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喝醉

    打从听到白诺和黑曜他们三个的对话，打从知晓小童并非东夷国人氏，打从知晓小童的身份比她料想到的还要尊贵，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为何？只因有种不好的直觉，极其不好的直觉，只因意识到，越离小童的家乡近，他俩之间的距离，将会越远。

    虽不知晓小童的真实身份为何，但无非是那么几种可能。可在这其中，有一种可能，是她想都不敢去想的。然而，越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往往最容易发生。

    多么希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甚至于永远是那个她初见时的小少年，单纯明净，身世简单，那般的话，她便可以和他无忧无虑的鲜衣怒马、仗剑江湖，想开店便开店，想闯荡江湖便闯荡江湖，日子过地简单而充实。

    然而，这一切，只能是她美好的愿望和幻想，只能是她个人的一厢情愿。女人要是太聪明了，往往不会是什么好事。多么希望她自己能笨一些，警觉性能弱一些，多么希望她那日不要醒来地那般早，可造化弄人，该面对的时候，任凭她怎般逃避，都是需要去面对的。

    “说过不在我面前说谎的，为何又要口是心非？”小童低低叹息了一句，“你莫要忘了，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加了解你。”

    “这次你看错了，真没有心情不好。”见着小童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唐晓菲吁了一口气，“好吧，真要追究起来的话，也不是说完全就没有，还是有那么·因为我的缘故，害得你中了老妖精的毒，又遭到老妖精的追杀，你觉得我心情能愉悦地起来么？我素来做事任性，从来不计后果，上天对我，一向也总是格外眷顾，从而使得我养成了掉以轻心的毛病。可如今，却是连累了你。还好今日命大，若是你因此有了什么，你让我如何是好？”

    “你想多了，今日的那批杀手，并非老妖精派来的，全然与你无关。”小童并未犹豫，立即作答道。

    “不是她难道当真是君莫笑么？不会，不会吧？”唐晓菲惊唿一声，一直以为会是老妖精的人，怎么分析，都觉得不会是君莫笑。

    “你想多了，与你无关。”小童又重复了一遍，“君莫笑和你是有关联的，可那批杀手，与你全然无关。因此，不必觉得任何愧疚。”

    小童在说到君莫笑的时候，眼神有过瞬间的变化，但稍纵即逝，很快便恢复正常。既然他说与她无关，那就真心无关。那么问题来了，“难道是你的仇人不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想取你性命？”唐晓菲诧异道，心中甚觉好奇，“该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要人命呢？你年纪还这般轻，应该不会招惹到如此心狠手辣的仇人，难道是祖辈的仇恨，难道和你家积怨已久？”

    “何以如此以为呢？”小童问道，嘴角的笑容，有些哭笑不得。

    唐晓菲解释道：“戏文和小说里都是那般演绎的，什么甲的父亲杀了乙的父亲，乙苦练武功，长大成人之后，杀掉甲的父亲替自己的父亲报仇。最后，甲又杀乙为他的父亲报仇。哎呀妈呀！越说越拗口，但大体上就是这么一个恶性循环的意思。”

    “说起来较为复杂一些，不过呢，你想多了，并非你所想的这般复杂。”小童嘴角微微上扬，将她手中的杯子夺了过去，“少喝点，都喝了半坛了，再喝下去，当真就要喝醉啦。”

    “你又不是不知晓我的酒量，这个酒度数低地不要不要，不成问题的，我心中有数，莫要杞人忧天。”夺过她的酒杯有什么用，还有空闲的杯子。唐晓菲又重新倒了一杯，刚送到嘴边，勐然记起什么，眼神一变，恶狠狠说道：“你可不许喝，喝酒对病号恢复不利。”说着，从他手中将杯子再次夺了过去，“再者，你还未到成年呢，未成年可是不能喝酒的。”

    也不晓得白诺拿的什么东西，一点度数都没有，就跟白开水一般，喝了一杯，又一杯，短短片刻，又是喝了半坛酒。

    出奇的是，小童并未劝阻，反而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待她将整坛都喝完，才开口问了一句，“你今日有反常，真不打算告诉我缘由么？”

    抬眼的瞬间，唐晓菲立即明白了小童话中的含义，“你以为我是由于君莫笑么？我若说并非是，你会相信么？断然不会相信的吧？”

    君莫笑的到来，打破了她和小童之间短暂的平衡，即便她跟着小童已然离开临安，已然离开君莫笑的视线，可小童对于君莫笑的忌讳，似乎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这其中，除了深爱之外，或许还有别的因素存在。

    “虽不清楚君莫笑对你说了些什么，但自打他昨日离去之后，你就有些心神不定。”轻轻咬了咬嘴唇，小童眼中的神情，开始变地有些古怪。

    “心神不定？有么？”唐晓菲反问道，迎上小童的视线。

    “没有么？”小童反问道。

    隔了半晌，唐晓菲摊了摊手，“好吧，我承认，君莫笑的出现，确乎影响到了我的心情。就那般不辞而别，心中始终觉得有些内疚。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没有怨念。骂我也好，甚至于打我都能接受，可为何要这般轻易原谅。我想不明白，更是无法理解。”一顿，神情变地十分认真，“我这般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如此爱护？”

    小童并未回答她的提问，而是问道：“除了内疚，当真没有别的情愫么？”

    “自然有，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多少还是有些放不下。他毕竟是我曾经喜欢的人，若是我说一丝一毫牵挂都未有，那绝迹是谎话，绝迹是在骗你。我说过的，自己宁可做真小人，也绝不会做伪君子的。”

    小童沉默了片刻，突然问了一句，“你喝醉了？”

    “喝醉个毛线！”唐晓菲反驳道，“我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