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勾引王妃处心积虑之杀人遗祸
这天早晨,胖妈躲得远远的观看,再次证实了高澄男扮女装的丑恶行径,望着郑愁远去的轺车,气得几次想跳井。 天呐,高澄才十五岁,和自己的儿子同年,还是个不晓得屁臭的娃娃,都是郑愁这些狗东西带坏了世子。这还了得,高澄是女主人的心肝宝贝,是比胖妈的亲儿子还亲的孩子,如果为此闹出来什么负面*新闻,对高王、对娄昭君都将产生多大的精神压力呀,得尽快阻止高澄的任性,一定要世子悬崖勒马。 胖妈在王府思谋了一天,内心纠结得肠子绞成团,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敢告诉,决定独自一人出面,决不让他投入郑大车的石榴裙下,一定要把养子拉回自己的怀抱。主意打定,胖妈决定出手。 这天傍晚,胖妈匆匆从王府回家,刚刚在门口等候了一会儿,就看见匆匆驶来的轺车。胖妈迫不及待地跳到路中央,挥手拦住轺车。车还未停稳,胖妈一把揎开车门帘,揪住躲藏在车中的高澄,把他从车上拖了下来。此时此地就在王府门前,高澄自然不敢吭声,只得让胖妈乖乖地拖进了屋内。 郑愁晓得二管家的厉害,不敢去惹这只母老虎,只得停车在路旁静静地等候。 胖妈拉住高澄的衣袖不放,看着自己的养子身着女装,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更加哭笑不得,只得以早年奶孩子的语气教训说:“澄儿,郑大车是怎样的女人你又不是不晓得,赶紧收手,趁这时人不知鬼不觉,粪水还没泼到衣服上,还没弄脏身子的时候。” 尽管还没弄脏身子,但胖妈你这一出手,已是“羊rou没吃到沾了一身的sao”。高澄此时在心里暗暗叫苦,我的胖mama,你就饶了小儿吧。昨晚我和郑妃赌了一晚上的气,哪里是拜倒在石榴裙下,而是在案桌下蜷了一晚上。 世子此时是又气又恨又无奈,本来决心是今夜要去大干一场的,一定要吃到“羊rou”。再不能像昨晚那么老实了,就是霸王硬上弓,也要让郑妃就范。 高澄此时雄心勃勃,却被胖妈拉住不松手,还不停地唠唠叨叨,一股火气陡地冲上了脑门。他此时急于去和郑妃幽会,哪里听得进胖妈的规劝,急于挣脱衣袖逃出这间牢笼。手臂挥舞,无意间一扫荡,衣袖扫掉了桌面上的一把尖刀——这是姬道平时用来钉马掌割蹄壳上的骨质增生所用的尖刀。 高澄捡起利刃尖刀,此时色胆烧心,急于脱身,也就失去了理智,对奶妈也怒目圆瞪。胖妈一看平时在自己面前总是乖乖的儿子,突然变脸,那一副吃人的凶相,她哪里能够忍受,要责怪养子的无礼,气得大声嚷叫起来:“你要杀人啦。”伸手去抢高澄手上的尖刀。 高澄不想杀人,更不敢对养他的奶妈横刀相向,两人在争抢时,手上的尖刀无意间在胖妈手臂上划出一道裂口,一时鲜血四溅。 胖妈对养子的无礼举动气得失去了理智,她本来就有晕血症,一见到流血,脑袋就晕了,气得大声疾呼:“杀人啦,杀人啦。” 高澄本来已心急如焚,早已丧失理智,此时听见声嘶力竭的吼声,脑袋一懵,挥臂横颈一刀,胖妈身子一瘫,无声地倒在了血泊中。 直到杀了人,高澄才猛然清醒过来,失手杀人,大祸业已铸成,他冷静地想了想,此事人不知鬼不觉,必须得伪装现场,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他翻了翻床头柜里的衣物,找出一件姬道平时穿的衣衫,用刀划破,丢在血泊中,匆匆逃了出去。高澄跳上轺车,郑妃那里是再也不敢去了,只说是有紧急公务,命郑愁驾车去大行台府,等候报案。世子对郑妃的初恋也就这样无疾而终。 高澄刚回到大行台衙门,水都还没喝一口,就有人来报案。高澄急事急办,带领几名衙役前往勘察现场。 大丞相府的二管家胖妈被人杀死在家中,凶杀案在京都洛阳造成极大的轰动,这更是十五岁的高澄主政洛阳的第一件棘手大案。高澄一面去信向老爸申请“独立”办案,一面向自己的大舅子皇帝表示要把这案件办成铁案,使之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面对大都督这样的请求,无论是孝静帝元善见还是大丞相高欢,自然是一致同意,有意让这个年轻的俊才一露峥嵘。 古时候的问案审狱可是考察官员施政能力的一个重要方面,高澄初出茅庐,自然要以此作为扯人眼球的政治舞台,为自己树立良好的政治形象。再说,他既是这次案件的运动员又是裁判员,还怕此案不审个水落石出吗。 十五岁的大都督高澄走马上任,一接到报案,即做出姿态:向各地发出海捕文书,捉拿杀人在逃的凶犯姬道。其实,从七八岁出道就混迹江湖的高澄还能不知道一个赌徒的藏身之地吗,不出两天,凶犯就捉到,经不住两个时辰的刑讯逼供,罪犯“坦白”地交代了自己行凶的全过程: 姬道被高利贷债主追杀,听说老婆得到高王赏赐的一个黄金花瓶,见财起意,准备回家偷窃财物变卖还债时,被胖妈发现,双方在争斗中,罪犯怒而杀人。此案有高利贷债主为人证,更有现场被撕毁的汗衫为物证。高澄举着汗衫向听审的百姓说:“这汗衫双腋间有强烈的狐臭味,就是罪犯姬道无法抵赖的个性密码。” 姬道问斩,高澄审案时无懈可击的逻辑思维、滴水不漏的慎密作风,得到洛阳朝野的一致赞赏,称之为人精,尽都对这个十五岁的娃娃刮目相看。 也是应了那句古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高澄本以为偷情杀人一案在自己的掩饰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哪晓得事有不谙—— 胖妈的儿子姬度山少小聪明,凡事一学就会,可惜的是,唯有厌恶读书。高欢曾经想让他与世子高澄伴读,有了文化也好放任为官。可惜此儿不喜欢读书,更不愿意当官,也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陶渊明那句话回答高王说:“为五斗米折腰,使我不得开心颜。”此话使高欢惊讶不已,尽管叹息,也只得任其自然,每天让他尽情玩耍。 姬家这小子既不喜欢仕途经济,更不喜欢棍棒武术,每天却钻进后厨,与厨师女娘为伍,学习煎炒烹炸,玩弄美食技巧。他的母亲见儿子如此没出息,放了这么好的人脉资源不晓得利用,真是天生的穷命,常常为之叹息。
姬度山放言回答母亲说:“锅碗瓢盆就没出息啦,当年侯刚出自灶间,不照样位列台鼎。”侯刚是宣武帝元恪一代名厨,一盘巴蜀麻椒辣子鸡炒得活色生香,被元恪征为尝食典御,后任侍中、大将军(见拙作《百年繁复》)。胖妈没想到儿子有此雅好,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也就由他去了。 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其父必有其子。姬度山不久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也迷上了赌博,他这样的菜鸟在赌场上是最受欢迎的人物,不久即债台高筑。姬道外逃期间,姬度山很是放肆了几天,直到身上再也摸不出一文钱了,又想翻稍,又因债务未还,再也借不到一文钱而懊恼不已。 两手空空的姬娃在赌场里十分无聊,看看天色向晚,赌场里正是灯火通明的大好时光。姬娃手痒难禁,猛然想起:今天听母亲说,大丞相府的王妃娄昭君昨天赏赐了一个纯金花瓶给母亲,这是来自西域的贡品,价值连城。姬娃一想,如果偷出来这东西,轻而易举就可以卖得到几百两黄金。 姬度山哪里肯放过到手的金子,刚刚潜回家中,不想母亲后脚就跟了进来。姬娃一急之下,躲进母亲装衣服的箱子里。就这样,他把高澄弑杀母亲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姬娃被高澄杀人不眨眼的举动吓得尿了裤子,躲在箱子里不停地颤抖,深害怕被王子发现伤及无辜。直到高澄已扬长而去,姬娃才仓皇出逃,留下一路血印,为世子嫁祸于人创造了条件。姬娃逃出家门,如兔子似的逃进赌场,在众口喧喧的热闹场合这才安心地睡了一觉。 案件平息之后,高澄出于内疚,去赌场找到姬娃,表示要公费派送让他去学文或习武,姬娃对家庭惊变耿耿于怀,恨不能手刃此贼,恨自己一时的软蛋懦弱,让母亲遇害父亲蒙冤;他此时不得不掩藏好悲伤、自责和复仇的心理,为寻找时机杀害这个魔头,姬娃忍辱负重,表示只愿跟在高澄身边,像母亲一样,终身为主子服务。 高澄根本不晓得姬娃知道了他杀人的秘密,怀着内疚的心情让他到后厨任职,也就是让他成了管理丞相府的二管家。高大都督对举目无亲的姬娃关怀备至,比亲兄弟还亲,由此在自己身边喂养了一条毒蛇。后来,姬度山在练就一身绝色武艺后,寻找时机,让兰钦杀死高澄,为父母亲报了仇。 作者在写这一段故事的时候,常常掩卷遐思,姬度山其人其事,和大仲马笔下的人物何其相似乃尔。大作家的作品《基度山伯爵》《三个火枪手》中的人物,更是可以在“北史、周书”中找到其原型,我怀疑大仲马曾经一度认真地研读过南北朝史、东西魏书,或者曾经有过书写这一段历史的念头。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还是让我们把目光放在宇文泰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