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同赴扬州
柳如梦说:“一心哥哥,刚才你一个人对付黄河帮那么多人的时候,我还真有点担心。可是后来看你把他们那么多人都打败了,真是厉害。”吴秋遇腼腆地笑了一下,说:“我原来对习武也没什么兴趣,师父让我练功的时候,我总是偷懒。后来下了山,跟师父失散以后,我发现用武功可以救人,还可以对付坏人,才知道练好了也真是有用。”柳如梦说:“你一下子救了整船的人,还把黄河帮给解散了,真是个大英雄。大家都叫你吴大侠呢。”吴秋遇说:“我哪是什么大英雄啊,每一次都是误打误撞。反正撞见了,尽力不让坏人得逞就是了。” 两个人事先已经跟船上的人问明了方向,一路说着话,往东南方向走去。吴秋遇不想柳如梦跟着他吃苦,本想就近雇一辆马车的,可是走了二十多里都没有找到可以雇车的地方。 柳如梦的脚步已经有些跟不上,吴秋遇赶紧停下,对她说:“累了吧?咱们停下来歇一会。”柳如梦微微喘着,往四周看了看,说:“这里荒郊野外的,恐怕有野兽出没。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吴秋遇说:“对,是得赶紧走出这里。来,我背着你走吧。”柳如梦说:“不用。我不累。”吴秋遇看出柳如梦已经很累了,只是不想叫自己担心才那样说,于是说道:“来吧,我有丁大哥教我的追风架子,背着你,咱们还能走得快些。”说着,便蹲下身去。柳如梦确实是累了,因此也不再坚持,轻轻伏到吴秋遇的背上。吴秋遇背起柳如梦,偶尔使出追风架子,快跑一阵,觉得累了,就放慢速度,稍稍缓一下。柳如梦伏在吴秋遇的背上,两手搂搭在他的胸前,歪着头贴在吴秋遇的脖颈后面,心中充满了甜蜜。 吴秋遇虽然体力不错,又有追风架子可以施展,但是时间久了也难免劳累。柳如梦感觉到吴秋遇开始出汗,便直起身子轻声说道:“一心哥哥,你出汗了。把我放下,咱们找地方歇一下吧。我不想你太累了。”“吴秋遇看到前面有几棵大柳树,便背着柳如梦走过去,把她轻轻放下。 柳如梦靠着一棵大柳树坐下,本想招呼吴秋遇过去同坐,却发现吴秋遇已经另找地方坐了下来,轻轻扇动衣领吹风。柳如梦有些心疼,起身过去给他擦了头上的汗。吴秋遇笑着说:“我自己来。你过去歇着吧。好久没有走这么远的路了吧?”柳如梦回到大树下,重新坐好,深情地望着吴秋遇。吴秋遇坐了一会,随手从地上揪了几根野草,捏在手里轻轻捻着,渐渐若有所思。柳如梦知道,他现在一定是在想着小灵子,不免心中微微有感,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 两个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吴秋遇已经有些发呆。柳如梦抬起头看着吴秋遇,轻声问道:“一心哥哥,咱们不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你想我没有?”吴秋遇本来是侧对着她的,听到她问话,才转过脸来,发现柳如梦正在盯着自己,不知为什么,忽然心里有些慌乱,眼神躲闪了一下,说道:“当然了,我当然想你。”柳如梦仍然盯着吴秋遇问道:“就像你现在想小灵子一样?”吴秋遇稍稍愣了一下,低下头喃喃道:“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柳如梦没有继续追问,稍稍静默了一会,忽然微笑着说道:“一心哥哥,你再耍几招本事吧。我喜欢看。”吴秋遇见柳如梦心情好,自己也觉得轻松了一些,当即站起身,把随心所欲手完整地给柳如梦演了一遍。柳如梦拍手道:“太好了,真是好看,使得跟师公一样精彩。一心哥哥,你也累了吧,来,坐这,歇一会。”柳如梦说着,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地面。 吴秋遇迈步走过来,在柳如梦指的地方,挨着她坐下来。柳如梦又将身子往他那边挪动了一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手臂上。吴秋遇怕她摔倒,便也稍稍靠近一些,让她待得更安稳。柳如梦望着天空的白云,喃喃道:“我经常觉得自己就像是天上的云朵,悬在那里无依无靠。风稍微大一些,可能就随风消散了。”吴秋遇听她言语之中带有几分伤感,赶紧安慰道:“你怎么会是云朵呢?不要想太多了。”柳如梦说:“可是见到你以后,我的心情就不一样了。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踏实,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怕。现在咱们又在一起了,真好。我真希望咱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吴秋遇扭头看了一眼软软靠在自己手臂上的柳如梦,轻声道:“咱们不分开,不分开。” 柳如梦脸上露出了笑容,慢慢闭上了眼睛,心情平静地待了一会,竟然睡着了。看着她安详的脸庞,听着她娇弱的呼吸,吴秋遇的心情却不能平静。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柳如梦,即便手臂被压得有些酸麻了,仍然继续坚持着。柳如梦的身子越来越软,一点一点地往下滑倒。吴秋遇慢慢转过酸麻的手臂,把柳如梦轻轻揽在怀里,让她可以继续安详地睡着,自己也开始打盹。柳如梦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依偎在吴秋遇的怀里,不禁有些意外。她轻轻仰脸看了一下,见吴秋遇仍然睡着,便又轻轻闭上眼睛,继续享受靠在吴秋遇怀里的温柔。 日近黄昏。隐约听到周围好像有动静,柳如梦睁开眼,仔细听了听,像是有人来了。她赶紧坐起来,果然看到有几个人正往这边走来,她轻轻推动吴秋遇的胳膊:“一心哥哥,有人来了。”吴秋遇被摇醒,顺着柳如梦的手指看到来人,赶紧扶着她一起站起来。 来的一共是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胳膊上挎着柳条编织的篮子。后面跟着一个老汉,一个年轻后生,肩上都扛着锄头。他们显然也已经看到了吴秋遇和柳如梦,并且正往这边走来。柳如梦小声说:“是庄户人家的,看上去像是一家子。应该不是坏人。”吴秋遇也觉得他们不像是坏人,多少放松了一些。 三个人走到近前。那妇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吴秋遇和柳如梦,忽然看着柳如梦问道:“看你们面生,不像是本地人。路过的吧?”柳如梦轻轻点了点头。那妇人说:“这荒郊野外的,道儿不好走。你们怎么不去找大路,偏要走到这种地方来?”吴秋遇说:“我们路不熟,误打误撞走到这里。”那妇人看了一眼吴秋遇,微微笑了一下,把他叫到一边。吴秋遇虽然跟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但是却一直回头盯着老汉和那后生,提防他们对柳如梦不利。那妇人笑道:“你瞧你,少看这么两眼你都受不了?”吴秋遇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愣愣地看着她。 那妇人神秘兮兮地小声问道:“是私奔出来的吧?”吴秋遇摇了摇头。那妇人轻轻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笑嘻嘻说道:“还不敢承认。你放心,我们不会去告发的。你说你,给人家打工不老实,拐了人家大小姐。也不说雇辆马车什么的,人家大小姐跟你受得了这种苦?”吴秋遇有点苦笑不得,但是也懒得跟她解释,只是问道:“我们是想雇辆马车,只是没找到。大婶,您知道哪里有马车可以雇吗?”那妇人说:“这跟前还真是没有,最近也得到三十里外的镇子。”吴秋遇听了有些失望。 “我们在那边老远就看见你们了。大白天的不抓紧赶路,竟在这里打盹。这眼看着天就黑了,你们是打算走夜路,还是要睡在荒郊野外呀?”那妇人把私奔的事问完了,说话也不再那么小声。吴秋遇抬头看了看天,也觉得有些发愁。柳如梦开口问道:“大婶,这周围有投宿的地方吗?”那妇人说:“方圆二十里都没有客栈镇甸。不过你们也不用发愁,要是只想简单住一晚,不太挑剔的话,可以到附近村里随便去找个人家住一晚。”吴秋遇问:“那,哪里有村庄?”那妇人笑道:“傻小子。碰到我们,算你运气好。跟我们走吧,我们就是前边村里的。”吴秋遇扭头看着柳如梦。柳如梦轻轻点了点头。两个人便跟着他们往前面村里走去。 路上,那妇人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果然是一家人,老汉是她的老伴,叫老刘。那后生是他们的儿子,**生,二十了,还没娶媳妇。吴秋遇说自己姓吴,如梦姓柳。那一家三口就叫他们小吴和柳姑娘。妇人还语重心长地嘱咐吴秋遇:“你把人家大小姐拐出来,以后可要学会照顾人家。不能一时冲动,带着人家私奔了,以后不负责任。”吴秋遇不想跟她多说,只有点头。柳如梦听了,开始暗自觉得好笑,后来又觉得那妇人说的是好话。 到了村里,很多村民看到妇人带着一个美女回来,上前问这问那。妇人也不多做解释,只说是自家亲戚,有这么漂亮又有钱的亲戚,让很多人羡慕不已。回到家里,妇人着手做饭,很快就把一桌农家饭摆上。吃完了,妇人看了看吴秋遇,又瞅了瞅柳如梦,把她叫道旁边,小声问道:“柳姑娘,我们是穷苦人家,没那么多屋子。你是愿意跟我挤一挤,还是跟他住?”柳如梦见那妇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禁有些脸红,低下头,轻声说道:“我们不是私奔,我们已经定亲了,只是现在守孝,暂时还没有成亲。”妇人笑道:“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你只说想跟谁住一起,我好去安排呀。”柳如梦红着脸说:“你去问他吧,我都可以。” 妇人看到柳如梦害羞的样子,偷偷笑了笑,转身去问吴秋遇:“小吴啊,人家姑娘说了,晚上怎么住听你的。你是让她跟我挤一挤,还是跟你住?”吴秋遇稍稍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她不常出门,不习惯跟生人住,还是我们一起吧。”“你小子,还没成亲就这么猴急。行,我知道了。”妇人诡秘地笑了笑,转身去安排了。经历了太多事,吴秋遇实在不放心把柳如梦交给生人,万一这妇人一家是坏人,一夜之间把如梦藏起来,他可就后悔莫及了。当然,这些话他是不能说出来的。 当晚,柳如梦睡在小屋的炕上。虽然旁边还有地方,但是吴秋遇还是选择睡在地上。 第二天早上,吴秋遇和柳如梦开门出来的时候,妇人已经做好了早饭。吃完了,吴秋遇和柳如梦打听了去往前方城镇的方向,便起身告辞。两个人出了村子,没走出多远,就听后面有人大声呼喊:“吴大哥,柳姑娘,请等一等!我来送你们!”吴秋遇和柳如梦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是春生赶着驴车追了上来。 春生来到近前,跳下驴车对二人说道:“我娘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你们留在桌上的那锭银子。料想还给你们,你们也不会要,就特意让我借了驴车,来送你们一程。”吴秋遇想了一下,说:“也好,那就多谢你了。等我们到前面镇子雇了马车,你就回来。”吴秋遇扶着柳如梦上了车。春生赶着驴车慢慢往前走去。 到了前面的镇子,春生帮着吴秋遇和柳如梦雇了马车,送他们起程,才赶着驴车回去。 吴秋遇和柳如梦乘坐马车,经过商丘、淮北,到了泗洪。由于一路有车夫陪着,柳如梦没有机会跟吴秋遇亲近。到了洪泽湖附近,柳如梦掀起帘子问车夫:“大叔,到大运河还有多远?”车夫抬手一指:“你们看,前面就是洪泽湖了。咱们绕过去,再走几十里就到大运河了。”柳如梦放下帘子,对吴秋遇说:“一心哥哥,前面那片湖水好大,我想坐船过去。反正过了洪泽湖就离大运河不远了,咱们叫马车回去吧。大叔也离家很久了。”吴秋遇点头同意,便掀起帘子对车夫说:“大叔,您把我们送到湖边的码头就回去吧。我们想坐船在湖上走走。”车夫笑道:“这个湖有什么好看的?”吴秋遇说:“我们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水面,一时好奇。” 车夫说:“我有几句话,都是为你们好。毕竟年岁大一些,经的事多一些。你们可不要嫌我多嘴。”吴秋遇一愣:“有什么话,您说吧。”车夫抬手指着前面说道:“你们看那湖里,根本就没有几条船。这么大的水面,人又少,可不是个安全的所在呀。万一冒出个把水匪,你们又不识水性,只怕会有危险。看你们像是大户人家的,损失几个钱可能也不算什么。可是这位姑娘,或是哪家的小姐,长得这么好看,只怕叫坏人起了歹心,到时候不好脱身。”吴秋遇和柳如梦听了,心中都是一惊。他们在黄河上遇过险,当然知道水匪的手段。 见他们神情紧张,车夫安慰道:“你们不是要去大运河么?顺着大运河往南,杭州有西湖,扬州有瘦西湖,景色都比这里好看多了,而且人多热闹,也比这里太平多了。要看水面,不如去那里看。”柳如梦说:“那我们还是直接去大运河吧。”车夫笑道:“这就对喽。我可不是贪图你们的车马钱。老汉是心疼你们。”吴秋遇说:“我们知道。谢谢大叔。” 马车绕过洪泽湖,一直把吴秋遇和柳如梦送到淮岸的运河码头。吴秋遇付了银子,打发马车回去,然后扶着柳如梦进入码头。客船来了,两个人便一同登船,向扬州进发。 大运河水流不急,大船沿河南下,驶得倒也平稳。望着宽阔的河面和往来的船只,吴秋遇心情复杂。想到已经失散了几日的小灵子,不知道这次能否在扬州找到,他心中充满忧虑。 自从跟小灵子在朔州相识,假扮雌雄双煞大闹了铁拳门,被人追杀时遇见柳大叔,听说香儿(也就是现在的柳如梦)被人拐走了,吴秋遇和小灵子便一直要帮柳大叔找到香儿,这也是他们行走江湖的第一个目的。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寻找贺兰映雪归来的时候两个人分开。吴秋遇受小灵子之托去洛阳给岳jiejie治病,却被请进任府,见到了如梦。 任员外死后,如梦小姐说出自己不是亲生,要去寻找亲人,便跟着吴秋遇一起离开任家庄。走到登封的时候吴秋遇才在无意中知道,原来如梦小姐就是自己牵挂多年的香儿meimei。两个人久别重逢当然高兴,还要一起去蓟州跟小灵子会合。因为得罪了黄河帮的人,在黄河上连番遇险,还听说了小灵子在大漠遇险的噩耗。吴秋遇失魂落魄,被黄河帮的人算计,他和柳如梦漂流到大海之中的荒岛,在那里见到了师公翁求和。师公作主,让他和柳如梦定了亲。 在返回中土途中遭遇海鲨帮的人,两个人先后遇险,互相都以为对方死了,各自伤心了好久。吴秋遇伤感小灵子和柳如梦先后遭遇凶险,不想再活了,因失血过多昏死,被曾婉儿带回曾府。柳如梦也被曾可以在海上救下,带回蓟州。两个人近在咫尺,却一直不能相见。后来还是邵九佳透露消息,他们才终于见面,相约离开蓟州。结果在渔阳客栈被邵九佳下了药。 最后关头,吴秋遇推开柳如梦,冲出房间,却意外看到小灵子的身影,赶紧追了过去。当时曾婉儿带人找去,树丛中还有北冥教的人埋伏。小灵子替吴秋遇挡了一箭,跌落山崖。吴秋遇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两个人侥幸没死,互诉别情。再去城里接如梦时,如梦已经不在客栈了。小灵子被北冥教青衣堂的人劫持,吴秋遇追去,被迫卷入北冥教的纷争。 挂月峰总坛的事情一了,两个人便又去蓟州城找如梦,可是如梦和曾家的人都已不知去向。曾婉儿嫉妒小灵子跟吴秋遇的关系,在府君山劫持了她。小灵子认出曾婉儿,要求见柳如梦一面。见到柳如梦之后,小灵子觉得她对吴秋遇确实是一片痴情,而且他们又已经定亲,便决定离开。吴秋遇找不到小灵子,怀疑是曾梓图所为,便大闹曾府。曾婉儿不得以拿出小灵子留下的书信。吴秋遇知道如梦很可能是被曾家兄妹藏起来,应该不会有危险,就决定先去山西找小灵子。 柳如梦先前听说吴秋遇坠崖的消息,以为他已经死了,伤心了多日不能自拔,想到父母还埋尸两处,便要去山西寻找母亲的尸骨迁葬河南。正好曾可以要去五台山看擂,便护送她一起去了五台山。邵九佳去客栈刺杀柳如梦,被小灵子撞见。小灵子从丐帮弟子口中听说吴秋遇在佛光寺,便找人写了一张假药方托人带到佛光寺,暗示柳如梦住在福缘客栈。吴秋遇果然在那里见到如梦。柳如梦看到躲在窗外的小灵子,便让吴秋遇去追。吴秋遇找到小灵子回来时,柳如梦已经被曾可以带着离开了客栈。吴秋遇和小灵子便去了南坨山,发现黎夫人的坟墓已经挖开,以为是如梦提前来过,便往河南追赶。 后来在嵩山封禅台,解救被老怪擒住的丁不二时,发现了帐篷中的柳如梦。带着柳如梦离开时,被大老怪带人追赶,小灵子中箭倒地。柳如梦说自己有曾家兄妹照顾不会有危险,催促吴秋遇带着小灵子先走。少林寺的风波平息之后,小灵子在菜园养伤,吴秋遇下山找如梦。吴秋遇在柳正风的坟前见到柳如梦,带着她一起来接小灵子的时候,小灵子却已经离开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河面有风吹来,柳如梦觉得有些凉,扭头看到吴秋遇正在想心事,大致猜到他在想什么,便开口说道:“一心哥哥,我有点冷。”吴秋遇回过神来,看了看柳如梦,便要解下衣服给她披上。柳如梦却径直靠在吴秋遇的胸前。吴秋遇愣了一下,感觉她身上确实有些凉,便把她轻轻搂在怀里。 在吴秋遇怀里依偎了一会,柳如梦仰脸说道:“我最怕冷了。这样就暖和多了。”吴秋遇低头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过了一会,柳如梦又忽然问道:“一心哥哥,你这样搂过小灵子吗?”吴秋遇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下柳如梦,见她正在看着自己,赶紧把眼神躲开,支吾道:“我……不知道……我也不记得了。”其实吴秋遇说的也是实话,他下山不过几个月,身边一会是小灵子,一会是柳如梦,有时还有曾婉儿,他哪会分得那么清楚,至少他没有主动想过要抱谁搂谁,都是不知不觉中发生的。 柳如梦没有再问,不过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两手搂在吴秋遇的身上,越抱越紧。吴秋遇感觉到了,低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仍旧抬头看着河面。
船过宝应、范水,右前方出现一片大的水面,水鸟栖息,景色优美。柳如梦直起身子看了一会,问吴秋遇:“一心哥哥,你说那个会不会就是扬州的瘦西湖?”吴秋遇对地理不熟,当然也不能判定。这时就听身后有人笑道:“姑娘,那可不是瘦西湖,那是高邮湖。”吴秋遇和柳如梦转身一看,说话的是个白胡子老者。那老者继续说道:“过了高邮,再往前,很快就到扬州了。瘦西湖的水面没这么大,但是风景很好。你们若是有机会到扬州,可以去那里看看。”柳如梦说:“我们正是要去扬州。”老者说:“哦,我也是到扬州。过了高邮,咱们就没多远了。”老者说完,到旁边找人去了。 船过高邮,又走了一阵,前面又出现一片水域。白胡子老者又过来指点:“那个是邵伯湖,过去以后,再经过湾头镇,前面就是扬州码头了。你们要想去瘦西湖,出了码头往西走。你们年纪轻,腿脚快,也用不了多久。”吴秋遇和柳如梦谢过老者,觉得这真是一位热心的老人家。 船到了扬州码头,吴秋遇扶着柳如梦,随着众人一起下船登岸。回头看到那白胡子老者身边有人伺候,也就没再等着跟他打招呼,两个人直接走出了码头。 忽见一个年轻人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不时地回头张望着,像是后面有人追赶。吴秋遇护着柳如梦站到旁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年轻人看到从码头出来的白胡子老者,呼喊了一声“祖父”便迎面跑了过去。这时,有几个壮汉手持短木棒追了过来,嘴里大声喊嚷着。 白胡子老者问那年轻人:“景贤,怎么回事?这么慌慌张张的?”那个叫景贤的年轻人回头指着几名壮汉说道:“我带着轿子来接祖父,因为着急,脚步快了一些。他们主人手里的瓷瓶没拿稳,掉地上摔了,非要诬陷是我撞的。其实我从他那过的时候,瓷瓶已经摔了,我根本就没碰到。”白胡子老者说:“既然这样,你不用害怕,我来跟他们论理。”说着便让年轻人躲到自己身后。跟老者一起出来的两个随从赶紧站到老者的身旁。 柳如梦见惹祸的是那白胡子老者的孙子,便有心让吴秋遇帮忙。吴秋遇也是这样想的,便护着柳如梦往回走了几步。 几个壮汉来到近前。带头的那个叫平六,指着躲在老者身后的景贤大声叫道:“小子,你躲起来也没用!今天要是不赔银子,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白胡子老者开口说道:“什么事就要喊打喊杀取人性命,扬州没有王法了吗?”平六看了一眼老者:“老东西!你是干什么的?敢在这里挡横!”老者身边的随从抬手喝道:“不得无礼!这是从淮安致仕返乡的高大人。” 听说是位大人,平六惊了一下,扭头问旁边那个人:“周七,什么叫致使返乡?”周七说:“就是不当官了,回家养老。”平六听了,一撇嘴笑了:“什么狗屁大人,还淮安来的,你怎么不说是从京里来的?都回家歇着了,还耍什么官架子!滚开,要不然老子连你一起打!”“你,你……太没有规矩了!”白胡子老者气得直发抖。平六也不理睬老者,伸手就去他身后抓高景贤。老者身边的两个随从本要阻挡,都被周七等人给用力推开了。平六揪出高景贤,便要举棒抽打。 吴秋遇抢步上前,一把抓住平六手里的木棒。平六扭头看到吴秋遇,瞪眼喝道:“小子你找死是不是?撒开!要不然老子先弄死你!”吴秋遇用力一扭,夺下平六手里的木棒:“不许打人。”平六都没弄明白自己手里的木棒是怎么被他夺去的,顿时恼了,招呼道:“哥几个,先把这小子给我乱棍打死!”周七等人马上挥舞短棒向吴秋遇打来。 吴秋遇使不惯兵器,将手里的短棒向周七的腰腹用力甩出,徒手与他们搏斗。周七正举着木棒要打,肚子忽然被木棒一戳,马上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翻滚嚎叫起来。吴秋遇使出几招随心所欲手,很容易就夺下几个壮汉手里的短棒,把他们先后放倒,攒放在一起。周七仍在地上翻滚着。另外几个堆在一起,被吴秋遇用短棒压住,挣扎不起来。吴秋遇抬眼看着平六。平六早就吓呆了,见吴秋遇正在看他,赶紧扑通跪倒,嘴里叫着“我该死,我不是人,我有眼无珠”,啪啪在自己脸上打了几巴掌,就开始用力磕头。 这时旁边已经围了很多人在看热闹,见识了吴秋遇的本事无不称奇,看到几个恶霸挨打也觉得解恨。吴秋遇将手里的短棒丢在地上,开口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平六抬起头说:“是我们少爷自己把瓷瓶摔碎了,怕老爷责骂,这才说是他撞的。我们也是听人使唤,身不由己呀。”吴秋遇问出了实情,扭头看着白胡子老者,看他如何处置。 白胡子老者对随从说:“拿出纸笔,让他们签字画押。日后到扬州府也好有个说法。”随从打开包袱,取出两张纸,笔墨却不好拿。白胡子老者说:“有纸就行了,让他们咬破手指,自己写。”随从把纸张铺在叠摞一起的那几个人的上面,让平六去写供状。平六看了一眼吴秋遇,战战兢兢爬起来,咬破手指,走过去,看着白纸呆了一会,扭头说道:“我不识字。”旁边有人哄笑起来:“手指咬破了才想起来不会写字。这么蠢,看来是真的不识字。”平六想要看看是谁说的,瞥见吴秋遇正在看他,只好把头低下。 白胡子老者问:“你先把手印按了。你们几个,没有一个会写字的吗?”平六乖乖把手印按了,然后指着在地上翻滚的周七说:“他,他会一点。”吴秋遇出手点了周七身上两处xue道,周七这才止住嚎叫。吴秋遇让他爬起来写字,周七乖乖爬起来,按照随从的吩咐,咬破手指,在纸上写下事情的经过,并按下手印。随从又让其他几个人也按了指印,然后把供状拿给白胡子老者看。白胡子老者看完了,点了点头,对吴秋遇说:“放他们走吧。”吴秋遇对平六说:“你们可以走了,记着,以后不许再欺负人。”“不敢了,不敢了。”平六连连点头作揖,然后带着周七等人仓皇走了,连木棒也顾不得拿。 众人看完了热闹,纷纷散了。吴秋遇走到柳如梦身边,想要就此离去。白胡子老者带着孙子上前道谢:“老朽高德元,刚从淮安的任上退下来,是回扬州养老的。这是我的孙儿,景贤,是个读书人。刚才真是多亏壮士,要不然,连老朽都要吃亏了。”吴秋遇说:“老人家不用客气。咱们在船上已经认识了。我叫吴秋遇,这是如梦。”老者高德元大笑道:“是啊,是啊。只是老朽眼拙,那时没看出来,只当你们是新婚的小夫妻,没想到你还是位江湖高手。”吴秋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柳如梦听了,偷偷看了吴秋遇一眼,含羞地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又散去。 老者高德元问:“吴壮士,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在扬州有亲?”吴秋遇说:“我们是来扬州找人的。刚到这里,人生地疏,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高德元说:“既然如此,找人也不急于一时。如果你们不嫌弃,不妨跟老朽回家去。我家里好歹有几间空房,你们先落下脚,也好慢慢找人。”吴秋遇跟柳如梦商量。柳如梦点了点头。高德元大喜:“那咱们就走吧。正好府上给我接风,你们两位是贵客。” 这时,跟着高景贤来接人的轿子也到了。带队的家丁气喘吁吁地说:“公子,刚才咱们走散了,我们好不容易才甩脱那两条狗。”高景贤说:“没事,来得还算及时。祖父,您请上轿吧。”高德元看了看吴秋遇和柳如梦,有些为难:“这里只有一顶轿子。老朽年岁大了,走不动,只能先占了。景贤啊,你再给吴壮士和如梦姑娘雇下轿子,别委曲了两位贵客。”高景贤说:“放心吧,祖父。您先走,我这就安排。”高德元这才安心上了轿子。两个随从也跟上去,护着轿子先走了。 高景贤马上安排家丁去找轿子。柳如梦小声跟吴秋遇说:“咱们不要太麻烦人家了。”吴秋遇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对高景贤说:“我们不用坐轿,跟你一起走回去就好了。正好熟悉一下扬州的街道。”高景贤劝了几句,吴秋遇还是坚持。于是几个人便徒步往高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