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逼迫
承接上章, 整个紫宸都城都爬满了螽斯,黑压压一片一片的,显得极为丑陋。还有那总也除不尽的臭味。那晚,赵肥婆累得在地上哀声叹气,这一夜,政宜不曾好好合眼。翌日清晨,当政宜打开啃烂的窗子,螽群已经飞走了。但所到之处造成的毁坏真是惨目忍睹!花没了,草光了,到处是黑茫茫一片,植物被啃得精光,大地涂炭。杏树、桃树、紫薇树……只能通过光秃秃的树干才能被政宜分辨出来,没了娇媚的风采,只有簌簌飘动的树叶才能使政宜勉强觉得树木有些生机。 有词赋曰: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螽斯窥江去后,废田乔木,犹厌言螽。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赵肥婆对政宜道:“丫头,你现在去不成王爷那里。”政宜闻着空气了热浪夹杂着呛人的烟气,明白城外正在灭螽群烧庄稼地。“该死的天灾!”赵肥婆重重叹了口气,硕大的胸脯随着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砰、砰、砰”掌柜门响了起来,赵肥婆用硕大的屁股狠狠地顶开门,政宜听得出是那楚国男人的哭声,赵肥婆忙忙地拉着政宜上楼,一开门,空气里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昨晚生产的楚国女人芈伊死了,眼睛瞪得老大,政宜一看地上都是血水,定是血崩了,怀里的婴儿还在嚼着她那干瘪的rufang里的乳汁。赵肥婆把女人的眼睛闭了,政宜已经被此情此景惊呆了,好在赵肥婆拉着政宜下楼。政宜这才晓得,申夫人口中那“紫宸都城死些个把女眷都不是事。”的悲怆。 且说赵肥婆怎么在天子脚下干起走私的活儿?原来是赵、齐、魏三国攻紫宸国,那时赵肥婆和她眼里俊俏的夫君是做生意的,做各种各样的生意,包括死人生意,但利润微薄,挣的钱全被她夫君挥霍了,他夫君骂她生不出孩子。自从赵肥婆的夫君在赵国人间蒸发以后,她就孤身一人,莽莽撞撞地往紫宸国走,但凡手中有点东西,就不停地倒卖倒卖、交换、讨价还价。最后靠着这些钱来到紫宸都城,暂歇了家客栈,赵肥婆不能金盆洗手,生活不许这女人金盆洗手,她继续走私,所有一切来路不明的,去向也不明,后来等赵美女成了赵婆,再成了赵肥婆,总算盘下这家客栈。 她向每一位敲门求宿的人提供食宿,这些住客一般都穷困潦倒、穷途末路。但赵肥婆不这么看,她跟他们,跟任何能碰到的人都能搭上买卖,卖给你的东西,买你的东西;你欠我的,我欠你的;我让你一贯钱,你让我三贯钱。政宜后来从赵肥婆的口中套出话来,才晓得自己走错了方向,恰好往紫宸都城的贫民区去了。 “那孩子娘没了,总要喝奶啊!”意思是要请个奶娘来,赵肥婆对政宜道。 “我也怕,怕的要死,在紫宸都城,天子脚下倒卖五十多把匕首,这跟俺平时小打小闹的下三滥勾当完全是两码事。可是俺们没了出路,天杀的天灾。”赵肥婆一边骂,一边踩死一只螽。 政宜心中有些摇摆,她记得自己胞弟在上谷县请奶妈每月都要几两银子。 赵肥婆道:“丫头,你晓得自己为什么被那个无情这么折腾?就是因为你靠男人。“ 无情这下背上了玩世不恭的富二代、玩弄女子感情、欺压良民的罪责。 赵肥婆接连下话:“俺们生活在战乱年代,自己不努力找饭吃,就吃不上饭,你要那楚国男人出去抱着小家伙,讲听不懂楚国话的人讨饭啊?小家伙也活不了。” 政宜总算问道:“那这些匕首卖给谁?谁要造反?” 赵肥婆捶胸顿足道:“这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俺们又不拿匕首插死谁,只不过把俺客栈里多余的东西卖出去罢了。丫头,你不想禁军搜店的时候,搜出这些东西吧?“ 政宜沉默不言,赵肥婆就当是答应了。 政宜只觉得自己简直是蒙着眼睛在悬崖上跳舞。 “好,俺们就这么办!“赵肥婆亲昵地掐了一把政宜的脸颊,站起身来,把全身肥胖的重量都陷进那双不堪重负的烂绣花鞋上,打的补丁估计已陪了她度过颠沛流离,在生存底线上挣扎的大半生。
政宜突然问道:“七国战乱,你支持哪一方?“ 赵肥婆惊讶地回头瞅着政宜,但一丝都不犹豫,压低嗓音却掷地有声地回答:“俺?当然支持打赢的那方,丫头。“ 夜晚降临了,等政宜准备好了,赵肥婆却来了个不幸的消息,所有路都被禁军戒严了。政宜听着楼上孩子的哭声,只喝米汤如何了得!现在是政宜主动要干起走私了,政宜把侍女外罩脱了,赵肥婆说等等这阵风头过了罢,政宜急道:“孩子等不了!“,正说时,就有见禁军身影的男人敲门。于是乎两人忙了起来,绣花鞋里藏几把匕首、隐带里藏几把匕首,肚兜里藏几把,发髻里插六把,腋下藏几把,腿上各绑七把,胳膊上各绑六把,还剩两把,政宜笼在广袖里。 政宜走起路来摇摇摆摆,走几步就觉得重得喘气,在宽大的侍女衣裳里,她简直就是行走的小型匕首仓库。 接着政宜回忆起那晚赵肥婆指点的路线,最终目的地,牡丹纺。 趁着那禁军进来搜,赵肥婆东拉西扯,政宜又坚决而平静地走向街上,但愿这次不会走错。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