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后世之果
他读懂了她最后的笑容,那是至真至纯的爱,不参杂一丝杂质,没有权谋,没有立场,没有外界一切的纷纷扰扰,好似世外桃源的怡然自得,是那般恬淡美好,只可惜却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让人无法抓住,哪怕是一刹那…… “真是个蠢才!枉我苦心栽培二十余载!不但为了一个男人挥霍了青春,居然还自以为是地自杀了?难不成还真以为我还会要她那副风烛残年的纯元rou身?真是可笑之极!” 阳神沉闷的声音好似丧钟一般敲打着隐锋的灵魂,让他战栗却更警醒,他刹那间明白过来子颖这一生的症结所在,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谁才是这个世界最恐怖的存在,是阳神!是他灭了中洲四国,一统河山!是他cao控了子颖,让她成为中洲之主受万民敬仰,随后夺取她的身体成为真正的主宰!更是他毁了自己的家国,毁了自己的幸福,毁了自己的一生! “阳神!受死吧!” 隐锋决定以命相搏,反正他已无国无家,无亲无故,彻彻底底的生无可恋! “真是跟子颖一样傻,怪不得你俩相爱相杀!想杀我?一个血rou之躯想杀掉我这个灵魂体?真是痴人说梦!反倒是你……”阳神朗声大笑道,“比起子颖那个老妪之身,你受了她的‘血盈青华’,已得到她的纯元之血,兼之你还是男子之身,自然比她的rou身更合适我!献身来吧!” 话音未落,一股冰寒阴气已经钻入隐锋的身体,纠缠着身体中的灵魂,逼之让位,进行夺舍还魂。 隐锋只觉得身体猛然间有一种胀满之感,好像随时都会爆破,五内如火一般在燃烧,体表却如冰一般在冻结,令人灵魂处于冰与火的煎熬之中…… “阳神,我不会让你得逞!” “哼,那可由不得你!” 两个灵魂在一个身体里不断地交战,一个势在必得,一个誓死不从,不死不休地争夺…… 一缕幽魂自那老妪的rou身中飘出,茫然四顾,在看到隐锋身体里两个虚影在搏斗时猛然间清醒过来——自己得阻止阳神伤害隐锋! 可是她要如何阻止? 慌乱之中,她看到了被隐锋一剑刺死的袭月此刻灵魂正在其尸体附近飘荡,也是一副茫然之相,但却在看到隐锋之后逐渐变得冷厉了起来,最终豁然伸出两只尖细的爪子就冲了过去,那双眸中的恨意似是要把隐锋撕成碎片! “袭月!”她只是喊了袭月的名字而已,袭月便习惯性地停住脚步,转身对其行礼,礼毕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死,而她的圣教主子颖也已死! “圣教主……”袭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唯有对杀她的人恨意清晰明了。 “袭月,不想被阳神吞噬灵魂的话,就快逃出去吧。”她的声音一如往昔地沉稳平静,让人由衷敬畏,不敢抗拒。 “阳神……”袭月恍惚间记起刚刚阳神与隐锋之间的对话,而今经子颖的提醒,再咀嚼那场对话的真意,恍然间意识到她终其一生信仰的神,原来不是神,而是鬼!她不敢置信地摇头,双手握成了拳,眼神里的光芒点点散尽,变成无底的空洞,没有什么可以填补,这一生的信仰竟然是个谎言…… “圣教主你……”信仰没了,可是忠诚还在,袭月习惯性地事事以子颖为先,她见子颖没走,她便也挪不动步子出逃…… “莫管我,自此没了信仰的你,解放了灵魂,自由了,快走吧!就趁现在阳神和隐锋灵魂纠缠之际,结界不稳,晚了你就冲不出去阳神设置的结界了!”她的声音依旧沉稳平静,但却似和风一般抚过灵魂,让人清醒。 “圣教主……保重。”袭月泪光盈动,身形一顿,如梭一般,化作一道流光撞向红光笼罩的边缘,惨叫了一声,整个灵魂都暗淡了几分,但好在冲过了结界。 袭月虚弱趴在地面上,轻飘飘的灵魂体像是一团薄雾混沌不清,她转头望着结界里的子颖,回忆起她风华绝代的容貌,君临天下的气魄,指点江山的胸怀,不禁百感交集之余痛下决心,喃喃道:“若得新生,袭月还愿为牛马,鞍前马后侍奉圣教主,再不信神灵,只信你!”
看着袭月撞出结界,她恍然间意识到自己或可用同样的方式把阳神从隐锋的身体里撞出来!然后再用自己的灵魂体缠住阳神,让他没办法侵害隐锋的灵魂,更无法占据隐锋的身体! 虽然这样做有些冒险,一个不慎就会伤及隐锋的灵体,甚至出现不可预料的意外,但若再不行动,怕是连冒险的机会都没有了,她绝不能容忍自己心爱的男子在自己面前再死一次,那样撕心裂肺的痛,她记忆犹新,却无论如何不想再经历一次! 于是,她毫不迟疑地奔向隐锋的身体,好似一股罡风,卷带滔天怨气冲杀过去,直直撞向隐锋身体中那两个纠缠不清的灵魂,只希望上天垂怜,能让她再救隐锋一次! 嗡~! 整个冠珠峰都颤抖了起来,山顶的红光如晚霞一般淹没在黑暗之中,山下的群众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温骤降,周身寒冷,战战兢兢地抬头望去,却见山顶的太阳消失了?!只剩下一圈火红的光晕,好似地狱之火一般刺痛双眼…… 夜过三更天,一个身形飘逸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落在尚在睡梦中的子颖身旁,静静地看着她,手指虚浮在她的面容之上,仔细地描摹着她的眉眼,一笔一画尽显脉脉温情,目光柔和如水,在她酡红的面颊上潋滟开来,似是在追忆往昔,似是在怅惘未来,似是恋恋不舍这一刻的静谧和永恒…… 俯下身,曲线柔美的唇瓣凑到子颖的额头前,想要亲吻这一刻月光撒上去的美丽光影,可是想到此刻自己的身份,动作便僵在那里,不敢再向前一步…… 轻轻地,他抱起了她,搂她入怀,用黑色披风为她遮挡了月光和寒风,悄然离去…… 未等他跳出四艳坊的院墙,怀中的她便已悠悠醒转,倒不是被夜半的冷风吹醒的,而是被莫名熟悉的温度暖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