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回想
夏楠拔下了手上的蝶戏花金簪,放在掌心把玩。 “鸳儿,你在侯府呆了多久了。” 鸳儿不解夏楠为何这么问,但也是老老实实应道。 “婢子是从小便生长在府里的。” “从小?”夏楠眉头一挑,前世她只知道鸳儿与府中之人关系都特别好,竟还不知她竟然是个家生子。 “你从小便在府里,那你家里可是有何人也在侯府之中?” 鸳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有点磕磕绊绊道。 “婢子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了,父亲又因为酗酒,被人打死,婢子……算是半个孤儿,幸好侯府一直收留着婢子,这才能有婢子的今天。” 原来是个孤儿…… “这些年也苦了你了,不过我瞧着你跟这府里的人都处的不错。” “府里的jiejie们怜惜我,一直对鸳儿蛮好的。”姐儿问这个作甚? 夏楠拉过她的手,将手上的蝶戏花金簪放进鸳儿掌心。 道:“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平时又与府中人交好,怎会不知,处在深宅大院的,哪一个能没点自己的消息渠道呢。” 鸳儿不笨,夏楠的举动已然表明了,她想培养自己? 消化了这个消息的鸳儿欣喜若狂。 她本没敢奢求那么多,头上有两个大丫鬟压着自己,与自己同为二等丫鬟的语兰碧彤又比她能干,她也只不过是占着机灵与人缘,方能在这后院之中游走,没想到姐儿居然想重用自己。 “府里各院都有与你交好的小丫头吧,我这屋子里无事时,你可以与她们多走动走动。” 夏楠一句话,鸳儿便明了。 “婢子一定尽心尽力办事,绝不负您所望!” 鸳儿说完话,夏楠便挥了挥手让她出去了。 还有不到二十天便要过年了,夏三爷也要归家了,待他归来,李氏只怕没那个空闲来找自己麻烦。 纪氏育有四子一女。 大房夏正霆为夏威侯世子,在夏楠记忆中,是个性情沉稳,和蔼可亲,将来是要继承老侯爷爵位之人。 二房夏正修……即为夏楠生父。 夏楠不由得忆起从前。 那时她不过三岁,见着夏正修的机会却少之又少,每每伸手朝他讨抱时,收到的总是一个冷漠复杂的眼神,而每当这时候,纪氏便会伸手将自己揽入怀中,给予她少得可怜的爱怜。 现在想起,夏楠只能苦笑。 夏正修极其疼爱夏楠生母容氏,只可惜,容氏生夏楠时难产,在屋里生了几个时辰都未能产下夏楠,产婆慌慌忙忙跑出产房,到了夏正修面前,道出容氏血崩,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的噩耗。 夏正修慌了,决心保大人,但容氏却死也不肯,以死相逼,夏正修无奈,只能忍痛看着容氏离去。 爱之深,恨之切。 夏正修有多爱容氏,就有多恨夏楠,更因爱着容氏,也爱着夏楠。 可容氏因夏楠而死,夏楠又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难以接受这样的讯息,夏正修至此之后以酒麻痹自己,对夏楠的感情,可谓是复杂至极。 夏正修失了爱妻,官场上的雄心也随之消失了,混了个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的闲职,便整日吃喝玩乐。 夏楠苦笑,他们不过都是可怜人。 夏正修恨她,内心却是疼爱她的,不然前世她被推上火台时,他也不会奋力想要劫走自己,却被一只飞外来箭射穿胸膛…… 夏三爷倒是个争气的,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成为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而后娶了大理寺卿之女李氏,官场之路倒也是平平稳稳。 夏四爷却是个让纪氏头疼的存在。 四爷夏正睿,不爱权利,不爱美人,就爱山水,整日纵情山水之间,说是体验人间美好,外出游玩,一去便是大半年,时常见不到人影,纪氏也没少数落。 说到纪氏之女为夏明珠,便不得不提她的事迹。 夏明珠自小生的貌美,追求者无数,到了适婚之龄,上门提亲之人可谓是几乎踏破门槛,但无论提亲者多么出色,她皆是一概不理,偏偏恋上了当时还只不是江南巡抚的穷酸秀才,尽管遭人反对,但她还是义无反顾与之在一起,夏明珠性子刚烈,纪氏亦是坚决反抗俩人的亲事,母女二人因此一事有了隔阂。
好在那秀才也争气,考上了状元,光耀了门楣,也获得了夏威侯的赞赏,夏威侯点了头,纪氏不好再反对,却始终过不去心中的坎儿。 夏明珠出嫁,新任状元官路渐宽,而后被任命为江南巡抚,夏明珠随夫,与之一同去了江南,夫妻二人恩爱如初,生活美满,夏明珠嫁去不过一年便诞下一女,随后又诞下一子,可好景不长,她那不过三岁幼女不慎走丢,任凭他们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皆是没能将幼女寻回。 夏明珠思女,一病不起。 而夏楠,便是顶着这走失的夏明珠之女的名声,住进了侯府。 纪氏早年与夏明珠生了隔阂,又痛失爱女,寻回夏楠,便将所有疼爱都倾注到夏楠身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更是怕摔了,对夏楠的宠溺,几乎是毫无节制的。 夏楠叹了口气。 纪氏怜爱她是真的,不够精明,也是真的。 纪氏的祖父,是前朝大将军,出生将军府的纪氏,有着旁人贵女没有的豪迈,年少癫狂,却也遇上了疼她爱她的夏威侯,为了夏威侯,她甘愿放弃繁华尘嚣,甘愿当个内宅妇人,可她到底还是少了内宅妇人的精明,许多事情她看在眼里,只是不知用何种更好的方法去解决,去应对。 前世纪氏总是放任着她的性子,任由她胡来,几乎所有蛮不讲理的要求通通接受。 以至而后她自视甚高,以为侯府便是天,为了嫁于那人,不惜自曝真实身份,造成了而后种种悲凉。 夏楠一惊。 她竟是想起那人。 双眼划过一抹惊慌,随即又被她很好地抹去。 罢了,前世之事,何须再想。 那人既与她无缘,她又怎能强求。 今生,她只愿与他……互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