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友
眯眯瞪瞪中，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家，见到了爷爷，爷爷盯嘱我三月三和七月半不要出门，又好像没回家，还在上班，还看见了小张……总之这一路上，全是乱七八糟不靠谱的一些画面。 就在我想起狐狸女嘱咐我千万不要睡着的时候，“啪”地一声，一只手拍到了我的肩膀上。 “兄弟，起来，到站了。下车了。” 我睁开眼睛一看，连同对面的那一对夫妻，所有的人都拿着行李，站到了车门口。 我心想不对呀，怎么这些人都是在同一个站下车的？忽然吓出一身的冷汗，我该不会是坐过了头，直接就到了最后的一站吧？ 这样一想，我连忙爬起来，跟在旁边哥们的身后，拼了命地往外挤。 不怪我着急啊，我这还要再去买张回头票呢。 就在我快要挤出车门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月台上站满了人，最古怪的是那些人都是来接车的。有的举着人牌子，有的举着照片，有的干脆拉着嗓子喊。 原本应该安安静静的月台，在这个时候，完全就变成了一个菜市场，乱糟糟的。 我不禁愣了一愣。什么时候火车站的月台可以这样随便进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在人群当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竟是之前遇到的那个狐狸女的狐狸脸。 她高举的板子还写着我的名字，不过多了两个字——回去。 回去？她这是让我回哪儿去？ 我这不正是要下车再买张回头票回去吗？ 正疑惑着，后面的一个人突然推了我一把，问：“你到底要不要下去？要是不下去，就让开。” 那人满脸的横rou，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我立刻往旁边一站，让他先下去。 由于我侧着身子靠在门边，眼睛能看到的人顿时就多了起来，忽然，我看见了我在厕所里看到的那个很胖的女鬼。她也挤在众多的人当中，还跟身边的人有说有笑。 我心里一惊，正常人谁能看见鬼啊？难道……？ 这人啦，一旦想到什么，就会越想越深，我不禁怀疑起这些人到底是不是人来。 可我以前也没有见过鬼，后来见到的爷爷小张、还有那个带路的女鬼，也都跟正常人差不多，我哪知道怎么分啊？ 就在我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民间的说法：鬼，是没有影子的。 这想法一冒出头，我立刻往那些人的脚下看去。 这一看，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哪是什么人啊，这分明全部都是鬼。我竟然混在了一大群的鬼当中，正想跟着他们一起下画。 忽然想到狐狸女牌子上的“回去”那两个字，我立刻掉头，拼了命地往回挤。 在往回挤的过程当中，再所难免地引起了一些被我挤到的人……不对，是被我挤到的鬼的抱怨。但这个时候，我哪还敢跟他们争？头也不敢抬，一路道歉，终于挤出了鬼群。 好不容易挤到我自己的座位，我看到了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倒在椅子上面，闭着眼睛，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我就是傻子，也知道现在坐在这张椅子上的人就是我自己。而我现在，要么是灵魂出窍，要么就是已经死了。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难道是想等死了再诈尸？”狐狸女那有些妩媚又有些娇滴滴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接着我感觉到有人推了我一下，顿时我整个人往前面一跌。 这一跌，头晕目旋，眼前几乎整个都黑了。当我再睁开眼睛，我又被吓了一跳。 我对面坐着的是两个大约四五十岁的男人，我旁边坐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都没有见过。 对面那人看了我一眼，奇道：“咦，你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们可就要报警了。” “报警？报什么警？” “你一上车，就眼睛发直，铁色发青，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后来则突然就晕倒了。你说，我们该不该报警？” 我心里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拿手狠狠地抹了一下脸，敢情我这一路上，是跟一群鬼鬼混了半天啊？ 那群鬼是不是要害我，我不清楚，不过我敢肯定，刚才我如果下了车，那么我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难怪当初爷爷说什么也不让我坐地铁，原来是这样！ 忽然发现我手上有什么，我低头往手上一看，是一张纸。上面用娟秀的笔迹写着：呆子，叫你别睡，你怎么就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竟然鬼使神差地往窗户外一望，顿时就看到一只狐狸，正跟着火车跑。见到我望着它，眨了眨眼睛，停了下来，很快就看不见了。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那一觉睡得挺好，之后也没再犯困。 下了火车，我拦了一辆的士，报了我家的地址。人家一听我是山沟沟里的，不大愿意载，我只好又加了五百块钱，好说歹说，才终于让那个的士送我回去。 我们村，四面环山，车要进去，就只有走盘山公路，从山顶上绕过去，而且绕的还不止一个山头。即使是坐计程车，从我们家乡城区到我们家，那也得走上三四个小时。 等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爷爷死后的第四天了。一大早，村子里的人就已经把爷爷送上山埋了，我到家的时候，正好在烧爷爷的东西。 我一看，立刻急了，连忙问我妈，说：“我爷爷放他床头柜子里的黑匣子呢？” 我妈立刻带着我到一个大火堆前边，往里头一指。 “都在里边了。” 我顿进就懵了。爷爷可是说过，那就是我这辈子唯一可以保命的东西，要是烧没了，我这往后可怎么活？ 也顾不了那些火，我伸手就往火堆里翻。 我妈被我吓得够呛，急急忙忙就去找人来拉我。 我们这村，说大，地方的确是大，但是说小，其实也没有几户人家，平日里也都认识。他们见我这么紧张那堆火里的东西，也怕是误烧了什么，连忙拿水桶过来浇灭了火，但是当火灭掉后，那里边的东西也都变成了一堆黑呼呼的炭了。别说什么书，连张纸都没有。 我望着那黑呼呼的一堆，目瞪口呆，张口就喊：“爷爷，你要是听见了，就赶紧出来告诉我这东西都烧没了，我可怎么活？” 我妈以为我得了失心疯，吓得立刻就晕了过去，还是刚才来灭火的村民眼疾手快，才没让她摔着，把她扶进了屋。 我一见这乱吼也不是个事，立刻也跟着进了屋。 我妈晕了大概快半个小时，才慢悠悠地醒转过来，见到我立刻就抓着我的手说：“云子啊，我知道你打小就喜欢爷爷，可是你得活下去啊。” 我心里一阵的发虚。我是觉得爷爷对我好没错，可是那绝对谈不上是喜欢。她想岔了。 不过被我妈这一岔，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干脆就坐在那儿什么也不说。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家里有人吗？”接着一阵悦耳动听的女人的声音传来。 我听着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又记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于是疑惑地去开门。 我妈不大放心我，也跟着过来了。 门一打开，我立刻呆住。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狐狸女。 她穿着一身粉红的洋装，见了我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问了一个好，然后自我介绍说：“我叫芷月，是苏云的女朋友。听说苏云的爷爷过世了，所以特地来看看。” 我妈一听，立刻乐开了花，拉着狐狸女的手就把她往屋里让。 我顿时傻眼了，我什么时候交了一个狐狸精女朋友？ 我想跟我妈解释，但我妈一听说是我朋友，立刻乐开了花，把家里所有能找到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她。 就连我跟她说我没女朋友，她还不信。 最让我担心的是这个狐狸精，一口一个“阿姨”，把我妈哄得团团转。我心里本来就对她救我这件事情有疑问，现在更加地疑惑了。 她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好不容易我妈想起有事，离开了堂屋，我立刻抓着那狐狸女的手问：“你为什么要骗我妈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你到底想干什么？” 狐狸女“咯咯”地一笑，抬手就甩开了我。 “我都救了你三次了，你还不相信我呀？这么着跟你说吧，你姓苏，我也姓苏，我们是一家人。” 我是人，她是妖，再说她姓不姓苏那都是她说的，我要是相信她，那我就是脑子被给夹了。 可是她不说真话，我又拿她没法子，只好警告她说：“你要是敢对我家里人做什么，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狐狸女听了我的话，“咯咯”地笑了。 “你觉得我会怕鬼吗？” 我被嗝应得够呛，只能瞪着她，这个时候，我妈抱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进来了，外面用一张旧报纸包着。 “你爷爷临死前，将这个东西交给了我，让我等你回来了就给你。看你爷爷的样子，好像挺宝贝这东西的，我不敢打开来看，也不知道是什么。你快过来看看，他留了什么给你？” 我剥开报纸一看，顿时安心了。这正是我爷爷说的那个匣子。 这匣子通体透黑，上面雕着古怪的镂空花纹，花纹上还描着金线，一看就知道是一件挺有来头的老东西。如果不是这里面的东西关系到我的生死，我还真就想直接把这匣子抱到市场上去卖了。 不过很快我便发现这匣子被一个金丝扣一样的精致小锁锁着，任凭我怎么弄，它就是打不开。 我正急得满头大汗，忽然想起旁边的狐狸女苏芷月，连忙问她。 “这匣子怎么开，你知道吗？” 话音未落，我忽然觉得胸口一疼，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苏芷月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正一脸狰狞地看着我。 她的手，还插在我的胸口，一直从背后直插到了胸前，我的血顺着她手指，一滴一滴地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