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 灭权jian更现权jian之韩陵激战
高欢攻下邺城,刘诞失败的消息传到洛阳,却大大地增强了尔朱家族同仇敌忾的向心力。 这群豺狼在尔朱兆的统一指挥下,尔朱各部队从各自的驻地出发,夹洹水两岸进攻,向邺城进军。急先锋尔朱兆为报仇,也想在众尔朱面前显露一手,顺便进行火力侦查,就带领三千轻骑,想趁夜色掩护发动突然袭击,在城门尚未关闭前,攻进邺城。 尔朱兆的部队在西门远远地就被早有准备的杨愔发现,守将命令士兵准备好箭弩,待敌人靠近,精准射杀。尔朱兆的骑兵刚到邺城下,就受到箭弩的欢迎,死伤好几百人,只得狼狈退却。 这场小规模的突袭,敌人的意图完全是为了试探虚实,却引起了高欢的高度重视。高欢知道尔朱部队来邺城合围,更不敢大意,命令封隆之为邺城镇守使,杨愔为行台右丞,守卫邺城。 高欢率领军队出城,在城西的紫陌镇驻扎,与邺城互为犄角。大都督高敖曹见主帅西行,也不愿留在邺城,带领从沧州等地带来的部曲乡勇三千壮士,跟随高欢出征。高欢看见高昂手下三千尽是青一色的汉人,此时面对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鲜卑豺狼,他很担忧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就好心地对高敖曹说: “高都督率领的尽是汉兵,吟诗作赋可以,打起仗来恐怕不行,本王另派一千鲜卑士兵,参杂在你的队伍中,归你指挥,你看怎么样?你是晓得的,鲜卑士兵别的不行,专会杀男人、‘杀’女人。” 高昂摇摇头,谢绝了高欢的好意:“敖曹所领这三千健儿,练习已久,搏击格杀,不亚于鲜卑丑种,今若杂乱混淆,必然情不相洽;胜了他们就争功,败了他们要推责,弄不好反而坏了战事,还是不要配给这些人为好。” 高敖曹这话惹得刘贵不高兴了,他是鲜卑猛将,其武功与高昂不分伯仲,被此人骂为“鲜卑丑种”,却又奈何他不得,只得在心里暗暗记恨这狗日的可恶,待以后有机会,老子一定要报复他。 高欢听了这话,只得依从了高敖曹,派其为左军;从弟高永乐、刘贵领部队为右军,组成犄角阵形。 高永乐也和刘贵一样,对高敖曹在主帅面前没大没小,心里很是不满,他明明知道高敖曹不是自己这个“高家”的人,都是出于形势需要,高王才认此人为“从叔”;而这家伙却不知天高地厚,真认为他就是高王的从叔了,在主帅面前总是分不清高低贵贱。不过,高永乐也晓得此人武功了得,不服气之下总想与之比个高低。更想寻找时机,狠狠地教训教训这家伙(后来,高敖曹果然死在此人手上)。 高欢带队出军,同时又顺手牵牛,带去几十条耕牛和几十条拉磨的黄牛。总之是把邺城能搜到的牛类全部牵走了。 高敖曹对高欢的举动大为不解:“大王是要学王肃,对尔朱兆也排演一出野牛阵?”高欢藏而不露,戏谑地说:“尔朱兆是牛魔王,他见我军中有这么多的牛子牛孙,自然就不敢放手的厮杀了。” 有这种怪事?高敖曹暗暗好笑,我打了十多年的仗,真还没听说过有这回事。需知打仗靠的是硬功夫,靠牛也能打仗,这不是童话故事?心中很是不以为然。 此次战役,高欢真还得靠牛打仗,真正的军事家是藏而不露的,他面对的是真正的二三十万大军,而他手中的部队却只有两千骑兵,步兵不足三万。而且,这群步兵原来都是尔朱兆的部下,面对旧时主子,能不能奋力厮杀,真还是个问题。 高欢心里清楚得很,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利于交战,只有突出“人和牛”的力量了。 形势严峻,弄不好可能会全军覆没。高欢把部队带到韩陵山下,部队结营成圆阵,命督战队员一人牵一条牛堵塞退路,牛阵前面是黑压压一片整齐的步兵方阵,步兵前面是同仇敌忾的三千骑兵,这是高欢的子弟兵,是这支部队的灵魂和主心骨。 高欢对这样的阵势还是满意的,部队在他的调教下,完全是严阵以待的样子。高欢站在高台上,以决死的气概对将士们说: “尔朱家族此次气势汹汹的前来,前后左右达三十万大军,是要将我军一口吃掉,全部剿灭。今天,我们的后面是韩陵山和野牛堵塞的归路,退却就是死路,只有拼命才是唯一的出路。” 说完这话,高欢指着前面的山凹说:“昨晚,韩陵山的山神向我投梦,说尔朱家族的坟墓就在这山凹里。今天,我们就在这里用我们的双手把他们送进坟墓吧。” 高欢这一套*动员令,完全是尔朱荣鼓舞士气的翻板。经他这山神梦的鼓励,一时群情激奋,众将都急欲杀敌立功。 就在这时,进攻的鼓声响起,尔朱兆率领的先头部队已来到高欢阵前。尔朱兆一马当先,扬鞭指着高欢,气势汹汹地怒骂:“贺六浑,你我是结拜弟兄,你怎么能昨日盟誓,今天就背叛我!我今天手中的枪要杀你这不守信义的家伙。” 高欢躬身施礼后应答说:“我们盟誓,说的是永不背叛朝廷,我高欢不是你万仁脚下的烂草鞋,怎么能说离你而去就是背叛呢。” 尔朱兆狂妄地说:“我军三十万大军前来,正是受命于天子,前来诛杀叛军。” 高欢哈哈一笑,故作不解地追问:“什么朝廷,我不知孝庄帝何在,哪来的天子授命。” 这句话一下子把尔朱兆问懵了,他急不择言地大吼起来:“元子攸枉害天柱大将军,我们此来正是为太原王报仇的。” 高欢义正词严地说:“孝庄帝杀尔朱荣,是君要臣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尔朱兆却为逆臣复仇,残害天子,我与你恩义已绝,我们这是为孝庄帝复仇,同仇敌忾。儿郎们,杀敌立功!” 高欢驱驶毒龙,率先杀入敌阵,砍死几名偏将,尔朱兆截住高欢厮杀。秀容川的骑兵来势凶猛,高欢的部队抵挡不住尔朱兆的虎虎生力军,急忙往后败退。尔朱兆复仇心切,不管三七二十一,率领三千劲骑死命追杀。 这时,十一岁的高澄从斜刺里冲杀出来,截住敌人厮杀,为保护被追杀的父亲大声说:“父王,我们后面是野牛塞路,韩陵山阻挡,已经没有退路了,拼命去!” 高欢见时间已到,大吼一声:“将士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拼命去,杀!” 随着高欢的吼声,韩陵山下一声炮响,左军冲出高敖曹,砍掉尔朱兆的左后卫将军;右军冲出高永乐,杀死尔朱兆右后卫的心腹护将,小将高澄的一杆银枪直刺尔朱兆的心窝。 尔朱兆晓得这娃娃是仇人高欢的儿子,恨不得一刀砍下对方的脑袋,心里根本没把一个小娃娃放在心上,没想到一个小娃娃一杆银枪神出鬼没,一不小心,差点被小家伙收了老命。尔朱兆慌忙之下,跳出中军,往远山逃窜。 高永乐抓住敌将心慌意乱的一瞬间,砍断尔朱兆的帅旗,举起敌军残破的帅旗在手中,左右冲突,为了击败敌人的军心,大声高喊:“尔朱兆被斩了,尔朱兆被斩了!”
心理战胜过皮rou战,主帅已阵亡的消息如瘟疫一样传染了全军,近十万大军无人指挥作战,全面崩溃,四处溃逃。高欢顺势追击,风卷残云,好不得意。 突然,前面一路骑兵冲杀出来,挡住去道。高欢正要挥戈驱杀,却见两位主将滚鞍下马,拱首跪在高欢面前,说:“贺拔胜、杜德仰慕大王英名,愿效力鞍前马后。” 高欢闻讯大喜,急忙下马扶起二人:“谢谢你们的加盟,快随我追杀尔朱逆党。” 贺拔胜此时加盟的不只是一支小小的骑兵,而如一把尖刀把尔朱部队的凝聚力、向心力撕得支离破碎。尔朱兆的部队看见贺拔胜的部队是自己人,毫无提防地与之并肩作战,这些将士也就是在这样的毫无提防中掉了脑袋。这一来,尔朱兆的军队里一时弄得人人自危,张三不敢相信李四,尔朱不敢相信恶猪,互相残杀,各自逃命要紧,死于自己人刀剑下的何止千万。 尔朱仲远、尔朱天光各自率领部队远远地赶来,从两方杀出,接应尔朱兆的先头部队。这二人正想奋勇杀敌,没想到却被自己的部队拦住厮杀,一时懵了眼,见乱兵如潮水似的涌来,稳不住阵脚,勒转马头,往后就逃。可怜这二十万大军,很多士兵还没抽刀杀敌,此时嫌武器成了累赘,把身上的铁器丢得精光的,拔腿狂奔。却不曾想,腿脚再快也跑不过高欢的骑兵,累得高欢的骑兵砍得手臂酸软。 尔朱天光、尔朱仲远一口气跑出百里外,来到洹水河边,被滔滔河水挡住去路。败兵怕被追杀,数万人的尔朱部队在洹水河边争抢渡河,过了河就是安阳,也就安全了。王府尚书慕容绍宗带来几条船,兵多船少,只得接应尔朱家族主帅和战将上船,尔朱天光和尔朱仲远这才得已渡河。 汾阳王尔朱兆被高澄追杀,几十名残兵败将气喘吁吁地逃到洹河边,看见河畔一片混乱的局面,十几万人黑麻麻的一片,各自为了逃命,因争抢几条渡船而互相残杀,整个河道里漂浮着乱兵们的尸体。尔朱兆此时顾不得那么多了,挥刀斩杀了一群抢夺渡船的士兵,这才让几名主将登上了渡船,安全护送过河。 尔朱兆面对滔滔江水,此时犹如乌江边的楚霸王,心情十分沉重。他也不愿和士兵们争抢渡船,见慕容绍宗从芦苇丛中拉出来一条专门为他准备的小船,他惭愧地谢绝了慕容绍宗邀他上船的好意。此时,他想起自己曾经因为庇护高欢要收此人的老命,就手抚慕容的双臂,悔恨交加地流下了迟到的眼泪: “只悔恨当初我没有听慕容公的话,才有今日之祸,我还有什么面目重返洛阳。”说完,尔朱兆向慕容深深一揖而别,带着几十名骑兵,一路打马往上游西北逃窜。 慕容绍宗收拢残兵败将,居然还有二万人马,沿洹水河一线组织抵抗,借以延缓高欢的进攻速度。慕容此人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让高欢暗暗佩服。可惜,兵败如山倒,慕容再有组织能力,也已经组织不起乱兵们一次象样的抵抗了。 高欢的骑兵一冲杀到河边,刚刚组织起来的士兵就一哄而散,各自逃命而去。洹水河边,慕容的残兵再次被打散,慕容见势不好,打马快跑,一溜烟去步尔朱兆的后尘。 拔陵山一战,尔朱家族三十万人的部队全军覆没。被高欢打散了的尔朱家族人员各自逃命,尔朱兆逃回晋阳;尔朱仲远逃回老根据地东郡;尔朱度律、尔朱天光逃向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