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血染宫墙又罹难
拓跋绍逃出深井,搂着万贵妃,正商量弑杀政变的血腥计划,冷不防被一个年长的太监偷听到了,并且被他打翻在地。拓跋绍一见这太监的武功如此了得,急忙收拾起自己倨傲的本性。他这人本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养成了在狼面前是羊,在羊面前是狼的习性。不禁好奇地问:“壮士武功如此了得,怎么会来此龌龊的后宫当太监呢?” “哎……”年长太监一声长叹:“当年长孙斤、公孙离发动政变,弑杀代王什翼犍,事败身亡,两家百多人被诛杀,只有怀在母亲肚子里的儿子逃过一劫,后来,保姆将此儿带走远方,隐姓埋名,才得以存活于世。公孙离的儿子长大后,苦练武功,决心为父报仇,十三岁那年,听说拓跋珪在云中恢复代国,修建宫殿,招收太监宫女。这人当即自施宫刑,卖身进宫,更名离活,充当太监,寻找复仇机会。此人就是奴才。” 万贵妃大喜,一把抓住年长太监离活的手,真诚地说:“没想到离哥还有这么悲惨的身世。山不转水转,活该我们遇到你这位隐忍不发的大英雄,”万贵妃为了讨好王爷拓跋绍,她经过和此子一个夜晚的搏杀,深深感觉到拓跋绍“马上功夫”了得,以为自己有了终身的依靠。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拓跋绍是她此生与之有肌肤之亲的第二个男人,她分明感觉到这父子二人的天壤之别。在她与皇帝不多的性*生活中,她时时感觉到的是恐惧和无奈,欢愉少、忧虑多,特别是近一个月来,皇帝的到来总是和施暴联系在一起,让她一听说皇帝的名字,就吓得浑身颤抖。 这不怪她见异思迁,也不怪她生性风流,皇帝的疯疯癫癫已超过了每一个贤妻良母忍耐的极限。她在这个夜晚,突然得到拓跋绍,认为这是上天赐给她的伟丈夫,她怎能不倾心依附,只愿和这样的男人共度一生。而要得到这个男人,就必须除掉皇帝,这是她面临的不二选择。所以,万贵妃真情地对二人说:“你们是英雄遇英雄。” 离活躬身对拓跋绍施礼说:“王爷休怪奴才无礼。英雄说不上,这么多年,都是复仇的雄心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我这是学习刘显,成为真正的‘忍者’。” 拓跋绍狂妄骄横的脾性又来了:“好,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有壮士相助,本王爷怎么会怪罪你无礼呢?我这就回府去招募侠客死士,训练武弁,离哥就在后宫串联太监,打听消息,遇到机会,立即通知本府,我们内外夹攻,取那老家伙的狗命!” 离活点头说:“这么多年,奴才已经联络好了两个不怕死的太监,他们也都是历年来皇帝仇人的后代,是和我一样的‘忍者’,也和我一样怀有一颗复仇的心。” “好!”拓跋绍说:“到时候你们听我通知。”一切布置妥当,眼看东方欲晓,拓跋绍悄悄潜出宫廷,留下离活打扫战场。 有了与太监的约定,拓跋绍从此昼伏夜出,天天和万贵妃厮混,时刻与离活保持联系,等候时机。 这天,拓跋珪用斧头砍坏了井架,见逆子出逃,怨恨不解,责怪母亲贺兰芯教子无方,气势汹汹地手提斧头,去到后宫,一气之下,要砍贺兰妃的脑袋泄愤。 拓跋珪火冒三丈地寻找发泄目标,没想到遍寻不着,向宫女们问询,才知道贺兰妃去贺兰部落避暑,要夏去秋来再回宫。拓跋珪有气无处发,气得用斧子刀刃在自己身上划了好几条伤口,鲜血淋漓,太医好一阵施药解救,又是善言安抚,这才让暴烈的君王沉沉睡去,后宫得已片刻的安静。 魏太祖道武帝的反复无常,闹得大臣们人人自危,一个个胆战心惊。由此,他们也和万贵妃一样产生了逆反心理,如果不杀皇帝,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掉脑袋。 这样一来,要想杀皇帝的人就不止一个两个了,特别是那些功勋贵戚。太尉穆崇觉得这样每天提心吊胆地生活总不是办法,于是和卫王拓跋仪商量,试探地说:“我们这样与其被人杀,不如去杀别人。老兄,你认为是不是应该这样?” 拓跋仪坚决地说:“本王也不愿这样坐以待毙。只是,这样的大事,总得有个人领头才是。”二人一拍即合,决心发动宫廷政变,弑杀拓跋珪,迎立太子登位。于是,在宫中四处寻找会武功的太监,还从卫王府送进铠甲、短剑,武装太监暗杀部队。 暗杀部队中一个姓段的小太监和太监段霸有亲戚关系,是托段家的门路卖身进宫的,被拓跋仪组织起来成为了暗杀人员,吓得不轻,就悄悄地把行动计划密报给了段霸。 拓跋珪从清河屠城归来,听说宫廷有这么可怕的阴谋,一时将太监暗杀部队的武装人员全部逮捕,在后宫斩杀。幸喜得太监离活没有参与其中,不然这次也许就掉了脑袋。 太尉穆崇和卫王拓跋仪见事情败露,吓得惶惶不可终日,时刻准备到皇帝面前自首、忏悔。没想到拓跋珪宽宏大量,思念起二人追随自己多年,劳苦功高,假装不晓得的样子,没有追究两人的责任。 这一来,反而是弄得穆崇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怕满门遭诛,终因神经绷得太紧,惊吓而死。有司请君王为穆崇颁赠谥号,拓跋珪亲自翻阅谥法,见一面写着“艾德善始而不终,谓之丁”,认为这个字合适,就赐穆崇谥号“丁公”。 至于卫王拓跋仪,虽然侥幸逃过了一劫,一年以后,拓跋珪疯癫病发作次数越来越频繁,诛杀大臣,在天安殿一字排开多具尸体。这时,拓跋仪总担心拓跋珪提及旧事,会在宫殿里当众杀害自己,就悄悄逃出京城,向外地潜逃,结果半路上被卫兵逮捕回京,在八月的艳阳中,被赐死王府中。 吓死穆崇,赐死卫王。转眼暑去秋来,在娘家避暑的贺兰芯也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后宫。这个年轻漂亮的王妃,刚一回后宫,就被等得不耐烦的拓跋珪一手揪住长发,拖倒在地,好一阵拳打脚踢。 贺兰芯也是狂野惯了的山野村花,想起当年这老东西“抢婚”时那样的信誓旦旦,如今却翻脸无情,巨大的落差使然,就和拓跋珪扭打在一起,赌吵赌闹,指着皇帝的鼻子谩骂:“老娘刚从娘家回来,又没惹你,你干什么拿老娘出气?” “你没惹我?”拓跋珪边打边骂:“你没惹我,你那个儿子惹了我,我把他倒吊在井里头,让他娃娃吃点苦头,你却悄悄地把他放了,自己还跑得远远的去避暑,耍得安逸。”
夫妇间的吵闹打骂本是常事,如果贺兰芯以女人的柔弱,服服软,关心关心中毒已深的丈夫,事情也许就向好的方向转化了。偏偏贺兰芯身上也潜伏着狼性基因,不仅不服软,还把教子无方的责任全部推到拓跋珪身上,要追究拓跋珪的责任。 贺兰芯气愤地说:“我的儿子聪明能干,高大魁伟,人材漂亮。要说他流氓成性,那都是因为你的原因,须知,养不教父之过,是你生生害了儿子,让平城的百姓尽都恨他,老娘没有向你问罪,你倒有脸来找我的麻烦。” 一句话,气得拓跋珪涨红了脸,无言以对,当即咆哮如雷,吼叫起来:“反了你了,反了你了!”命令虎贲卫士把贺兰芯捆绑起来,关押进后宫偏院的一间黑屋子。 拓跋珪望着坐在囚室里枯草上嘤嘤哭泣的贺兰妃,嘿嘿冷笑:“你好好的在这黑屋子里反省反省吧,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就放你,若认识不到错误,老子就收你老命,连你那个小杂种一起杀,决不手软。” 拓跋珪说着气话,骂骂咧咧地走了。没想到贺兰芯却把这话当了真,她被关在昏暗的黑屋子里,害怕老家伙来伤害自己,更害怕他的屠刀举向无辜的儿子,心急如焚时,见柴屋门口一个太监正向黑屋里张望,忙向他招手:“快过来,快过来,本宫对你有话说。” 这太监不是别人,正是蓄意谋杀皇帝的老太监离活。太监离活见四周无人,悄悄潜进黑屋,对贺兰芯说:“王妃暂且忍耐一时,我这就去通知清河王爷。” 贺兰妃还担心儿子懵懂中遇害,听说忤逆不孝的家伙早已策划好宫廷政变,已约定宫人太监动手,母子二人真是心有灵犀,在大为高兴之中,通知儿子当晚子时行动。 当天,被放出黑屋子的贺兰芯回后宫发动宫女,发放武器,以应突变。离活出宫传递消息,并安排后宫太监暗杀队各藏兵器,迎接政变。 宫内宫外的两支人马一切准备妥当,在焦躁不安中,好不容易送走晚霞,迎来漫天星斗。各自耐心等待着三更鼓响。 当晚子夜时分,拓跋绍手持兵器,带领敢死队埋伏在天安殿外,听子时更鼓响起,就见殿门开启,漏出一丝亮光,拓跋绍当即冲进宫殿,让离活领路,直奔老爸就寝的偏殿。 道武帝还在偏殿的暗夜里和死去的亡魂说鬼话,神神叨叨的,就听见前殿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刀剑碰撞宫室发出的叮当声,意识到不好。一个宫女以为有盗寇,大叫:“有贼!”道武帝听说有贼,急忙在暗夜中摸索自己的防身武器,哪晓得这些武器早已被离活收拣得干干净净。他感觉到危险来临,糊糊涂涂撑起身要跑,被迎面而来的逆子拓跋绍迎喉一刀,割下了脑袋。 可怜拓跋珪这个赫赫君王,这个南征北战一辈子,建立赫赫大魏帝国的一代英主,就在爱妻、逆子的策划下,结束了三十九年的生命历程。至死他也没弄明白“灭清河,诛万人”的真正意向,结果被“清河灭,万人诛”。留下无限遗恨。