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奉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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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城北,三香馆。 一位白衣青年,随着青巾束发的老者,缓缓踱步出了小酒馆门口。 在日光的照耀下,只见青年一身白衣,有暗纹稍动,与天行阁九霄云,那云纹海袖白衣的暗纹有些相似,却不尽然相同。 青年男子白衣的身背,隐隐盘有一条青龙暗绣,在云纹之中有若一条腾云舞爪的天龙。 在其左边胸口处,更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天”字刺绣,流转着淡弱蓝光,如饱蘸了精纯的天道玄力。 这位青年男子,在阴阳间虽名不经传,但凭这一身着装,亦知其在天行阁中地位非凡。 此子,乃是天行阁的少主,奉道行灯火单传的独子,因天行阁主老年得子,取名奉天赐。 “师伯,现在我们是要去天荆墙吗?如今炎沙岛那边,群英汇集,片刻前收到箭讯,北狱殿守和西洛山七王之一的摧林暴君,都已经登上了火脉山峰顶,师伯你不去压场,法长老和邢长老两位,怕且会应付得比较吃力。” 被老翁呼为天赐的青年男子,摩挲着手中的方牌,追上一个身步,对这位天行阁二长老,疑惑问道。 其手中的木牌,细细看之,中间阳刻有一个黯淡的“荆”字,与白无期在天荆墙自云天海手中,所夺的天荆阵令一般无二。 就在陆老叟离开三香馆后,二人收到九霄云自炎沙岛发来的箭讯。 但身旁这位老者,握着兽落潭泥浆烁晃的小竹筒,略一思沉之后,却决定赶往城西的天荆墙。 “呵呵,天赐,你这奉承的话语啊,说得滴水不漏,我看你干脆就不叫奉天赐,改名‘奉承’算了。” 烈孝翁闻言呵然一笑,对这小子一脸正经的口甜舌滑,非但无厌恶,还听得十分舒畅。 如今炎沙岛之中,四大长老去了其二,手持天脉阵令,掌控着整个火脉山的禁制法阵。 更有九霄云和众位青衣弟子前往助阵,阁主奉道行和大长老坐镇天行阁。 若非天行阁有意松懈,让众人进入东陵城,恐怕他们连大门都难以通过,更遑论登上炎沙岛了。 此时奉天赐所言,炎沙岛无烈孝翁压场,修罗邪刀难以到手,自然便是明着大大地褒赞这位二长老的修为了得。 “师伯,这是哪里话,小侄所言皆是发自肺腑,我看爹爹对那修罗邪刀,也是看得十分着紧,有大长老在九天刑塔中坐镇着,料那兽落潭也不会有什么变故闪失。倒是这炎沙岛,如今正到处打得不可开交,有师伯你去压阵,法长老和邢长老也轻松不少。” 奉天赐将烈孝翁交予的天荆阵令,收入袖中,一脸实诚地说道。 “这回请不去陆老叟,如此两手空空就回到阁中,老夫也不好向阁主交代。白无期此番在兽落潭中收走了一颗鬼珠,如今潭中的禁制法阵已经不稳,若不过去修补一番,恐怕炎沙岛那屋漏未葺,又要挨上兽落潭这场连夜雨,到时就真如陆老叟所言,天行阁这场赌,要满盘皆输了。” 烈孝翁微叹一声,摩挲着手中的小竹筒,内心滋味陈杂,继续说道: “有法绳和邢尺在,火脉禁制料想也不会有大的变故。如无算错,此时天戟应该也从火寒扇赶回了,两位阁中长老和六位九霄云,在自家的地盘,如此阵容倘若还是无法夺下修罗邪刀,那也合该这修罗道神兵,不是我们天行阁应得之物。” “那如果有师伯在,我们不是更有胜算取得那修罗道神兵?”奉天赐转念一想,依旧不挠问道。 “天赐,你多年来于阁中修炼,从未踏足阴阳,东陵城中的诸多事由,虽有秘讯读识,其中一些微妙处,还是知之不详,待我向你慢慢道来。” 带着天行阁少主,初次涉猎世间的二长老,如叨家常般,与奉天赐解惑。 天荆阵令一分为五,控制天荆墙那抵御兽落潭的禁制法阵,但如今五缺其一,被白无期给夺走了一块,此事于今而言,非同小可。 泥菩金刚孙大胜,这只吞了鬼珠的乌猿鬼畜,实力入玄,多年来与兽落潭中的禁制法阵,已经取得微妙的平衡。 如今这鬼珠骤然失去,整个古潭都为之翻涌,倘若此时兽落潭暴动,单凭四块天荆阵令,如何能完全激发天荆墙的威能? 此回烈孝翁高堂礼,奉阁主之命,来阻隔陆老叟亲身掺和到炎沙岛纷争中。 这位神龙不见首尾的六道门掌门人,也算给旧年好友几分薄面,如此无声中,便达成了阁主和大长老与陆无为,各自旁观不出手的协议。 当务之急,烈孝翁理应如天赐所言,赶往炎沙岛,将遗落他手的天荆阵令取回,方是保全东陵城万无一失的良策。
毕竟虽有重箭铁卫刘青山拍胸口担保,必定剿杀白无期,替天行阁取回天荆阵令。 但青州朝廷那帮觑觎东陵城已久的虎狼,又岂是易与之辈,他不信朱漆门那个老狐狸,没有布下丁点后手。 但陆老叟方才交予的兽落潭泥浆,那翻涌不稳的迹象,已经由不得他继续耽误,因此便决然赶往天荆墙。 奉天赐闻言,无语沉思,此次修罗邪刀在炎沙岛出世,阁中的各种安排,他也是略知一二。 究其详情,即便是这位视其为己出的二长老,也没有明言相告。 但既然师伯作了如此决定,便是对的道理,他再好奇中原大陆各派英俊的风采,也只好跟随烈孝翁,去往人烟荒芜的东陵城西了。 “天地为父母,人生于世,不敬天道,悖逆天行,那又与不孝于双亲何异?天道难行,愈须坚行,天行阁替天行道,即便东陵城万民不解,百年之后我们落得一身骂名,但只要阴阳轮转无虞,我们这行将就木的老躯,又何妨在碑铭上被刻上骂名?” 烈孝翁再叹一声,脸色决然,白衣衫袖微动,便寸步缩地般向天荆墙的方向走去了。 年纪轻幼的白衣少年,虽跟得有些吃力,却也不会落下多少身位距离。 如此片刻之后,二人便消失在东陵城北的喧哗人潮之中。 ———— 火脉山,各色玄力灵光逸射。 在面向东陵城东海岸的火脉山西面,由数千道灰光重箭聚成的巨大秃鹫,如今羽断爪残。 远处一位脚踏银剑的莲衣女子,眼看黑衫男子被重箭所伤,直直向风炎沙海岸坠落,一声惊叫过后,盛怒若一尊凶神! 只见祭御“银鱼逆涌”青烟银剑的莲衣仙子骆香,此际周身狱道玄力磅礴汹涌,化作股股煞气,蠕稠如乌墨浓烟! 虽有淡淡的青檀木香糅杂其中,却无了平日里,那沁人心脾的清幽,反倒散发着催人欲呕的腥臭。 乌墨浓烟罩体的骆香,肩膀处隐隐透着一个血光图纹,有若一朵盛放的莲花,连黑雾都无法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