜的大眼睛滴溜溜打量着他。 “漪儿，你现在的样子还真可爱。” 没想到轩辕珩竟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来。清漪简直都快气炸了。她转过身去，轩辕珩的主意想必是玩笑罢了。自己与他平日里大大小小的矛盾也不算少，他怎的便愿意帮了自己。清漪心里一凉，觉得自己有些把轩辕珩的话看得太重了些，似乎有些病急乱投医之感了。 她不欲再理轩辕珩，便说道：“如果殿下是在看我的笑话，那就请殿下回去吧。” 轩辕珩也不生气，只是打趣道：“你看看，还没说上几句就恼了，真不知道你这性子如何得到的这么多人的青睐。” 清漪“哼”地一声，道：“这话殿下说的不腻，我都听腻了。” 的确，轩辕珩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轩辕珩知道她真的恼了，便不再与她说笑，直直说道：“要想不嫁给父皇，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给我。” 清漪方才转过了身子，此刻只觉得自己如同石化了一般，再也无法转过去看一看轩辕珩的表情。她满心的震惊，甚至连步子都迈不动了。 而轩辕珩见她一动不动，便绕到了她的面前去。 清漪终于看到了轩辕珩的表情，是那般的凝重，仿佛这个决定是最最不可亵渎的。 清漪终于笑出声来。 然而这笑声不是欢笑，却是苦笑。 “你就这么喜欢打趣我吗？” 轩辕珩见她不信，用自己的双手分拉住清漪的双臂，“漪儿，你听我说。现在东宫未立，众位皇子皆是庶子，而我从小养在皇后膝下，又备受皇奶奶疼爱，只有我娶你，父皇看在母后和皇奶奶的面子上，才不至于为难你我。若你真心不愿嫁我，等到父皇百年之后，我们和离便是了。” 嫁给轩辕珩，再和离，这真的是清漪最好的结局吗？ 清漪头大如斗，若她真的嫁给了轩辕珩，断了轩辕良和的念想，可她自己却是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之中了。 更何况，和离一事更是无从说起了。 且不说轩辕良和不过半百，身子硬朗，若是再等上三二十年，清漪就算是和离又有何用。白发苍苍得自由。这一生，都辜负了。 轩辕珩见她面露凄楚，又说道：“漪儿，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后年便是大选之年，到时候宫内莺莺燕燕，父皇面对新欢还来不及，怎会还记得你。不过是要你委屈这两年罢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保证成亲之后，绝不会动你。你我不过空有夫妻之名。你可以继续喜欢七哥，我也继续在外沾花惹草。” 他笑笑，“你也别觉得我有多么好心，不过是这些年被皇奶奶催的急了。你也知道那些大家闺秀最会折腾事情了，与其娶了她们，还不如娶你。至少你不喜欢我，不会管我在外面到底做些什么，也不会管我有多少房妾室，更不会闹出争风吃醋这样的事情来。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轩辕珩饶是如此，清漪还是不肯把心收回来。 “就这么简单？” 轩辕珩道：“莫不是你以为我也喜欢你？我早说过，你这性子我是绝对看不上的。” 轩辕珩见她不信，又补充道：“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吧。” 他松开清漪的双臂，“此事还是早早决定为好。若是在进宫之时，父皇执意要你入宫，怕是神仙也救你不得了。” 清漪如在梦中，连轩辕珩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难道她便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吗？轩辕珩说得对，要断了轩辕良和的念想，这是唯一的良策。 一连几日过去，终于到了除夕宫宴。 清漪本想着不论如何都推脱了去，但是躲得过一次，躲不过一世。终日活在这种惊恐之中，并非长久之计。正如轩辕珩所说，此事还是早早决定，早早解决为好。 痈疽长在身上，终究是要除去的。 晚除不如早除。 清漪百般忐忑，甚至连话都不愿多说。她挑了一件最家常不过的半新不旧的衣裳穿了，比起轩辕良和赏赐给她的蜀锦，不知道寒酸多少。她就是要素净，要寒酸，要淹没在人群之中。也不愿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注意到她。 这一晚，天寒地冻之中沐府一行人乘着轿撵入了宫。清漪紧紧握住王夫人的手，虽不言语，却无比想从王夫人身上汲取些力量。清漪心想，母亲必定是明白自己的。那日王夫人也在场，看到了轩辕良和错把清漪认成小蘋的全部过程。小蘋与清漪，一个是jiejie，一个是女儿，想必这世上再没有比王夫人更忧心了吧。 但是王夫人一句话都不曾说。 清漪心里暗想：必定是娘有了主意，不然也不会带我进宫来了。 唯有如此，她才能稍稍安心。 清沅见清漪紧紧拉住王夫人手，满脸的魂不守舍，打趣道：“看看meimei紧张成什么样子了，前些日子meimei常常在太后处侍疾，不还是好好的吗？还是meimei只要见了母亲便忍不住撒娇呢。” 清漪只得回道：“jiejie惯会打趣我，毕竟在太后出侍候，只有太后和宁王在场，少不得如家常一般。现下里名门望族都到了，我是担心自己举止不当，让家里蒙羞了。因而不知道比平日里紧张多少呢。” 这轿撵之中，只有王夫人和清沅姐妹三人。萃浓听得清漪紧张，便安慰道：“二姐读书多，定不会出差错的。倒是我，大字不识几个，才是要担心会不会出丑呢。” 萃浓这么一说，气氛缓和了些许。 清沅道：“三meimei这可就多虑了，有父亲和母亲在，纵然是出了差错，外人也不敢轻易取笑了我沐府去。二位meimei可都把心收到肚子里头去吧。” 她几人说说笑笑，清漪才放松了一些。然而不久便到了宫门之前，清漪放松下来的心又重新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