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文网 - 历史小说 - 百年繁复在线阅读 - 第一六六章 面首专魏四方扰之兄弟阋墙

第一六六章 面首专魏四方扰之兄弟阋墙

    定州左人城造反的鲜于修礼杀魏军杀得起劲,没想到背后有人要起劲杀他。他的势力正扩大发展,洋洋得意时,无意间被部下元洪业斩杀。鲜于修礼的亲兵同时尽数被杀,只有一个十八岁的青年,见势不好,以手抱头,从司令部后面的悬崖滚落而下,掉落在荒草丛中,躲过追杀,拣得了一条性命。这个十八岁的青年复姓宇文,名泰,字黑獭,因在中国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作者有必要向读者介绍此人。因为他一生的故事比我的文章更精彩。

    宇文泰的先祖是炎帝神农氏,也是不折不扣的汉族血统。炎帝一支被黄帝所灭,子孙后人遁居朔野(六镇一带),鲜卑人仰慕他们有文化,会计算,尊奉他们为部落首领,统率鲜卑十二部。

    世事沧桑,鲜卑酋长有个叫普回的,在一次狩猎时,因挖掘捕兽的陷阱,掘出了一枚有三纽的玉玺,玉玺上面刻有文字“皇帝玺”,也不知道这是哪朝哪代一个想当皇帝的野心家的遗物。普回如获至宝,觉得这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宝物,既然上应天命,应该为部落确定尊号。鲜卑人称天为“宇”,称君为“文”,故尔,普回将自己的部落定为宇文部。后来,这部落的人即以此为姓。

    宇文部族生活在鲜卑的边缘,既不被本民族看好,也不被外民族认同,纯粹是在夹缝里生存,在世人眼中他们是“胡非胡,汉非汉”的奇怪民族,这才是真正的异类。

    沃野镇在破六韩拔陵造反的时候,宇文泰的父亲宇文肱纠合乡里乡亲,举刀枪自卫,杀掉了破六韩手下的大将卫可孤,逃到中山。另一个造反头目鲜于修礼见宇文肱颇有号召力,收编了这支队伍,命令他仍统率自己的余部。

    鲜于的部队在定州的战斗中被官军击败,宇文肱也战死。儿子宇文泰因为跟随在主帅鲜于修礼身边,未被战火殃及。鲜于修礼率领残余部队往大山深处转移,在与部下元洪业会师的时候,被元洪业所杀,在这场内讧中,宇文泰逃脱性命,气急败坏地前往统帅葛荣处报信,要葛帅提防元洪业,莫踏鲜于修礼的复辙。

    葛荣正急于扩大自己的势力,早就想吞并元洪业的部队,当即命令宇文泰带路,在大山里设下埋伏。

    元洪业本是定州城里的一个小混混,惯于吃喝嫖赌、斗鸡走狗。孝文帝将拓跋改姓为元以后,元洪业本来和拓跋家族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就因为姓元,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姓,是天子的本家,处事更加猖狂,居然有了称王称霸的野心。历史就是这样的可笑,也总是会产生一些可笑的人物。

    定州城里,四月初八那一天是赶庙会的日子,自我感觉良好的元洪业在定州城里惯于称王称霸,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平时他调戏的妇女都忍气吞声,而这次却遭遇了不然——这个美女乃是定州郡守刚刚过门的儿媳妇。双方发生斗殴时,元洪业失手杀死了郡守的儿子,惹下大祸,他仓惶逃窜,不得不落草为寇,投奔了鲜于修礼。

    于谨惯于骗人,更惯于使用离间计,晓得了元洪业的过去,就对这个小混混说:“你是天子本家,一笔写不出两个元字,只要你杀死鲜于修礼,向政府军投降,皇帝既往不咎,还会封你为王爷。”元洪业一听有这种好事,自然按照于谨指示的光明大道走下去。

    元洪业在率部向魏军投降的途中,被部帅葛荣斩杀。葛荣收拢鲜于余部,又收拢杜洛周在范阳被打散的部众,势力越发强大,部队达十万之众,野心也急剧膨胀。他不愿再屈居人下,公然消毁了鲜于修礼的旗帜,自树旗帜,自称天子,率部队攻打河北重镇灜州(今河北河间)。

    广阳王元深奉命剿匪,率部队紧追不放,因出于对元徽的顾忌,更出于对葛荣的畏惧,只是做出追击敌人的样子,一路小心谨慎,不敢贸然出战。随军监视元深的章武王元融是个典型的“二百五”,多次指责元深畏敌如虎,不敢放手一搏,吵吵闹闹的就要带领部队出击。

    本来,元深、元融两人身份是一样的王爷,官秩也是平级的;可是,既然元融是朝廷派出来监视前锋主帅的亲王,就是钦差大臣,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元深无论如何是脱不了干系的。

    不过,从内心深处来说,元深是前锋主帅,一方诸侯,很讨厌元融在自己面前指手划脚,多嘴多舌的,俨然是钦差大臣的样子。出于这样的阴暗心理,元深内心深处巴不得有人对元融实施“钳口术”。最好是能够让其永远的闭上眼睛。

    只晓得和元雍比富炫富的元融此时却要和敌人比武炫武,元深假意地劝说元融“别去触犯葛荣的虎威”,其实暗中希望刺激这个“二百五”去触犯敌人的虎威。在假意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心中暗暗高兴地故作仰天叹息。

    既然元融执意要去跳岩,元深劝阻无效,也只得听之任之了。反正道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又不是我把你推向敌人的枪口,任随其便吧。这样,元融向着黄泉路速跑。兄弟阋墙,这样的暗中杀人,是比葛荣部队的内讧还可怕的内讧,让元融深受其害。

    朝廷派来负责监视元深的章武王元融本来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他敢去触犯敌人的虎威,是因为既瞧不起元深,更瞧不起葛荣。他认为葛荣一个山野土匪,自己是中央军,打个屁都足以把敌人臭死。而主帅元深居然畏敌不前,不敢与之较量,这还像中央军吗。

    元融决心要教训敌人,建立功勋,也给主帅元深一个教训。于是不听劝阻,贸然出击。这一战的后果可想而知,元融的部队果然中了葛荣的埋伏。葛荣率领一千轻骑兵冲杀过来,一路砍瓜切菜,元融逃跑不及,被斩杀于马下。

    元融被斩杀的消息传到中军,畏敌如虎的元深命令部队停滞不前,驻军观望。钦差大臣元融遇害,前锋主帅元深必然要承担责任。元深既然知道这一点,却巴不得假手杀人,这样玩火就把事情玩大了——朝廷要追责,总得有人来承担责任才是,这一来,于谨自然的就成了事后追责的替罪羊。

    元融的好友、侍中元晏在朝中听闻元融的死讯,没想到两人在洛阳分手竟是诀别,由此对重返前线的元深气恨不已。元晏是凭着与元徽、徐纥等人的特殊关系升任侍中的。受元徽的指使和为朋友伸冤的双重心理使然,也加入了向元深放烂药的队伍。

    这天上朝,元晏对灵太后说:“广阳王元深盘桓不进,其实是为了保存实力,以便拥兵自重。圣上派去监视元深的亲王,他居然置兄弟手足于不顾,反而假手于人,让亲王遭敌军残杀,这实是向皇权示威。他手下的军师于谨是诸葛亮式的人物,智慧谋略超凡出众。而今四海风云际会,元深既然已经拥有于谨这样的高参,又拥有几万人的部队,元深这样的人恐怕非陛下的纯臣,得趁早除去他的左臂右膀,太后应该孤立元深,以观后效。斩杀于谨,砍断他的主心骨。”

    所有小人的话都是甜言蜜语,灵太后自然相信,此时她正急于和李神轨回后宫卧榻上去行“神鬼之事”,不想过问朝政,就对元徽说:“前线的情况究竟怎样,朕实在是不清楚,不能轻易定罪。侍中元徽,内政是你在负责,就由你来负责处理元深借刀杀人的事。”灵太后匆匆忙忙地发布了这道命令,即宣布退朝,回后宫去享受“性福”去了。

    元徽有了特权,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尚书省门阙张贴皇榜,招募勇士,有能力生擒于谨来献者,皇帝将赐予重赏。

    于谨效力于元深帐下,游说乜列河,斩杀破六韩拔陵;离间元洪业,谋杀鲜于修礼;立下不世之功,战功赫赫,在北魏一朝,此时无人能功在其上。功勋报告朝廷,于谨盼望已久的“台鼎之位”唾手可得,他为之沾沾自喜。没想到报告上去才几天,功臣未获一丝朝廷的封赏不说,居然还被朝廷视为反贼,迎来了一张通缉令。

    接到朝廷的通缉令,通缉犯就在自己军中,这替罪羊不送出去,自己就得成为“替罪王”,元深见到通缉令,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不得不把通缉令交给于谨,任其处理。

    于谨有心效力朝廷,想创立战功升任台鼎之位,没想到却成了朝廷的通缉犯;特别是王爷元深,出兵剿匪,受尽千辛万苦,却受到朝廷的猜忌,于谨此时对朝政的昏暗大失所望。也是艺高人胆大,他气愤地对元深说:“是我拖累了殿下。我去为将军辩诬。”

    元深痛苦地说:“将军素来有鲲鹏之志,初展大鹏翅,即遭小人构陷,都是我拖累了将军。”于谨一旦去到洛阳,将是怎样的结果,不难设想。生离便是死别,王爷确实不忍心送走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