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第四章：惨变
百年一瞬，弹指浅笑间千年已过。 对于修行之人，一年，只怕比起尘埃飞过眼前一般平常吧。然这一年，溪镇姜家终于成功在荫城站稳，成为了家族中向为中立的和谐一派。姜添之弟姜建在女儿姜欣欣被落花剑宗长老收为弟子以后，其儿子姜凭也在落花剑宗长老的引荐下加入叠雪阁，同时姜海阔也在游历的北部一代竖立威名。溪镇一脉愈发强盛，尽管姜添生性淡泊，外加没有参与荫城姜家下任家主之争中，反而引起了姜家其他几股势力的担忧，甚至有人猜测姜添想自建势力，争夺家主之位。对此，姜添甚为头痛，貌似他的天资全部用在修行之上，对于政治纠葛几乎到了惨淡的程度否则稍稍避嫌，完全可以避免这种无谓纠葛。 又是大半年过去，此时万易已经十岁，姜尽也有八岁了。姜海阔愈发声名鹊起，崛起之势不可抵挡。 此时已是深冬。雪花飘零，圣洁而凄美。万清斜倚楼台，秀美的脸庞也是眉头深锁，她刚刚检测万易的天资，发现万易竟然和她一样在灵力上的天资惨不忍睹，反而在魔源的修行上天资仅仅略逊其父在灵力上的修行，甚至比她都有恐怖。但万清由衷不希望万易重走她的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样幸运地找到可以相信的人，这种走在所有人中都不能被信任的感觉，这种举世皆敌的痛苦她承受过，她不想万易重新走上她的路。 可万易自己甘于平庸吗在这个世界，没有力量几乎等同于死亡，如果她毫无力量，仅仅是在那一日她还有万易，姜尽都会面临死亡。 “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万清苦笑起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选择，别人是无法代替的。 “夫人！”这是搬到此处后得来的丫环翠儿急匆匆的闯入后院。 “夫人，快去茶萱楼……茶萱楼会友时被姜家的其他人堵住了，说他勾结魔族……” 万清猛然證住，她颤抖起来难道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她疯了一般的冲出院门，冲向茶萱楼。 …… 原本的茶萱楼古朴而淡雅，往往是有才学的大家子弟会见友人激扬文采之地，可如今已经凌乱不堪，摇摇欲坠显然之前以有过出手。 “姜添，你勾结魔族，已经证据确凿，你背叛我族，罪孽深重，交待与你同谋者，以赎汝罪！” “哈哈……姜异，想谋家主之位直说便是了，何须如此堂皇之理，我姜添问心无愧，何来勾结之说！”姜添不愧博览群书之辈，此言中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无罪？那你为何约见魔族，你还待狡辩。姜添，你不过3仗着你修为高强就可以为所欲为？” “真没想到，我姜添面子如此之大，姜铭远还有姜雪，姜苍，姜志强都一同而来！” “如此叛徒，人人得而诛之，姜添，此乃你与魔族的通信，看你如今如何抵赖。” 万清临近茶楼，就听到姜添与一众强者对峙之声，万清脸色微变直接掠上茶楼。 “什么人？”话还未玩，一阵压迫性的能量像万清袭来，问话的人直接下了杀手。万清内心冷笑，正要出手，另一道人影已经将攻击轻易挡下。 “姜雪，亏你为通心竟强者，竟向一个初通修行之人下手，好厉害！”接下姜雪进攻的正式姜添之弟，姜建。 一名中年美妇冷冷地道：“像这种余孽出手有何不可，姜建，有本事我们来比斗一场。” 中年美妇正是姜雪，尽管她外貌不过不到四十，其真实年龄已有两百余岁了。 万清随意扫过桌上作为姜添投敌的书信，内心暗自冷笑，字虽像姜添之字，但姜添那种傲然之势却无法模仿，有一定书法功底之人均可轻易辨出，看来姜家几人这次是不顾整个姜家声明也要吃定姜添了。 这时万清不由打量起周边形势，姜雪，姜苍二人即使联手，自己如果不介意暴露实力也可以缠住，姜添完全可以在半个时辰之内彻底解决姜铭远，至于姜建虽然比姜志强略逊一筹，但支撑到姜添解决姜铭远应该问题不大，唯一让人烦闷的就是自己一旦暴露魔源，除非杀死在场的所有人，姜添勾结魔族的罪名可就坐定了，至时会受到人族各大高手的联合剿灭。对于姜铭远这类高手来说解决和杀手近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况且即使杀死了他们。毕竟是姜家的人，一旦有心之人追究起来，姜添残害家族成员的事实是逃不掉的，在深究一步，姜添为什么要杀死所有人？于是掩饰勾结魔族的罪名还是会被算上了。可是不出手呢？难道任凭几人围攻姜添，给他扣上罪名？ 万清深深叹了口气，此时姜家四人已经围住茶楼，随时准备动手。万清狠狠一咬牙，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幽蓝的鬼火般的光芒在她的眼睛里轻轻颤动。 然而姜家的四人此时却退却了，他们纷纷向一方恭敬地行礼：“晚辈拜见老祖。” 万清等人顺着姜家四人的目光看去，万清不由内心一寒。那人看来不过一普通老人罢了，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然而仔细用神识扫视时，却发现老者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骇然气息。万清等人忽然有一种错觉，只要老者愿意，他一招就可以解决这儿的所有人。 “晚辈姜添与弟姜建，妻万氏见过老祖。”姜添脸上杀气一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气质，向姜家老祖行礼道。 “姜添？”老祖并未理会姜铭远等四人，反而对姜添产生了极大的兴致，他打量了姜添片刻，似乎极为满意，但当目光扫到万清身上之时，万清内心一凉，那目光好像可以看透一切，没有任何秘密得以隐藏，老祖的目光蓦然变成了惊疑，冷笑和厌恶，万清只感到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出。 “清儿。”姜添见万清吐血，脸色大变，姜建也惊疑不定。至于姜铭远等四人，虽然不明白老祖为何攻击最弱的万清，但也暗自欣喜老祖站在己方一侧。 “杀了那个魔女。” 姜添缓缓抬起头，原本俊雅的脸上儒雅潇洒尽失，他冷冷地说：“不可能！” “姜添，天下女子何其不多，以你的天赋难道还找不到更好的女子吗？如果你杀了她，我不仅可以让家主帮你另觅佳偶，还允许你成为我的弟子随我修行，将来继承大长老之位，你还要拒绝吗？”老祖悠悠的说。一旁的姜铭远等人都震惊了，老祖的要求，向来不容拒绝，。可姜添不但拒绝了，老祖还为他许诺了如此之报，这不由让四人妒嫉异常。 “可老祖……姜添有勾结魔族之罪。”姜苍在一旁慌忙以告。 老祖面色一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小把戏吗”老祖伸袖一挥，姜苍顿时毙命，“姜家如果不是有了你们这种不容人才的小人之辈，姜家还会在天云宗的挤压之下地位堪危吗” 姜雪等人面色惨白，跪下请罪。 老祖并未理会跪下的姜雪等人，反而仰首望向茶楼：“姜添，你可有决定。” 在东南地带，姜家虽为第一家族，就连碧临国皇室地位也在姜家之下，但却并非东南地区最大势力，姜家之上还有天云宗和灭魔塔两大势力纷争不断，相比起两大势力，姜家的底蕴还是过于薄弱了，被长年被天云宗压制，让这个姜家老祖甚为憋闷。苦于家族人才总7比不下宗派招揽天下人才，8姜家的前路堪忧，姜家老祖知道自己一旦身死，姜家状况堪危。家族子弟不肖，今日回族，无意间见到姜家弟子在城内争斗，心中正是气闷，却无意间发现了姜添，年不过四十，可与数百岁老怪并论，实数奇才。 万倾的脸色苍白。 姜添没有回头，他甚至没有犹豫。他不经意间微微前倾，似乎想要挡住万倾，他抬起头，望着姜破虚，语音不像之前那般寒冷，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一种坚毅：“多谢老祖看重，可惜我今生今世不会再有其他选择!晚辈愿意替她接受所有处罚，望老祖成全!" 姜破虚脸色沉下，一时权衡利弊，一时愤怒恼羞。姜添的承受所有代价足以让他一世守护姜家，凭借姜添的天赋，必然使姜家另有崛起之机。可是自己居然要在姜家人面前，听从一个晚辈？而且那个晚辈为了一名天道不容的半魔女子与自己为难？照姜破虚的性格，此时早已下杀手，然而姜添的价值......这一刻，姜添，万倾的命运都不过是他的一念之间罢了。 “你真的为了一个女子可以背叛家族？”姜破虚森然问道。姜破虚已经是净界境中期的威压放出，姜添如同风雨中的残叶，没有了往日的潇洒平和，甚至他俊逸的脸色已经有了几分狰狞，然而他依旧执着的站着，仿佛永不屈服。 姜破虚的威压更多的却是压向了万倾，如果姜破虚对于姜添还有留情，那么对于万倾，他十成十想置之于死地了。万倾本来逊色于姜添，甚至于境界根基都受到了碾压，她此时已无法强自支撑，喉头一甜，血流出。 姜添本来平静倔强的脸上多了阴森与恨意，他本来已经难得支撑，根本无力救援，只能看着万倾重伤与威压之下。如果伤势更重，不仅一生修为尽毁，而且多少会留下祸根，重病缠身，寿元无多。可是姜破虚依旧没有丝毫收手之意。 然而他的目光却没有半分在姜破虚脸上停留。比起她，世界算什么，死算什么？多年前他与她沿路逃亡，受到高手追杀时他们就体悟到了，再难，一死而已。姜添反而柔和了，看向万倾的情感有留念，有关怀，有牵挂，还有一种平静。 姜破虚的脸色更沉了。侮辱，这是对一名高手的侮辱。姜添，宁可看着可能携着他身败名裂的有着不可饶恕罪孽的半魔女子，也不愿正眼看他一名可以引领他走向光辉正途的高手!他的羞愤几乎压过了欣赏，他很想一掌了解那个不消子孙，在他看来，这理所应当。 继承血脉等于有了随意杀死，夺回的权力；半魔血脉，有了就是惊天罪孽，人族公敌，帮助它的人就是万死莫辞! 姜破虚冷笑起来，声音仿佛要撕毁空间，大地似乎也在震撼，他缓缓的举起手，几乎使空气凝固的恐怖气息压迫而来:"好好好......姜家子孙，居然自愿与魔族为伍，这等不肖子孙，留之何用？” 但姜破虚这一掌终究没有落下，只是因为最后一点对于家族的想望，关于姜添的利用价值。但只要姜添有一丝不妥，这一掌就会立刻拍下，足以杀灭姜添万次。 凝固，对峙。 这似乎成为了思想上的战场。 没有人注意，万倾脸上忽然露出的凄然，娟丽秀美的容颜如同遇到秋风的萧瑟的繁花，悲哀，美丽，凄厉。她笑了，她的眼神最后划过姜添冷然的脸，如梦一般模糊，带着眷恋，守望。她轻轻在压迫里迈出，唯死中，她的境界飞快突破，魔洞境初期，中期，后期，巅峰，然后有是魔彻境初期，中期，后期，最后终于停下，然而即便如此，也不能丝毫影响当前的局面。临死前的突破，是不是更显得凄然？ “我十六年前嫁给姜添，勉强算得上姜家的人，今日尊称你一声老祖。全家之过，说到底不过是我一人之过罢了，没有我，这一切也不会变。”她如同俏然在风雨中摇摆的枝花，老祖冷冷地看着她，她却没有丝毫变色，她最后看了一眼姜添，姜添心里蓦然一寒，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今日，愿以一死换姜添无罪。” 万倾惨笑，血从她的嘴角溢出，她在说话期间已经震断了心脉：“重我家族被灭，一路逃亡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半魔血脉？天待我有罪！” “不，”姜添疯了，他彻底疯了，他已经丝毫不顾生死危机，他粗暴地把万倾搂着怀里，“你不会死，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万倾脸上的厉色散去，她柔和的看着姜添，“我死了，一切，就结束了。我这些年都是偷来的，照顾好……”万倾的生机消散，这样死在所爱的人面前，是悲哀还是幸福。 姜添眼神空洞，茫然，好像有些随着万倾的死一起被带走了。。但他接着站起来，一切情感都消失了，冷，冰封了一切。灵死境，突破。一时间，天地异象，霞光绚烂，然而绚烂中是灰色，华丽中是冷漠。姜添不到四十的年龄突破，成为家族中的第二名迈入净字境的高手。可是，没有喜悦，没有祝贺，只有冷漠和深深的仇恨。 他望向姜破虚，姜破虚的威严对他已经没有一点影响。姜破虚默默地看着他，但心里已经满是戒备。他此时情绪复杂，多少年来终于有了一名不世天才出现然而天才突破之时却成为了他最恨姜家之时。可惜，他唯独没有懊悔，魔族，是狰狞的，半魔，是随时会蜕变成魔族的恐怖生物，死不足惜。 蓦然剑光闪烁，沧桑而孤寂。这是姜添的剑，姜添，在突破的那一刻领悟道了意境，孤寂的意境，生死两隔地痛苦与不甘。这一把剑直指天空，直指姜破虚，好像再质问姜破虚，质问万物，质问天道。天地震怒，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阴沉，电闪雷鸣，万倾的责问，姜添的怨气激怒了天道。 姜破虚内心惋惜，但他已经决意处决姜添。万物顺天道，天道生成万物，你要背弃天道，万物皆可杀。况且姜添此时恨意过浓，恐怖不但不能为家族所用，还会给家族带来危亡。姜添的天赋太恐怖了，很快自己都会无法压制，姜添必须死。 然而当剑芒闪过他眼前，他发现他还是低估姜添了，他比姜添境界高出五个小境界，一个余大境，特别是姜添还没有稳定修为。在姜破虚眼里，姜添恐怖的不是修为，是潜力。他应该能轻易杀死姜添。可是姜添此时报复出的实力却让姜破虚感到了危机感！ 他侧身避过，剑尖还是刺入一寸有于，虽然不算致命伤害，但剑尖的意境不除则一日难安。但这一剑的代价是姜添对于实力的超负荷运转，手被这一剑的威力震破，血从指尖流到地上。 “唉…”姜破虚轻轻摇头叹惜。 交手，恐怖的交手毁灭了大半个荫城，这还是姜破虚刻意收敛的缘故，流露出的能量不过千一。此生，姜添的身上已经满是伤痕，姜破虚，在姜添同归于尽的打法下，微微狼狈，却没有增加一条伤痕。 姜添绝望了，差距太大。这时姜破虚的一掌落到他身上。这一掌太重了，带动了其他的伤痕，只要一招，姜破虚足以灭杀他。 姜破虚此时却没有半分喜悦，本来，这样的人才可以为家族所用，此时却必须在此陨落。但姜添却拼着一掌，脱出战斗。 姜添笑了，如此恨意的笑。他的一生闪过，他的脸上忽悲忽喜，他轻声吟道： “一世覆天为情故，万载倾城，一剑魂断生死。” 他温柔地看着万倾，一剑，惊艳绝伦；一剑，万古齐悲，但这一剑，终究不会扭转乾坤。 …… 姜破虚看着满地狼藉，一刻前，还有姜添……万倾，但终成旧事。他，竟然有一丝落寞，回忆闪过，他好似又看到了她幽怨的眼神，可惜往事灰飞烟灭，他终究选择了家族，选择了他光明的前途，他有着此时的容颜，心底却隐隐生出一种想法：他，不如姜添，不如一个叛徒，至少他还有勇气却守护…… 姜破虚飘然而去，正如来时一样潇洒淡然，但他的背影竟然也有几分凄然与孤寂。 “往事成埃，谈指间千年已过。轻狂少年，由有梦情，然年华功途只为倾城一笑。 红颜枯骨，挥手过已是万年。昔日佳人，空怀春闺，奈红尘白发空余芳魂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