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无妄 第三十八章：姊妹情及无忧处
随着老者庄重的收尾，这次的仪式终于结束了。不过台下的少年依旧沉浸于那些英雄人物的壮志豪情了，久久不能平静。 树的阴影来，阳光斑驳，模糊的照出另一个身影。单薄，文弱，过分的秀气，但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阴森。万易的目光此时却仍旧聚集在场地里的少年身上，甚为相似的面容，相似的年龄，一个是灿烂的阳光，另一个却是阳光后的阴暗。先前被家主与大长老关注的少年，是万易的不同姓的弟弟，姜尽。原本万易也姓姜，但来到姜家的路上，母亲忽然让他随母姓万，当然，姜家明面上，他依旧姓姜，姜易。 万易的脸隐匿在阴影里，念词人的声音却激不起他丝毫面目波动，他也是一块冰。 万易的心里此时却自嘲般的笑了。他难度真的没有热血，没有对于这种豪迈英姿的向往？他有，可姜家的地位，他的处境告诉他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他永远不可能聚灵，不可能修为有成，更不可能对父母的死有半点悲愤质疑，因为，他不配！真正的绝望，他不过是在苟且偷生而已。 无数个夜晚，他曾多少次自问，他的父母，他的家，因为他自己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所毁，值得吗？他不过是家族不屑一顾的残次品，他活着是一个典范，告诫少年背叛家族，背叛人族的下场；他死了，没有人会过问，即使是他的亲生弟弟，他可以死于姜家权利的纠纷，以一个废物死亡的代价换来家族一时的平静，他也可以在必要时为家族挡难，推出一个叛徒之子，换来家族其他年轻一辈的发展，当然即使他有万般侥幸，一次次逃过一劫，他也不过卑微连蝼蚁都不如的活。 在姜尽，还有断绝关系的姜海阔，姜欣欣为了追求巅峰而奋斗是，默默垂暮老死，一辈子没有交集，没有质问的权利，没有报复的权利，这还是他最好的归宿。 恨，撕心竭里的恨。恨上天，恨姜家，恨亲人，更恨他自己。。他可以漠视一切，可以在轻狂的年纪冰封他的本性，如果可以，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所以背叛他的人，哪怕是曾经最亲近的人；他会毫不犹豫的灭掉姜家，灭掉一切和姜家有关的人物，即使他们再高尚无私。世间是没有对错的。他经历的生死，受尽了唾弃，蔑视，嘲讽，绯语，而他，甚至连未来都被掐断……这塑造了今天的他，充满仇恨，漠然。 万易静静地站着，听着。对于其他人来说，念词，这个规矩似的，但总给人狂热的仪式是内心的洗涤，那么万易也算在洗涤吧!不过是在深沉到凝成实质的黑暗与彻骨的寒意里…… 万易浅浅叹息，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孤单，安静的离开，如同一张被风带走的薄纸。 这不是他应该呆的地方，这里属于有梦的人，他没有。 他也没有理由留下，更不敢留下。每次的思想教训以后，都是他最难熬的时刻。热血沸腾的少年们轻视的目光，甚至长老们不善的神色，更有人借此机会打压姜尽，但遭殃的往往是万易。姜尽虽然也有幸遭受这种待遇，但姜尽有万年难遇的天资于此，又有大长老的庇护，谁都知道姜尽是最有可能成为家族下一代守护者的人，除了个别与姜添有不解之仇的人，无论是高层还是普通子弟，都尽量避免刻意得罪。就算有出手，也不过小辈间的小打小闹而已。但万易就要惨烈太多。 毕竟万易没有一个方面值得家族用心。而一旦缠入打斗，不说身体的单薄绝对没有胜利的可能，而且卷到了家族长辈手里，万易往往还要受到残酷的处罚。唯一的优势在于，万易太卑微了，卑微到很多少年虽然想体现雄心热血但又没有脸面下手的程度。毕竟他是一个被万人蔑视的存在，万人唾弃的存在，一个连蝼蚁都不如的只能在姜家脚下苟且偷生的存在。稍有傲气的年轻一代都不会对万易下手……但如果碰到下手的人，不但是**，更是下死手，因为甘于自低身份来教训万易的人，他们无论是自身所望还是受长辈指使，都由衷希望万易和姜尽死乃至凄惨的活，时刻记住自己的卑微与污点。当然也有不少是因为大长老和弟弟姜尽的牵累，这些不敢对他们发难的力量抱着雪耻的心思对他侮辱，责难，哪怕万易只见到过姜辉的冷漠，哪怕万易从来没有获得过一点帮助，哪怕是口头上。 他活着是因为别人不屑打他，杀他，因为杀他也是自己的耻辱。 万易的脸上浮现一股凄然，还有深深的自嘲。自己居然要靠自己的卑贱而活，就像肮脏的乞丐为了不备人驱逐而使自己显得更加肮脏，以至于让那些华衣美裳的富人因为过分的厌恶而不愿接近，由此换来残生的悲凉。 这就是万易的生活，几乎沉沦于永世绝望的黑暗里，没有往后，只有在无数的唾弃与憎恶里，在长老高层的杀意下做一个完美的负面教材，上演自己的痛苦，悔恨（尽管与自己完全无关），让天下人明白背叛的后果与亲人的惨痛苟延残喘数十年了却一生。这就是万易的命运，家族给他安排的命运，在姜家的人看来是他们遵循天意的仁慈给这个罪孽之人的完满一生，哪怕他什么也没有做过。 这就是世界。 万易，他再清醒不过这条路，而四年来，没有一天他不是不得不走在这条路上，他恨，他质问苍天这就是他的命运，但最终领悟了，那些家族的高层就是他的苍天，冷笑着把他逼近唯一的一条早被安排好的惨淡之路。他纵声狂笑，可天地间又有谁会聆听一只蝼蚁的不甘，注重一只蝼蚁的怨恨。因为上天会说：“蝼蚁的怨气永远宣毁灭苍穹。 ...... 万易的匆匆离去，无声却有把少年从热血奔腾的幻想里唤醒，于是人群开始散了。偶尔有人提醒身旁的同伴从华美的梦里醒来，离开这片广场。这其中就有姜剑肆，姜辉，万易先后注视的俊秀少年----姜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